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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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順搖晃白紙扇的動作一頓,面皮微微抖動,也不見多少尷尬之色,笑道: “紀爺可不是尋常的朝廷命官,您乃北鎮(zhèn)撫司的千戶大人,執(zhí)掌生殺大權(quán),巡狩府州一地。 真?zhèn)€說起來,也不比一般的封疆大吏來得差。 更何況,您背后那座靠山……跺一跺腳,整個朝堂都要震蕩! 槐蔭齋小門小戶,敬畏天威也是正常?!?/br> 紀淵不置可否,略過這個無意義的話題。 他心如明鏡,知道這是宋順害怕自己是睚眥必報的酷烈性情。 所以才多次服軟找補,說些恭維好話。 “宋先生,你既是槐蔭齋的白紙扇,又擅長練氣士的道術(shù),不妨讓我開開眼界?!?/br> 紀淵眸光閃爍,似是好奇。 “下九流的粗淺伎倆,恐怕難入紀爺?shù)姆ㄑ?。?/br> 宋順右手捏著那把白紙扇,輕輕敲了敲左手掌心。 忽然,“啪”的一下打開,遮住自己半張臉。 眨眼之間,那空無一物的白紙扇面上,便就跳出一輪好似銀盤的皎月高掛。 清輝灑落,籠罩著顧影自憐的宮裝美人。 憑空作畫? 這樣的手段。 放在俗世之中。 充其量也就算個雜耍藝人。 如何當?shù)闷痍庨T傳承? 就這? 童關(guān)眼皮輕輕一跳,嘴角扯出譏笑。 可轉(zhuǎn)過目光,卻看到自家千戶大人饒有興致,像是瞧出其中的玄虛門道。 下一刻,童關(guān)倏然感覺到些微的涼意。 似有月華縈繞,垂流而下。 “以天地之精氣,日月之真輝,聊表心意?!?/br> 宋順揮動白紙扇,只見絲絲縷縷的月華寒流,猶如一條清瑩水線,緩緩注入酒杯當中。 這一幕,驚得童關(guān)、李嚴二人瞪大雙眼。 紙扇上的明月,怎么凝聚散發(fā)醇厚酒香的漿流? “好一個化虛為實!紀某滿飲此杯!” 紀淵大笑一聲,拈起手旁的小巧酒杯,仰頭一口就喝干凈。 只覺得透心冰涼,通體舒暢。 像是炎熱的三伏天,吃了一碗酸梅湯。 稍微夸獎幾句,這位年輕千戶云淡風輕,輕聲問道: “雜字門,扎紙匠,據(jù)說有三重境界。 化虛為實,變假成真,畫龍點睛。 宋先生,你可還有其余的手段,可讓我等一睹精彩?” “紀爺真是見識廣博,無所不知。 畫龍點睛,是最上乘之奧秘。 鄙人學藝不精,難以呈現(xiàn)。 也就‘變假成真’,稍微精通個三四分?!?/br> 宋順心下苦笑,這位北鎮(zhèn)撫司的千戶大人,還真是對陰門九派有過詳細了解。 連雜字門扎紙匠,道術(shù)層次都能一語道破! 他收攏雜念,凝神運使靈機溫養(yǎng)的那把白紙扇。 “唰”的一下,如微風拂面,忽有陣陣幽香鉆入鼻孔。 令人心神一震,抬頭望向從扇面跳下的宮裝美人。 輕盈如羽毛,蹁躚似驚鴻! 伴著細膩輕巧的琵琶樂曲,開始作霓裳舞! 這就頗有上古雜記所記載的,有道真修會友飲宴,剪紙成明月,投筷為樂姬的仙人風范。 “雜字門,扎紙匠,確有不凡之處?!?/br> 紀淵目光如炬,自然瞧得出來。 那翩翩起舞的宮裝美人,并非有血有rou的真正形體。 乃一抹靈機勾連法器,皆假物成實相。 只消一時半刻,就難以為繼,不可持久。 他尋張奇山之前,就已翻閱大量卷宗,看到過陰門九派的諸般描述。 其中雜字門包羅萬象,扎紙、刺陰、裝臟、縫尸,皆在其內(nèi)。 所傳承的秘術(shù)、道術(shù),都是易學難精,需要借用外物。 比如這扎紙匠,本身是來自于許多地方的風土人情,扎鬼紙,祭陰陽! 家中父母、長輩、親人過世,不僅要燒紙錢,還得扎些童男童女、紙屋紙馬,好辦喪事用。 后來有陰門中人,借此為根基,又以冥紙扎人,血rou精氣喂養(yǎng)。 將紙人煉成活物,好供自己驅(qū)使。 像宋順前后兩次展現(xiàn)的手段,都只是微末小技。 扎紙匠一脈,真正厲害的地方,在于畫龍點睛! 能夠給冥扎紙人畫眼,一旦功成,靈性大漲,宛如活物。 等同于養(yǎng)出一尊不輸厲鬼的兇惡陰物! 即便對上武道高手,也能占到極大上風! “果然,陰門中人,個個都身懷絕技。” 紀淵欣賞完畢那一支舞,宮裝美人翩然轉(zhuǎn)動,化為一張輕飄飄的薄紙。 剪裁得當,栩栩如生,儼然出自大家手筆。 扎紙匠一脈,不止要懂得扎紙,更要懂得畫技。 每代傳承之人,說是丹青圣手,亦不為過。 “讓紀爺見笑了。” 宋順合起白紙扇,輕嘆道: “裝神弄鬼的小術(shù)罷了,遇到真正了得的武道高手,一拳擊出,氣血磅礴,輕松就能毀去鄙人的紙人。 歸根究底,陰門九派,走陰、縫尸、出馬、裝臟,那都是混飯吃的手藝活。 既難稱一個‘正’字,也當不起一個‘道’字。” 紀淵似乎并不贊同,卻也不曾爭論,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