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jié)
鐘云森是公?司設(shè)計部總監(jiān),三年前程錦親自?挖來的人,他留學(xué)歸來,對家具設(shè)計有自?己?的理念,風(fēng)格現(xiàn)代,正好逢上媒體流量大爆發(fā)的幾?年,用優(yōu)雅且并不小眾的風(fēng)格打響了公?司的口碑。 他這幾?天在北城,是來親自?盯著工廠選品打樣。 “有些?瑕疵,讓他們改了?!辩娫粕⑽炊嘀v,轉(zhuǎn)而說,“送你?去?酒店先休息一會兒,要?不然明天再見?零和置業(yè)的許總?!?/br> 葉蓁搖搖頭:“今天必須見?到他,不然不知道明天他又躲哪兒去?了?!?/br> “那我開車送你?,陪你?一起。” 葉蓁沒有拒絕。 酒店是助理定的,麗維十三樓,這些?年秦氏旗下酒店業(yè)務(wù)一直在擴張,從中端高端到豪華,全?國遍地開滿,隱隱有壟斷之勢。 麗維屬商務(wù)高端線,助理給她?訂這個,再正常不過。 房卡刷開門,葉蓁彎腰脫下腳上的高跟短靴,包隨手丟入沙發(fā),隨后就把自?己?扔進了床上。 房內(nèi)光線不明亮,是令人沉心安眠的淡黃色,麗維各方面設(shè)計處處用心雕琢,空氣內(nèi)飄著獨特的琥珀調(diào)安息香。 很熟悉,熟悉到她?有些?恍惚。 很多年前,他們也是在麗維。 那時窗外下著雨,他們心里眼里都只?有對方,秦既南說他和桑寧沒有關(guān)系,他不會和她?結(jié)婚。 而現(xiàn)在他手上戴著戒指。 葉蓁睜著眼看天花板。 咖啡店里去?拿咖啡的那只?手,和她?記憶中一般清晰修長?,更硬朗也更成熟,中指上那枚素戒的銀色閃光幾?乎要?刺痛人的眼。 如此簡單低調(diào)的款式,不是他的風(fēng)格,摒棄奢華與昂貴珠寶,能代表的,只?有他的真心。 他秦既南的真心。 新聞上鋪天蓋地,眼花繚亂地猜測著他是否會和桑寧聯(lián)姻,抑或是別家千金,婚期幾?何,該是多盛大的婚禮。 他們在國外被拍到過同行,就連回國那日?的航班,都是同一班。 人說青梅竹馬,多年陪伴,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葉蓁閉上眼。 她?都快忘了,他們分開多少年了,也許是五年,又好像是六年,時間?變得模糊,她?只?是他過去?微不足道的一個前女友,憑什么留下波瀾。 放不下的只?有她?自?己?。 - 衣服都沒換,葉蓁就這么睡到了下午兩點,醒來時窗外雨停了,午后濃郁的陽光在天邊映出?一道彩虹。 掀開卷在身上的被子,她?起身去?洗了個澡,換掉被咖啡弄臟的衣服,隨后給鐘云森打電話。 和零和置業(yè)的許總約見?的時間?是三點半,三點一刻,二人到零和公?司大樓下,說明來意,前臺很客氣地將葉蓁和鐘云森請到接待室,送上了熱水,說許總還在開會。 葉蓁微笑?說笑?笑?,隨后耐心等待。 他們就這么被晾在接待室,杯中熱水涼得沒有一點熱氣,夕陽逐漸拉長?,鐘云森耐心不佳,等了一小時后,他煩躁地扯扯領(lǐng)帶:“他們公?司的人怎么回事,等了這么久也沒有回信,這就是待客之道嗎?” “我們不是客。”葉蓁這些?年和這些?人打交道慣了,對此習(xí)以為常,看看手表,“再等等。” 她?平靜,鐘云森只?好強壓下心里的那口氣,坐下來勉強喝了口涼水。 誰知一等三小時,等到窗外亮起霓虹,前臺敲門說他們要?下班了。 “許總不方便嗎?”葉蓁和顏悅色問道。 前臺面露為難:“抱歉,我并不清楚許總的安排?!?/br> 她?一看便知只?是過來傳個話,葉蓁也不為難她?,拎著包離開,走出?公?司大樓,鐘云森被氣笑?了:“他們玩這一套是吧,欠錢的反倒成了大爺?!?/br> 葉蓁走到一旁,撥通許建成的電話。 第一次被掛,她?不氣餒,撥了第二次,那邊終于接起電話,許建成上來就先發(fā)制人:“小葉啊,我今天等了你?這么久,怎么沒過來呢?” “許總?!比~蓁淡笑?,“是我的問題,我記錯成和您約在公?司了,白白在公?司耽誤三小時,您在哪兒,我現(xiàn)在過去?找您?!?/br> 她?一番話,許建成噎住,隨后哈哈笑?兩聲:“你?瞧我這腦子,是我記錯了,真是對不住你?,只?是現(xiàn)在都這么晚了——” “我請您吃個飯?!?/br> “小葉啊……” “許總?!比~蓁聲音還是溫和,“能在餐廳里解決的事,我想就不必到法庭了吧。” 電話那頭有兩三秒的沉默。 許建成微妙地“呵呵”兩聲,隨后說:“好,那就麻煩葉總再過來一趟了?!?