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就在此刻,天際忽有鴉青流光掠來,隨之而至的是一聲怒火中燒的冷喝:“小鸞!住手!” 玉奚生從天而降,落入正在散去的引雷訣陣中,臉色難看陰沉,而欒青詞只是稍稍抬眸,露出那雙猩紅血色的眼眸,神情帶著詭異瘋狂的狠戾,但又顯得空洞無比。 對視剎那,玉奚生的心便沉入谷底,甚至無暇顧及其他,揮袖間淡淡柔和的白色靈流將欒青詞整個包裹住,仿佛一個光繭。 柔和的靈氣不斷消磨欒青詞散發(fā)出的恐怖氣息,因?yàn)橹湫g(shù)的中斷和玉奚生的靈氣阻斷,在蠻山頸后快要成型的咒紋也漸漸退去,他斷然便逃。 “休走!”有蘇嬋亦從天而降,還帶著四個狐妖,攔在了蠻山的退路之上。 有蘇嬋白紗掩面,但露出的雙目已然怒火噴張。 欒青詞在綃香城的地盤鬧出這么大的動靜,她自然有所察覺,近來因天狐山一事,綃香城不太平,可有蘇嬋沒想到敢有人公然在她的地盤上對三重雪宮出手。 豈料蠻山并未將她們放在眼中,就這么橫沖直撞地闖了去,有蘇嬋帶狐妖們阻截,卻被硬生生地將幾人撞散了去。 幾息之間,蠻山便消失在夜色中。 有蘇嬋不免愕然,追是沒得追了,只得狠狠咬牙,轉(zhuǎn)頭去看欒青詞,神色復(fù)雜道:“懷素仙尊,青鸞君這是……?” 她方才可瞧得真切,那平日瞧著清瘦斯文的青鸞君,適才渾身氣息極其恐怖,暴虐兇殘,還有神情也分明不大對勁。 玉奚生只冷冷瞥去一眼,問道:“跑了?” 有蘇嬋有些尷尬地點(diǎn)頭:“是?!?/br> 玉奚生也不意外,冷聲說道:“小鸞都如此,你們留不下他,也正常。憑小鸞的本事,有蘇氏狐族無人能將他逼至如此?!?/br> 有蘇嬋也不反駁,哪怕只交手剎那,可她帶著四只狐妖被人家一招撞開,便可見那老頭似的家伙怪異,欒青詞能與他周旋至今,甚至方才分明占據(jù)上風(fēng),有蘇嬋自認(rèn)做不到。 她一直以為欒青詞哪怕天賦異稟,也不至于如傳聞中那般強(qiáng)大,但今日一見,可能他比傳聞中還要強(qiáng)…… 欒青詞散發(fā)出的氣息已經(jīng)被壓下去,玉奚生不斷為光繭輸送靈力,足足將近半個時辰,才聽得一聲有些嘶啞恍惚的聲音。 “……師尊?” 玉奚生驀地松了口氣,并未撤去靈力,溫聲道:“小鸞,清醒了?” 回應(yīng)是片刻的沉默,還有簡短的一聲“嗯”。 待眾人落至地面,欒青詞也從方才瘋狂殘忍的思緒中抽身,他近乎不敢相信那種狀態(tài)下,自己除了殺戮欲之外,竟然還有對血rou的口腹之欲。 浸沒在溫暖柔和的靈力中,欒青詞卻覺得如墜冰窟似的冷。 “可以了?!睓枨嘣~啞聲說,“我清醒了?!?/br> 玉奚生知道他的意思,猶豫須臾,還是將靈力收回,露出發(fā)絲微亂的欒青詞來。 他雙目已然回歸烏色,只是額心的抹額不見蹤影,露出青色的鳳羽紋,神情冷靜,半點(diǎn)看不出適才的瘋。 “小鸞。”玉奚生的語氣依舊溫和,沒質(zhì)問欒青詞為何明知后果還要動用咒術(shù),而是輕聲問道:“與師尊說,發(fā)生何事了?” 欒青詞并非頭回在生死關(guān)頭走一遭,可適才思緒陷入混沌癲狂才真正讓他畏懼,此刻聽得玉奚生的溫和語氣,指尖仍舊發(fā)顫,又覺得有些驚恐委屈,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啞著嗓子說出事情經(jīng)過。 但有蘇氏在場,他隱去了蠻山稱呼他少主,提起血脈一事,只說蠻山想要生擒他。 “師尊知道了?!庇褶缮焓謱枨嘣~的發(fā)絲撫順,神情中瞧不出什么。 但欒青詞能感覺到玉奚生動作的珍視,還有他已經(jīng)沸騰的怒火,然而玉奚生只是溫和道:“他的命不值當(dāng)你來換,小鸞,此事,為師記下了?!?/br> 欒青詞又輕輕嗯了一聲。 若是玉奚生沒有中斷咒術(shù),蠻山固然會死,可欒青詞也隱隱能感覺到,自己或許……也回不來了。 第042章 .惡咒 玉奚生用三重雪宮獨(dú)有的縮地術(shù)趕來,也只有他的修為經(jīng)得起從玄都到綃香城,好在這一次他并未來遲。 只是回一夢浮生闕的路上,欒青詞都沉默得可怕,低垂著頭一言不發(fā),到了有蘇嬋準(zhǔn)備的院子,謝庭蘭正好在門口,瞧見兩人一并回來,上前道:“弟子見過師尊?!?/br> 言罷,遲疑瞧欒青詞,“師兄你…?” 平日衣冠整潔的欒師兄袍子沾了灰,連抹額都不知所蹤,他還是初次瞧見師兄額心的印記,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欒青詞依舊不吭聲,沉默著繞開了謝庭蘭,慢吞吞地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將門也關(guān)嚴(yán)實(shí)。 謝庭蘭有些茫然,隨即眼神狐疑地掃向他那素日聲名極好的師尊。 好端端的師兄出去,這副模樣回來,跟著一起回來的還有師尊,這事兒怎么看怎么同師尊有關(guān)。 然而這次師尊神情也沉郁,眉宇間陰云密布,眼看就要打雷下雨似的。 “嗯?!?/br> 他應(yīng)了一聲,沒說旁的,徑自追著欒青詞過去了。 原地的謝庭蘭一頭霧水,但沒膽子多問。 屋里暗沉沉的,沒燃燈,欒青詞就坐在桌前,背影清瘦蕭索,整個人隱匿在黑暗中,連吐息都輕的近乎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