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我……我是……” 緋夜愣住了,她的記憶的確很亂,自己也無數(shù)次地強(qiáng)調(diào),她不是沈沐月而是緋夜——她不再是那個人人欺凌的沈沐月。 她終于沉默下來,從自己那龐大的記憶中,抽絲剝繭似的尋找這短短的二十年。 但她衣襟分辨不出那些記憶,到底是自己的,還是誰的,于是茫茫然半晌,才漸漸回神,冰冷冷地勾起唇,“我是長生天的殿主,緋夜?!?/br> “……” 欒青詞的目光中終于顯露出失望來。 緋夜冷笑:“你當(dāng)然不會懂,哪怕天下人都罵你青鸞君是個濫殺無辜的妖孽,還是有懷素仙尊毫不猶豫地跑到西檎嶺去救你,愿意為你與整個西陵郡為敵,你何其幸運(yùn)啊,又怎知旁人是如何在穢土中掙扎活下來的?” “是,是魔又如何,做沈沐月的十幾年我受盡屈辱,若不是成了緋夜,我如何能有今日?” 緋夜忽而頓住,愣愣地看著欒青詞,艷羨也好妒忌也罷,最終都?xì)w于寂然。 “你又怎么會懂?!彼f。 欒青詞沉默,他的確不能感同身受,從有意識以來,他就被師尊捧在掌心里,要什么便有什么,此生最難過的也就是離開師尊的那十年。 相比于沈沐月,欒青詞還當(dāng)真是格外幸運(yùn)。 “對對,就是沈家的女兒,那可太慘了,沈家那叫什么?自作自受!哪兒把人當(dāng)人看了?” “是啊,怎么說也是親女兒,親meimei,他們啊,這都能算作天譴咯!” 神魔之子被寵成了知情識愛的人,而真正的人族沈沐月,被逼成了魔。 欒青詞輕聲說:“我的確不懂,可世人皆知你不易。你可知,沈氏滅門案后,東洲的百信都在為你喊冤?!?/br> 緋夜怔住,隨即問道:“你……你怎么會……” “我怎么會知道,是嗎?”欒青詞輕輕嘆了口氣,“我說了,那時我也在東洲,而且……” “蕭氏請我出手,斬殺沈氏滅門案真兇?!?/br> 緋夜愣在當(dāng)場。 而剛到便聽見這么一句話的玉奚生和謝庭蘭也都頓住了。 玉奚生微微瞇眸。 果然,小鸞可不止是路過,憑他當(dāng)時的聲望,還有他背后的三重雪宮,蕭氏請他出手也極有可能。 “那你……”緋夜也難掩愕然,“你那時為何不?” 她知道,這會兒她與青鸞君生死之戰(zhàn),都不見得能贏,何況那時她剛剛服下幽彌不久,在蕭氏的圍殺中也只是勉強(qiáng)逃生,最后還有長生天相助。 若青鸞君那時出手,她恐怕根本沒法活著離開東洲。 但欒青詞一時無話。 為何不答應(yīng)呢? 那時他也的確是途徑東洲而已,恰好趕上沈氏滅門案,他原本以為是什么妖孽作祟,想要插上一手,誰知調(diào)查時,滿城百姓提起兇手,竟都是回護(hù),欒青詞也震驚于兇手竟然是個無法修煉的凡人。 沈氏的庶出姑娘沈沐月,生母只是一奴,酒醉之后的荒唐事,才有了沈沐月。 沈沐月出生時生母因難產(chǎn)過世,沒有母家,沒有父親寵愛,她這個庶出姑娘活得與家奴無異,若當(dāng)真是奴或許還好,偏偏冠上庶出的名頭,讓兄弟姐妹幾個更愿意欺辱她。 沈氏家奴傳到外面的秘辛中提到,漸漸長大的沈沐月容貌不輸于其生母,在府中時常被虐打,又引來了兄長們的窺伺,他們對血親meimei用強(qiáng)不說,還將之當(dāng)作孌妾一般,時常帶出去與旁人交換著玩。 無論沈沐月用了什么手段,讓自己擁有復(fù)仇的本事,但她總歸能結(jié)束自己堪稱地獄的十?dāng)?shù)年。 ——緋夜在東洲殺的那些人中,也包括與沈氏相熟的、常?;煸谝黄鸬哪切?/br> 欒青詞多翻查證,發(fā)覺真相與這些人口述中更為惡劣,沈家的一條狗,過得都要比沈沐月好。 主家都這般欺凌,更別提那些家奴,仙府世家的家奴都要自以為比外頭的尋常百姓高一等,沈沐月的母親在他們眼中就是妄想飛上枝頭的鳳凰,而沈沐月則也被家奴們恥笑。 所以那次—— “我拒絕了?!睓枨嘣~說,“沈氏罪有應(yīng)得,你那時也并未傷及無辜,如你所說,你殺的是該殺之人。” 緋夜怔然半晌,眼前這張年輕文秀的容貌在她那已經(jīng)混亂至極的記憶中漸漸清晰起來。 那是她逃離東洲時,在城門口的匆匆一瞥,年輕秀雅的少年坐在城外的茶肆內(nèi),她狼狽逃離,身后是蕭氏派來追捕的族人,她無暇顧及其他,當(dāng)時心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逃,逃出去,從此天高海闊,她想去看看從未見過的世間。 “是你……”緋夜腦中的那段記憶愈發(fā)清晰,她好似明白了什么,吶吶低語,“所以他們沒追上我……” “嗯?!?/br> 欒青詞應(yīng)下來了,他說:“是我暗中出手,攔住了蕭氏?!?/br> 他不僅回絕了蕭氏的求助,甚至還直接把蕭氏給攔住,為那時的沈沐月?lián)Q得了一線生機(jī)。 第108章 .秘聞 懷素仙尊玉奚生在仙門之中美名遠(yuǎn)揚(yáng),再早些年甚至是全仙門女修的夢中情郎,但他并非一味溫和好說話,至少在是非之上,他自有衡量,親手教出的小徒兒自然也有鋒芒。 當(dāng)年東洲,沈氏滅門案之所以流傳甚廣,是因沈沐月屠盡嫡系后,還在仙府中逗留,將父兄割rou烹湯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