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蕭靈兒記得他，他該感到高興的。

    可他們上輩子，上上輩子的回憶都不愉快。

    他對她，愧疚太深。

    侯夫人見小兒子呆站在桌前好久沒動靜，不由得擔心起來，“小四，公主給你送什么了？”

    意識到小廳內還有侯夫人和洛姨娘在，秦朝陽自然而然地蓋上禮盒蓋，打上緞帶將其抱起。

    “娘，要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哎你這孩子……”

    侯夫人都還沒等說點什么，秦朝陽的背影已經(jīng)消失在門口。

    回到自己院里，秦朝陽重新把禮盒打開來，反復確認了里面是小風車，他眉頭皺得緊緊的。

    安靜坐了一會兒之后，讓人備馬，要去宣武侯府找寧濯。

    寧濯這會兒正把自己關在書房內，畫機關獸的圖紙。

    聽到下人說秦世子求見，他還恍惚了片刻。

    旋即讓下人把秦朝陽帶到前廳。

    他收了筆，凈了手，到前廳時見到秦朝陽雙手捧著茶碗，整個人如同被抽了魂似的。

    寧濯彎唇調侃，“今日不是秦氏開祠堂的大日子么？秦世子怎么有空過來了？”

    秦朝陽掃了眼一旁的下人。

    寧濯會意，把人都屏退出去，在他對面的圈椅上坐下。

    “老寧?！?/br>
    秦朝陽臉色緊張，瞧著有些慌亂無措。

    “小公主給我送了份禮物?！?/br>
    寧濯沒接腔，安靜等著下文。

    就聽秦朝陽繼續(xù)說：“我打開蓋子，看到里面是一只小風車?！?/br>
    秦朝陽垂下頭，聲音也跟著恍惚起來，“那只小風車，我上輩子給小深深做過，只是因為蕭靈兒看不上，所以一直沒送出去，是半成品?！?/br>
    寧濯聞言，喝茶動作一頓，“你的意思是，她記得你？”

    “除此之外，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了。”

    秦朝陽的臉上，看不到半分重逢的喜悅。

    “我揣摩不透她送小風車的寓意，但我想著，她應該是恨我的?！?/br>
    蕭靈兒一直不喜歡孩子。

    小深深是在他們前往南州時，吃了藥膳，又誤打誤撞聞了山上的野花中了毒，倆人都意亂情迷的前提下懷上的。

    而二胎，是他因為跟寧濯較勁，想學寧濯的招數(shù)去伺候蕭靈兒。

    事后沒做任何措施，結果導致中招。

    那時候，他還賤兮兮地變著法跟寧濯炫耀。

    可沒多久，蕭靈兒就因為難產(chǎn)沒挺過來，一尸兩命。

    他想不出任何原諒自己的理由，更想不出蕭靈兒能原諒他的理由。

    所以這份禮物的用意，還有待考究。

    寧濯問他，“你怕小公主報復你？”

    秦朝陽苦笑著搖搖頭，“若是報復我能讓她心里痛快些，我倒寧愿她打我罵我?！?/br>
    “可我就怕，她因為上輩子那些不好的回憶而受影響，郁結于心，她才七歲多，不該遭這罪?！?/br>
    畢竟她給他送的是小深深的玩具。

    事關孩子，由不得秦朝陽不多想。

    寧濯了然，“那看來你在找我之前，就已經(jīng)打算好了要如何做，之所以告訴我，無非是想找認同感。”

    秦朝陽被戳穿了心思，無言以對。

    他的確在看到小風車的第一時間有了些想法。

    但沒有人認同，總覺得少了幾分勇氣。

    寧濯說：“你要真想好了，那就遵循自己的心意去做，虧欠和愧疚，不是逃避的理由，所謂的彌補，也不該只是嘴上說說而已?！?/br>
    “我明白了?！?/br>
    離開宣武侯府后，秦朝陽沒有騎馬。

    他牽著馬，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腦子里不斷排練，見了蕭靈兒后，第一句話該說些什么才不會惹她生氣。

    想了一會兒，秦朝陽覺得自己還是得入宮一趟。

    但在入宮之前，該回府準備一份能討她歡心的禮物。

    ——

    永定侯府，秦朝陽所住院子的墻外，兩個聲音輕輕響起。

    “公主你行不行啊，見到人沒？”

    宋青苒站在墻下，讓蕭靈兒踩她肩上，探出半個腦袋去瞄秦朝陽的院內情況。

    “好像沒人?。　笔掛`兒有些失望，“這廝到底跑哪去了？”

    準備小風車當禮物的時候，蕭靈兒原本是信心滿滿的。

    畢竟那玩意兒獨一無二，外面都沒有一模一樣的，他若是真記得，應該會有很大的反應。

    可后來一想，又怕秦朝陽這塊木頭不開竅。

    蕭靈兒索性想著親自出來看看第一手反應。

    按理說，這個時辰族老都回去了，秦朝陽也應該在自己院里才對。

    可她們守了老半天，秦朝陽的影子都沒見著。

    蕭靈兒蹙起眉，“苒寶，你說他是真沒反應，還是讓我給嚇得躲起來了？”

    宋青苒笑了，“他若是真讓你嚇得躲了起來，那你還要他嗎？”

    “要啊，怎么不要？”

    蕭靈兒理直氣壯道：“他要真這么不禁嚇，說明慫包一個，我更不能讓他出去禍害別人家姑娘了，這叫替天行道你懂不懂？”

    宋青苒翻了翻眼皮，你就寵他吧！

    倆人話說的投入，沒留意到院內動靜。

    她們爬墻的位置有樹擋著。

    秦朝陽從外面進來，并沒有一眼看清楚墻上趴著的是誰，只是隱約聽到了說話聲，他警惕心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