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知道戀人沒有吃好。

    在戀人來找他的時候他就看出來，對方神情冷漠，雙睫微斂，渾身都散發(fā)著冷氣，一副被氣狠了的模樣。

    顯然下午和爸爸聚餐很不愉快。

    你下午吃的什么？安黎問。

    番茄雞蛋燴飯。

    安黎頓了頓，很快反應(yīng)過來郁述是將中午的剩飯熱了熱。

    中午他們是在公寓吃的，安黎新買的小電鍋，從手機(jī)上搜的菜譜嘗試自己烹飪。

    但成品的味道沒有很好，味道很普通，總之遠(yuǎn)不如郁述的手藝。

    但郁述有夸他做得好吃，中午吃了兩碗。

    下午的話，剩的那一點(diǎn)根本不夠吃吧。

    不用這么節(jié)省。安黎忍不住道。

    沒有要節(jié)省，主要是沒胃口。

    郁述拉著安黎從漆黑的小巷子里走到一條小街，小街不是主街，卻也零零散散地開著幾家店鋪。

    小店大多都關(guān)了門，偶爾遇到店里有白亮的燈光的，也都關(guān)門歇業(yè)。

    安黎有些迷糊，他不確定郁述是不是帶他來胡小二回民餐廳，喬家堡的巷子錯綜復(fù)雜，白天他還能勉強(qiáng)識路，到了晚上就完全辨別不了方向了。

    他沒多問，任由郁述拉著他，他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深秋十月，離城的夜晚氣溫低露水重，很容易讓人感到寒冷。他的手指動了動，感受到郁述手背的皮膚有些冰，就將對方的手放進(jìn)自己的口袋里。

    好在衣服很保暖，口袋沾染上他的體溫，也很溫暖。

    冷了？郁述感受到動作，問。

    是你冷。走了一會路，安黎的心早已平靜下來，真的感覺有些餓了，他開始認(rèn)真看道路兩旁的燈牌，店鋪雖然關(guān)了，但大多數(shù)燈牌還亮著。

    砂鍋、熱米皮、羊rou泡饃

    種類還挺多。

    就是沒有店開門。

    他們走到小街的盡頭，最終還是來到了主街。

    現(xiàn)在很晚了，這里的人遠(yuǎn)沒有之前來時那么多。

    主街道的路兩旁堆滿了垃圾，沾著油漬的衛(wèi)生紙、筷子與塑料袋滿地都是。

    他知道一般小吃街第二天清晨會有保潔來打掃。

    兩個少年隨便逛了逛，最終買了一把烤串和兩瓶飲料。

    路上沒什么人，兩個少年邊走邊吃也沒什么顧忌。

    郁述問對方現(xiàn)在往回走嗎，安黎想了想說要不再等等。

    郁述看著對方，忍不住彎了彎唇角，安黎是真想躲著他爸了。

    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少一個人給安黎洗腦讓安黎和他分手。

    今天的聚會，郁述大概能猜測主題是什么，無非就是勸安黎回去，讓安黎把心思放到學(xué)習(xí)上，不要和他鬼混一起。

    要不要去樓頂吹吹風(fēng)，看看星星？

    安黎聽到這話，不禁抬頭，發(fā)現(xiàn)天上基本看不到什么星星。城市的光污染太嚴(yán)重了，即便沒有云也看不到美麗的繁星。

    但在頂樓吹吹風(fēng)也不錯。

    好。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以為郁述會帶他回自己家，去郁述家的樓頂?？捎羰鰠s帶著他隨便鉆了個巷子，找了個樓層較高的樓梯口走了進(jìn)去。

    安黎停在了原地。

    直到對方說：

    放心吧，這里的樓頂哪都能上去。

    上去后才發(fā)現(xiàn)，四樓的天花板有個天窗，一小截鑲在墻上的梯子。

    看起來沒點(diǎn)功夫是上不去的。

    噓，看我。郁述向安黎眨了眨眼，猛地起跳抓住靠上面的梯子，借側(cè)面墻的力，三下五除二爬了上去，然后朝他伸出手，來。

    看來郁述是有功夫在身的。

    安黎這么想著，自己不由笑了出來。他學(xué)著郁述的動作，最終借郁述的力上到了頂樓上。

    這應(yīng)該是離城最老舊的建筑，樓頂?shù)闹車么u頭砌成不高不低的圍墻，防止人掉下去。

    頂樓的空氣好像更加清新，安黎拍了拍身上的灰，看郁述朝一個方向走去。

    過去好多年了，這馬扎竟然還在。

    你以前來過這里？安黎問。

    他走過去，看著郁述把一個小馬扎拍了拍，打掉上面的土?？上●R扎實在太臟，根本沒法坐，于是郁述就把他又扔回了下。

    小時候來這里玩過，和胡牧他們幾個一起。

    胡牧？安黎一時間沒有想起來郁述說的是誰。

    對，回民餐廳的胡牧，想起來了吧。郁述解釋道。

    嗯。安黎想起郁述第一回帶他去那家餐館時，郁述是跟他介紹了的。

    不過他忘了。

    抱歉。

    郁述愣了一下，隨即失笑道：這有什么好道歉的。

    安黎勾了勾唇角，將塑料袋里的可樂拿出來，給了郁述一瓶?？敬诼飞铣酝炅?，現(xiàn)在只剩兩罐飲料。

    倒是可以邊聊邊碰碰杯。

    你不問問我，今天聚餐聚的怎么樣？

    這還用問？男朋友被氣成冰塊了，肯定是非常糟糕的一次聚會體驗。郁述理所當(dāng)然地道。

    安黎聽到氣成冰塊這個詞感到很新奇，大概能夠理解郁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