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葉蓁慢半拍在身上摸出打火機(jī)遞過去。 孟書華不燒黃紙不燒紙錢,她懷里是一疊信件,她寫給亡夫的信件。 她一封封燒著。 葉蓁在后面,鼻子悶不通氣,腦袋越來越沉,冷風(fēng)吹在身上,她緊了緊圍巾。 她在風(fēng)里看到?墓碑上男人的照片,他死在最好的年華,是最年輕的樣子,微微笑著。 她七分像孟書華,三分肖葉行,他們身上最好看的地兒?,都?長在了她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孟書華才起身。 葉蓁昏昏沉沉地跟著起身離開。 中午也沒出太?陽,到?家時更覺陰冷。 孟書華一回家便把自?己關(guān)進(jìn)了書房里,葉蓁去廚房,勉強(qiáng)煮了青菜雞蛋面,她胃口不大好,只吃了一點(diǎn),剩下的就放在鍋里溫著。 她去敲書房的門,里面無人應(yīng)。 “媽,廚房有面,我先回學(xué)校了?!?/br> 里面不咸不淡應(yīng)了一聲。 地鐵上接到?孟顏的電話,孟顏剛面試完:“蓁蓁,圍巾你收到?了嗎?” “收到?了,謝謝表姐,我現(xiàn)在就在圍著?!?/br> “喜歡嗎?” “喜歡?!?/br> “喜歡就好?!泵项伌悼诶錃?,“我剛面試完出來,明天還有群面,沒法回北城給你過生日了,生日快樂啊蓁蓁。” 立冬天,是爸爸的忌日,也是葉蓁的生日。 對孟書華來說,前一個更重要。 葉蓁低聲咳嗽,嗓音輕弱:“面試還順利嗎表姐?” “還行,主要就看明天的群面了,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有點(diǎn)兒?感?冒。” “那我不和你嘮叨了,你去休息吧,等我回北城再給你買蛋糕補(bǔ)過生日?!?/br> “好。表姐面試順利?!?/br> 掛掉電話,葉蓁又忍不住低頭咳嗽。 下午只有一節(jié)課,頭腦暈沉地上完,她直接回寢室睡覺。 無邊無際的混夢,雜亂不堪,一會兒?夢到?很小的時候,一會兒?又夢到?高中,畫面的最后,她看到?爸爸的葬禮,靈堂挽白,很多人在哭,mama上氣不接下氣,眼眶哭得一片紅腫。 她走出去,伸手推開靈堂的門,眼前一閃,景象變成了雨中的便利店。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 男生偏過頭來,眉眼如墨玉,笑容好看—— “秦,我叫秦既南?!?/br> “蓁蓁?” “蓁蓁!” 葉蓁猛然從?夢中醒來,身旁是掀開她窗簾滿臉擔(dān)憂的梁從?音:“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她喃喃。 “你一直在說夢話?!绷簭?音遞給她一張紙,“擦一下。” 葉蓁恍恍然接過紙巾,手碰一碰自?己的臉,發(fā)現(xiàn)自?己睡得滿頭大汗。 “你還好嗎?”梁從?音輕聲。 葉蓁在床上呆坐幾秒,緩慢回神,搖了搖頭:“沒事,做夢了而已?!?/br> 掀開窗簾,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黑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 她翻身下床,視線掃過一眼手機(jī),屏幕在此時突然亮起,來了一串電話。 一串沒有保存過的陌生號碼。 葉蓁接起電話,習(xí)慣性禮貌:“你好?!?/br> 那邊兒?輕笑一聲:“我挺好的?!?/br> 熟悉的,漫不經(jīng)心的嗓音,一瞬間與夢中重疊。 她在原地怔神幾秒。 “秦既南?!彼従彽?,念他名字。 “嗯,是我?!彪娫捘穷^上揚(yáng)的尾音,“在寢室嗎?” 她不出聲。 “葉蓁?” “在?!?/br> 她揉揉額頭:“找我有事嗎?” “你下來?!?/br> “什么?” “寢室樓下?!?/br> “秦既南——” “有點(diǎn)兒?冷,多穿件衣服,我等你?!?/br> 掛掉電話,葉蓁按按太?陽xue,穿上外套裹上圍巾下樓。 天一冷,晚上校園里便沒什么人走動。 秋日夜晚,楓紅葉落,秦既南坐在梨花樹下的長椅上,他旁邊放著個看不清什么東西的盒子,葉蓁走近才發(fā)現(xiàn)是個小巧的蛋糕盒。 粉色蝴蝶結(jié)系在黑色盒子上,葉蓁手抄在大衣口袋里,粉色羊絨圍巾遮住她精致下頜。 秦既南抬頭,少女?垂著眼,睫毛也漂亮。 “生日快樂。”他彎了彎唇。 “你怎么知道?” 他晃晃手機(jī):“你表姐的朋友圈。” 葉蓁怔了下。 她剛醒,還沒來得及看到?孟顏的朋友圈,不知道孟顏發(fā)了一條吐槽,抱怨面試時間不巧,讓她不能給她買蛋糕過生日。 “臨時看到?,臨時去買的?!鼻丶饶喜痖_蝴蝶結(jié),一個精致小巧的蛋糕從?盒子里被?拿出來。 “不知道你喜不喜歡?!?/br> 葉蓁沒動。 銀色蠟燭插到?蛋糕中央,秦既南低頭攏風(fēng),打火機(jī)橘色火焰微微跳動,映在他側(cè)臉上,別?樣溫柔風(fēng)流。 他生得真的很好看,這樣一張臉,這樣一個人,愿意為你垂首點(diǎn)蠟,怎么會有人不心動。 火苗冒起,蠟燭被?點(diǎn)燃,黑夜寂寂中唯一暖色。 秦既南端著蛋糕起身到?她面前:“許愿嗎?” 他眸中融著蠟燭的光。 葉蓁緩慢抬頭,她隔著火光看他,他也在看她,四目相對,她心底一顫。 這一秒,這一秒,無可自?拔地生出自?厭。 “秦既南。” “嗯?” 少女?圍著粉色圍巾,臉龐明艷如霞,她頓了頓:“你上次問?的那個問?題——” “葉蓁。”他忽然打斷她,“生日快樂?!?/br> 不重要,誰都?有不想提及的過往。 秦既南凝視著眼前的人,火苗在風(fēng)中輕晃,他攏著風(fēng),看到?她閉了閉眼。 他以為她要許愿。 她睜開眼,卻說:“求你,先離我遠(yuǎn)一點(diǎn)?!?/br> 第31章 葉蓁在寢室昏睡了兩天。 渾身沒什么力氣, 感冒周期漫長,她睡得悶悶的,頭也疼。 一直是陰天, 宿舍內(nèi)光線差, 讓人越待越抑郁。 周三中午,葉蓁從?床上爬起來, 看到下?面程錦在化妝, 妝容顏色漂亮,像是要出去玩的樣子。 “阿錦,你去哪兒?” “哦?你醒了蓁蓁?!背体\回頭,“我出去玩, 學(xué)生會有?人在群里湊人一起去玩新?開的密室逃脫,我下?午剛好沒課。” “你下?午不是有?一節(jié)選修嗎?” “不要揭穿我逃課好不好!” 葉蓁彎唇笑了, 她扶著腦袋, 外頭天似乎晴了些,出了些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