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影院內(nèi)的燈光亮起，她?遲鈍地抬頭?，才發(fā)?現(xiàn)其他人陸陸續(xù)續(xù)都?離開得差不多了。

    秦既南在她?身邊，低頭?指腹蹭了下她?眼?角，聲音放輕，哄人的意味：“怎么眼?睛都?紅了?！?/br>
    “沒有?！彼?聲音有點(diǎn)悶。

    走出電影院，小雪落到掌心，冰冰涼涼的觸感，秦既南從旁邊咖啡廳給她?買了杯熱牛奶，杯壁溫溫?zé)釤帷?/br>
    葉蓁仰頭?，看?到他在凝視她?。

    她?用手?遮他的眼?睛：“別看?我了。”

    秦既南彎腰抱住她?，在她?耳邊輕嘆般地笑：“早知道不來看?了，我們蓁蓁怎么這?么心軟。”

    她?埋頭?沉默，半晌，輕聲問：“秦既南，如果你知道一件事注定沒有好結(jié)果，你會去做嗎？”

    “會?！彼f，不甚在意的口吻，“我不相信宿命論?！?/br>
    葉蓁在秦既南懷里，閉上了眼?睛，睫毛顫動。

    簌簌夜風(fēng)刮過，耳膜邊響起的，是同頻共振的心跳。

    晚飯時分，葉蓁回到家。

    外婆打來電話，要她?回家吃晚飯，到家她?才知道為什么，客廳里不僅有外公?外婆，還有不知什么時候到來的小姨。

    “蓁蓁?！毙∫虥_她?揮手?，身旁還站了個陌生男人。

    “小姨?！比~蓁快步走過去，小姨抱了她?一下，而后向她?介紹，“這?是你未來小姨夫?！?/br>
    男人長相氣?質(zhì)都?儒雅溫和，是叫人舒服的內(nèi)斂，向她?伸出手?：“蓁蓁是吧，我給你帶了禮物?！?/br>
    葉蓁有些驚訝，在她?記憶里，小姨一直是極優(yōu)秀漂亮的女子，她?單身多年，身邊追求者絡(luò)繹不絕，其中不乏各路富豪精英，沒想到最后居然中意這?樣的男人。

    小姨仿佛看?透她?的心思，笑了笑：“我和你小姨夫準(zhǔn)備元宵的時候結(jié)婚?！?/br>
    葉蓁回神，禮貌地叫了小姨夫，接過禮物。

    兩個盒子，里面是一樣的珍珠手?鏈，她?和表姐一人一串，不輕視也不過分貴重，恰到好處的分寸與禮節(jié)。

    吃完飯，葉蓁回到自?己的臥室，給孟顏打了個電話，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我知道。”孟顏剛下班，在買夜宵，無不遺憾地說，“那男的好像是個大?學(xué)老師，追小姑很久了，人倒是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小姨喜不喜歡他?！?/br>
    “不喜歡嗎？”

    “我覺得不?！泵项伮柭柤?，“我問過小姑為什么這?么多年都?不談戀愛，最后和他結(jié)婚，她?只說，他人好。”

    葉蓁在電話這?頭?靜了下。

    耳邊傳來孟顏說謝謝老板的聲音，隨后她?似乎是從店里出來，邊走邊說：“也許那人有什么過人之處是小姑欣賞的吧，蓁蓁，我要去開車了，先不聊?！?/br>
    “好?！比~蓁說，“你注意安全。”

    掛掉電話，她?發(fā)?了一會兒呆，手?機(jī)上秦既南發(fā)?來消息，給她?拍了一張機(jī)場照。

    他要走了。

    她?低頭?和他聊了幾句天，正?入神時，門口突然響起“咚咚”兩聲敲門聲，小姨隔著門說：“蓁蓁，是我?！?/br>
    葉蓁下床去開門，小姨手?上端了個水晶碗，笑著說：“張媽煮了燕窩，你吃了再睡?！?/br>
    “謝謝小姨?！彼?忙接過來。

    “客氣?什么，我剛好想找你聊聊天。”

    葉蓁關(guān)上門，窗邊有兩張小沙發(fā)?和圓幾，小姨端著碗走過去，燕窩有些燙，葉蓁用勺子輕輕攪著，等?待小姨開口。

    “聽你外婆說，你今天出去給顏顏買生日禮物去了？”

    “嗯?！比~蓁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疑惑小姨為什么突然問起這?個。

    孟書云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溫柔開口：“是自?己，還是遇上同學(xué)一起了?！?/br>
    葉蓁攪拌燕窩的動作微滯。

    她?抬頭?，心虛猶豫：“小姨怎么想起來問這?個？”

    孟書云攏了攏身上燕麥色的披肩，嘴角噙著一抹淡笑，看?著她?。

    葉蓁被她?看?得心頭?惴惴，低頭?不語。

    半晌，孟書云嘆了一口氣?：“蓁蓁長大?了，談男朋友連小姨也瞞著?！?/br>
    “我沒有……”葉蓁躊躇，“我只是。”

    “小姨沒有怪你?！泵蠒泼嗣?的頭?，“你們是同學(xué)嗎？”

    “嗯……算是，他是經(jīng)管學(xué)院的，大?我一屆。”

    孟書云點(diǎn)點(diǎn)頭?，若有所思：“你很喜歡他？”

    葉蓁第一次被人直接問這?樣的問題，還是長輩，她?臉皮?。骸斑€好?！?/br>
    “他叫什么名字？”

    葉蓁微頓，一時語塞。

    孟書云看?透，微微一笑：“他姓秦對不對?！?/br>
    “小姨?！彼?猝然抬眸。

    孟書云神情未變，臉上仍舊掛著淡淡的笑容：“蓁蓁，你不用好奇我是在哪里遇見你們，又是怎么看?出來他的身份的。我只是想問你，你是真的喜歡他，還是僅僅出于對你mama的叛逆？”

