第575章
想到這些,江喻白壓下滿心郁氣,繼續(xù)喂她喝粥。 宗政瓔很乖巧,他喂一勺,她便喝一勺,一碗粥喝得見底,半點沒浪費。 接過江喻白遞來的清茶漱口,她捏帕子擦了擦嘴角,不吝夸贊道:“御膳房的粥真好喝,我下次還想喝。” 江喻白:“……” 好嘛,又給御膳房送了一功。 見江喻白把小碗裝回食盒內(nèi)要走,宗政瓔忽然問,“你可知道,白天推我落水的人是誰?” 江喻白掃了眼外面,確定他們說的話許嬤嬤聽不到,這才重新坐了回來,壓低聲音。 “不可能是顧皇后,多半是德妃。” 宗政瓔“嗷”了一聲,又問:“那我若是幫助皇后娘娘對付德妃,她是不是會更喜歡我一點?” 江喻白聞言,眸色深了下去。 他之前喬裝打扮接近宗政瓔,跟來未央宮,為的便是借著顧皇后的手斗倒德妃,繼而推翻薛家。 若是今日之前,宗政瓔說她想幫助顧皇后對付德妃,他應該會很樂意。 可現(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全部想起來了,并不是很想看到瓔瓔為了在宮中生存下去,在顧皇后跟前委屈自己。 沒有直接回她的話,江喻白反問,“小公主很想得到顧皇后的喜歡?” 宗政瓔的目光黯然下去,“嬤嬤說,我若是不努力學習讓自己變得更好去討好父皇母后,就沒人會喜歡我,連佩蘭都離開我了,我以后……” “不是所有人都不喜歡你,小公主還有我?!?/br> 宗政瓔怔怔抬起頭來。 江喻白躲開她的目光,解釋道:“奴才的意思是,就算小公主不討好任何人,你在奴才心里都是最完美的,柔妃娘娘堅毅善良,她的女兒,可以不用活得那么憋屈?!?/br> 宗政瓔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澀意。 從記事起,她便是隨時可棄,隨時可控,隨時被待價而沽的傀儡和貨物。 何德何能,竟有人用沉默與守護,為她至暗的人生割開一條透亮的縫隙,讓她得以窺見天光。 黑暗中的人,拒絕不了光。 就像她拒絕不了他無聲卻洶涌的愛意。 她承認,從未被堅定選擇過的自己,在他身上產(chǎn)生了前所未有的貪念。 如果與江喻白的糾纏是一場飛蛾撲火的既定結(jié)局。 那么她想在結(jié)局到來之前,擁抱這短暫的光明。 收回思緒,宗政瓔直直看著他,“江喻白,你說的,你喜歡我,我在你心里最完美,你跟我拉鉤?!?/br> 她說完,曲起自己的小指頭遞了過去。 第465章 一輩子,少一天都不算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江喻白腦子里變成一片空白。 甚至忘了自己如今還是小五子的太監(jiān)身份。 他只呆呆坐在那,眼底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 宗政瓔的小指頭,主動勾上了他的。 溫熱的觸感,也勾回了江喻白的神智。 他垂眸,看著小姑娘細小卻算不上細膩的手指。 “你剛剛,說什么?” 江喻白開口,聲音艱澀沙啞。 宗政瓔勾著他的小指不放,“說好了喜歡我的,一輩子,少一天都不算。” 她說完,豎起大拇指,“來,蓋個章?!?/br> 江喻白仍舊坐著不動,脊背緊繃。 全程目睹她像個小孩子那樣與自己拉鉤,在自己的大拇指上蓋章。 片刻后,宗政瓔松開他,滿意地抬起頭,目光柔軟。 江喻白對上這雙眼,心底某個地方突然被刺了一下。 他大抵是卑微慣了,習慣了戴上面具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毫無負擔地面對她的喜樂與笑顏。 是以,當她親口揭穿他身份,以前所未有的溫柔回應他的這一刻,他手腳僵硬不知所措,甚至還生出了逃避閃躲的心思。 深深吸了口氣,江喻白起身要走。 宗政瓔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人年幼,還大病初愈,本來沒什么氣力。 此時卻用了十足的力道。 那小小的手,仿佛在他腕上生了根。 只要他再往前一步,不管即將踩上荊棘還是踏足地獄,都會拖上她一起。 “如果一個曾經(jīng)狂傲輕世的人為了我剔除傲骨,剝開尊嚴,卑微入泥,那我想不出任何拒絕他的理由?!?/br> 宗政瓔的聲音在背后響起,嗓音稚嫩,出口的話卻穩(wěn)健老成。 “江喻白,我是來尋夫的,你若記得我,余生幾十年,我給你時間考慮,你若不記得我,那我便用這幾十年,讓你重新認識我?!?/br> 再沒了上一世因為錯誤糾葛而生出的苛責怨懟,她的語氣熱烈而豪放。 當年未及萌芽便被掐滅在鬼醫(yī)谷的情愫,這一刻如同燎了星火的野草,燒得瘋狂。 江喻白心口狠狠跳動。 宗政瓔攥住他手腕的那只手沒松,甚至越發(fā)用力,仿佛怕他真就這么一走了之。 她的掌心溫熱,緊緊貼在他腕間肌膚上,體溫相融,逐漸guntang。 江喻白僵硬的身軀緩緩轉(zhuǎn)過來,深暗的目光在她嬌嫩的嘴唇上定了片刻。 考慮到小姑娘才十歲,終究是理智占據(jù)了上風,他伸出另一只手,去摸她額頭。 “這才剛醒,說那么多話也不怕累暈過去?” 他轉(zhuǎn)身,她便全都明白了,輕輕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