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誰能想到這么倒霉就遇見個活了幾千年的老妖怪。 從那日起,欒青詞也沒出過霜梧峰,一是他不愛熱鬧,也不愿多話,二是他如今身上半分靈力波動也沒有,總不能說我?guī)熥鹋挛彝瑒e人拼命,便將我修為給封了。 整整三日,玉奚生常在霜梧峰陪他,還從巫塔中尋了兩本古時游記帶來給他解悶,欒青詞倒也過得安穩(wěn)平靜,甚至幾乎要忘了長生天。 起云閣中,祛塵將紫玉牌呈上,還有一封書信。 “天機閣的消息,依您吩咐,無有旁人知曉。”祛塵說,“那是西陵郡清音會的請柬,來送信的人指名說要您與青鸞君同往?!?/br> 玉奚生剛拿起信封便頓了頓,余光掃向紫玉牌,上頭端端正正地刻著一個“祝”字。 “行啊?!庇褶缮溧鸵宦暎罢疑祥T來了。” 玄都門派眾多,世家少有,但西陵郡是祝家的地盤,季氏又與祝氏互為姻親,又格外強勢,西陵郡沒有宗門,只有依附于祝氏的各個世家。 祛塵問道:“請?zhí)暌舶l(fā),不過玄都宗門甚少去湊這個熱鬧,不過今年既然敢發(fā)到三重雪宮來,又指明了要請少主去,只怕是沖著少主來的?!?/br> 玉奚生有一張端莊持重的臉,但露出殺機時又顯得張揚狂肆,聞聲后也只冷笑道:“那本座倒要看看祝氏落的是哪一字,倒也正好,他若不來,本座也想著去西陵郡走走呢?!?/br> 祛塵也頷首道:“玄都都已知曉少主乃是神鳥后裔,并非惡妖,蘭城外那一戰(zhàn),也洗脫了少主修邪法屠殺百姓的污名,只剩西陵郡……此時去走一遭,時機正好?!?/br> 說完,他頓了頓,才問道:“少主當真還未醒嗎?” 玉奚生抬眸,瞧了他一眼。 祛塵不躲不閃地與他對視,神情平靜,不是在詢問,而是已經(jīng)篤定。 “少主已醒了吧。”祛塵淡淡地說。 那日少主雖然傷得渾身是血,可這段時日宮主的性子四平八穩(wěn),祛塵便猜測少主應(yīng)當是性命無憂,尤其是近幾日,宮主心情不錯。 倘若少主有個什么萬一,宮主只怕早將靈劍門給拆了。 見玉奚生始終不吭聲,眼神卻愈發(fā)冰冷,祛塵仍坦然,說道:“西陵郡之事因少主而起,此番少主該露面,老夫以為,少主也愿意走這一趟。” 玉奚生垂下眼,淡聲道:“知道了?!?/br> 除此之外便再沒別的,祛塵點到即止,沒再多話,躬身行禮后退了下去。 玉奚生這才將信封打開,他隱隱覺得天機閣似乎在與自己密謀什么,往來隱秘,原本想親自去一遭,可天機閣想要見小鸞,玉奚生又不知對方目的,干脆就擱置下來,但還是私下里與天機閣往來通信過一回。 大抵是將綃香城蠻山奪走圣物一事稍稍提起。 而這一次密信中便是回應(yīng),只有兩個字:靜候。 除此之外,便是一句簡潔明了的:帶青鸞君來天機閣,事關(guān)鳳凰古族。 待玉奚生看完后,信紙上的字跡便緩緩淡去,如上次一般消弭,只余下一張空白信紙。但玉奚生卻拿捏不定,臉色變幻莫測,小鸞這鳳凰血脈是好事,可他又與長生天有牽扯,而天機閣顯然同長生天不怎么對付。 玉奚生自問仙門之中無所忌憚,可倘若真與天下為敵,勝負也不好說,事關(guān)欒青詞,他無法不謹慎。 . “清音會?” 欒青詞坐在屋后的池邊的石頭上,墨綠色長衫映在水面,衣袂的云紋便浮在水中,而他渾然不覺似的,沉吟片刻,說道:“祝氏請我,若不是為與三重雪宮修好,便是又想下什么陰招,他們同季氏交好?!?/br> 分析過后,精準總結(jié):“不安好心。” 玉奚生心想這不巧了,我也這么覺得。 不過欒青詞很快便說道:“不過我想去瞧瞧。” 玉奚生居高臨下地瞧著他,也不回應(yīng)。 欒青詞仰起臉與他對視,“皖湖下的那顆珠子與當日在沛縣所見相同,季氏的目的便是這東西,這珠子上的氣息……蠻山身上也有,雖然淡了許多,我那時又無暇顧及,也是這幾日才想起來的?!?/br> 那顆珠子內(nèi)有血rou的味道,氣息也精粹,蠻山身上也有這種氣息,比起來淡了不少,還有些斑駁,甚至同蠻山手中的所謂圣物的氣息,也有些接近。 欒青詞篤定:“季氏或許與長生天有瓜葛?!?/br> 長生天,又是長生天。 簡直是陰魂不散。 玉奚生眉心皺起,依舊不說話。 欒青詞有些無奈地嘆氣,從石頭上站起身,走到玉奚生面前,說:“你來與我說這些,不就是已經(jīng)決定讓我去了嗎?” 否則玉奚生想瞞,他也不會知道。 但既然主動提起,便是由他選了。 玉奚生輕輕撫了撫他的臉頰,動作溫柔,聲卻有些冷:“你可以不去?!?/br> 言下之意:我會替你處理好一切。 祝氏敢請,就如欒青詞所說,不是示好就是下套,依照如今的局勢來看,下套的可能性更大。 欒青詞抓著玉奚生的指尖,乖馴地將臉頰貼上去,眉眼露出點兒笑,輕聲說:“師尊,仇自己報來得痛快,何況半年前他們能將我逼入絕境,不代表如今依舊可以?!?/br> 半年前欒青詞傲視年輕一輩,甚至能與諸多前輩爭鋒,半年后欒青詞有底氣對上各仙門之首,若非玉奚生的靈氣怪異,天生有些克制他,欒青詞覺得自己同師尊也有一戰(zhàn)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