    葉蓁張了張嘴，眸光閃動。

    孟書云輕嘆：“我知道你對她?心里有怨，但你應(yīng)該知道，你爸爸的離世對她?打擊有多大?，我們都?不能?再要求什么了?！?/br>
    葉蓁閉眼?。

    從小到大?，這?話她?聽過無數(shù)遍，所有人都?對她?這?么說，所以她?聽話，她?不曾違背過mama的任何意愿。

    “我知道?！彼?輕聲，“小姨，和這?件事無關(guān)。”

    孟書云沉默。

    葉蓁盯著碗里漂浮的白色絮物：“我和秦既南在一起，沒有別的原因，只是因?yàn)?，我喜歡他?！?/br>
    “蓁蓁，你們不合適?！?/br>
    “為什么？”葉蓁抬頭?，眼?眶微紅，“我不是故意要違逆，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yōu)槭裁床荒?在一起？”

    孟書云閉了閉眼?，手?按她?的肩：“在感情里，喜歡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事。走到最后，只會剩無能?為力，克服現(xiàn)實(shí)的阻礙，遠(yuǎn)比你想象的更艱難?！?/br>
    葉蓁微微張嘴又合上，眼?周越發(fā)?紅。

    “蓁蓁。你既然知道他是誰，就?該知道這?鴻溝有多大?，且不說秦家的態(tài)度如何。你覺得，如果你mama知道了，會怎么樣？”

    “當(dāng)年，你爸爸為了那個姓梁的工程師，四處奔走，是秦家的人威脅他不要多管閑事，威脅不成，干脆找人開車撞斷了他的腿。你mama恨透了秦家，連賠償都?不愿接受，怎么可能?接受你和他在一起。”

    葉蓁死死抿著唇，忍住眸中酸意，她?恍惚道：“和秦既南無關(guān)的?！?/br>
    孟書云搖頭?：“威脅的人是秦盛化工，那是他親二叔秦廷盛的公?司，秦家的人，一個都?脫不了干系?！?/br>
    她?輕拭她?眼?角，有心疼有無奈：“有些事，小姨經(jīng)歷過，不想你再走同樣的路。”

    葉蓁一言不發(fā)?，指甲用力到嵌入指腹中。

    小姨最后摸了摸她?的頭?，起身離開，房間里只剩下她?一個人。

    沙發(fā)?邊的手?機(jī)突然亮起，屏幕上跳出來一條信息：

    秦既南：【登機(jī)了，晚安，蓁蓁?！?/br>
    她?盯著簡短的一行字，眸中涌上濕意，睫毛顫抖。

    胸口是溺水般的窒息感。

    當(dāng)天晚上，葉蓁做了一個夢，夢到下午看?的電影，女主角在昏暗里問：“如果你提前知曉未來，你會改變它嗎？”

    結(jié)尾，女主角遇到命定的愛人，那個她?在預(yù)知里看?到會離開自?己的丈夫。

    她?還是與他相擁，走向注定的女兒病逝，夫妻反目。

    即便預(yù)見了所有悲傷，我依然愿意前往。

    “蓁蓁?！碑嬅嬉晦D(zhuǎn)，夢里人變成了秦既南，他說，

    “我不相信宿命論。”

    第41章

    寒假很快結(jié)束, 新?學(xué)期始，葉蓁去南城參加了小姨的婚禮。

    她第一次來到這座有名的南方城市，處處不似北城般堅(jiān)硬凜冽, 街道小巷有?種繁花似錦, 精致婉約的美感。

    小姨本就漂亮，穿上婚紗后, 美得叫人移不開眼, 與身旁氣質(zhì)溫和的男人站在一起，倒也稱得上一句郎才女貌。

    酒店布置得朦朧而夢幻，小姨全程噙著一抹很淡的笑，走完婚禮全程。

    孟顏和葉蓁站在?一起, 禁不住感嘆一句：“這么多年?，我還以為見不到小姑結(jié)婚了?！?/br>
    “我也以為?！比~蓁一直覺得小姨心高氣傲, 那些追她的男人, 都入不得她的眼。

    孟顏?zhàn)擦俗菜募绨?，?cè)頭神神秘秘的：“咱倆說的不是一個意思，你知不知道小姑年?輕的時候有?過一個男朋友，分分合合挺多年?的吧, 最后也沒走一起?！?/br>
    葉蓁搖搖頭, 她還真的不了解這些。

    孟顏“嘖”了一聲?：“我以前無意中見過一次。不過不重?要了, 反正小姑現(xiàn)在?結(jié)婚了?！?/br>
    水晶吊燈璀璨陸離, 新?郎新?娘在?臺上念完誓詞，小姨的頭紗被掀開, 新?郎在?她額頭印下珍惜一吻。

    葉蓁和孟顏望著臺上，在?場賓客掌聲?雷動。

    婚禮結(jié)束, 葉蓁回?到北城，初春的北城仍然處在?低溫里?, 上了幾周的課之后，她不幸被傳染流感，一連好幾天都頭昏腦漲。

    晚上和秦既南一起吃飯，她沒什么胃口，整個人懨懨的，秦既南看著看著她，忍不住笑出聲?。

    葉蓁聲?音嗡嗡的：“你笑什么？”

    他捏她臉：“笑你可愛?！?/br>
    少女皮膚雪白，臉頰和鼻梁被口罩金屬條壓出一道淺淺的印痕，鼻頭紅紅的，眼尾無精打采地垂著，嫵媚之感減弱，平白多了幾分軟糯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