/br> 說完,他掛掉電話,微信上發(fā)來一個地址。 一家主打商務(wù)宴請的餐廳,葉蓁只?瞟了一眼,就轉(zhuǎn)頭把地址傳給鐘云森。 “去?這里?”鐘云森詫異。 她?點點頭:“很近,你?把我送過去?可以先走?!?/br> 鐘云森皺皺眉:“來都來了,我還是和你?一起吧?!?/br> 北城晚高峰堵車嚴重,不過十分鐘路程的距離,二人在路上耽擱了半小時才到。 到了地方,葉蓁給許建成打電話,對方有些?不耐煩,讓她?在大廳里等一會兒。 大廳左側(cè)等待區(qū)有沙發(fā),葉蓁坐過去?,低頭在微信上和程錦說這里的情況。 期間?鐘云森出?去?了一趟,她?沒在意,思索著待會兒該怎么辦。 許建成已?經(jīng)拖欠了訂單尾款近半年,她?和程錦一直不想走法律程序,一來是業(yè)內(nèi)合作許久的甲方大公?司,二來走法律程序更加漫長?,臨近年底,她?們的資金周轉(zhuǎn)也快撐不下去?。 低頭沉思間?,鐘云森不知何時從外面回來,打包了一份壽司遞到她?面前:“先吃點東西?!?/br> “謝謝?!比~蓁下意識接過來,抬頭微頓,“你?不用陪我等,這邊不知道要?多久。” 鐘云森搖搖頭,在她?旁邊坐下:“那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好歹我也是靜音的設(shè)計總監(jiān),我們是一個團隊?!?/br> 葉蓁沒說話,打開壽司盒子看了一眼,放到一旁。 “不喜歡嗎?”他察覺她?這個小動作。 “我海鮮過敏?!彼?笑?笑?。 其實也不是完全?過敏,只?是有時吃海鮮會不舒服,分不清過敏源具體是哪一類,后來她?索性就不吃了。 鐘云森起身:“那我重新去?給你?買別的。” “不用?!比~蓁叫住他,“我不餓?!?/br> “真的嗎?” “真的。” 她?不想麻煩,事情沒解決,并沒有心思吃東西。 鐘云森略有些?猶豫地坐下,葉蓁重新陷入思索狀態(tài),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點,她?的手漂亮,又細又長?,干干凈凈,只?有手腕上戴了串銀手鐲。 她?很平靜,等了這么久也不見?惱意,認識三年,鐘云森記憶中就沒見?過眼前人生氣的模樣。 就連程錦都經(jīng)常拍桌子罵人,她?卻永遠是翻著公?司報表,冷靜思索對策。 鐘云森剛畢業(yè)時就已?經(jīng)小有名氣,那時他入職一家大公?司,設(shè)計完全?沒有自?主權(quán),所以程錦從他同學(xué)那里聯(lián)系上他時,他毫不猶豫地跳槽過來。 知道公?司實際經(jīng)營者是兩個女人時,他有一剎那的后悔,但見?到葉蓁后,他決定留下來。 比起錢和前途,靈感繆斯顯然更為罕見?。 “葉蓁?!?/br> “嗯?” 葉蓁從沉思中回神,抬頭。 鐘云森掏出?了一個方形盒子:“生日?禮物,可能有點遲了。” 葉蓁生日?剛過去?,那天他在出?差,所以今天補上。 盒子中躺著一支手表,墨綠色,設(shè)計很獨特,看上去?不過分名貴,葉蓁收下:“謝謝。” 她?把表塞入隨身手包中,順便低頭看了一眼時間?。 八點十八分。 餐廳電梯上方掛著的鐘表指向同樣的時間?,與此同時電梯門打開,斜對面沙發(fā)上的場景分毫不差地落入電梯內(nèi)的人眼中。 幾?人從電梯內(nèi)走出?,有的人則壓根沒注意到,表情客氣到近乎低下:“秦總,你?看,這真是抱歉,我也沒想到臨時有事,這乙方不懂事,死皮賴臉找我簽明年的訂單……” “無妨?!睔赓|(zhì)從容的年輕男人腳步停頓,微微一笑?,“許總先忙。” “那我們剛才談的事……”許建成試探。 秦既南很淡地笑?:“我會考慮?!?/br> 沒有一口回絕就是有希望,許建成大喜,松了一口氣,隨即注意到秦既南的視線落在大廳內(nèi)側(cè)對著他們的二人身上,他有意討好,笑?說:“那就是今天非要?見?我的兩個人,電話打一天了,不見?還不行了?!?/br> “這樣?!鼻丶饶险f,“哪家公?司?!?/br> “南城程氏集團旗下的靜音,做家具的,老程女兒管著,我看老程面子合作了一次,這還得寸進尺了?!?/br> 秦既南不說話。 她?打開盒子,伸手輕撫手表,而后對身旁男人笑?笑?,小心地收進手包中。 烏發(fā)垂過側(cè)臉,落在黑色針織裙上,精致內(nèi)斂。 她?以前幾?乎從不穿黑色。 許建成也看到了,嘖一聲調(diào)侃道:“這女人是靜音事業(yè)部總監(jiān),夠年輕漂亮吧,就是可惜了?!?/br> 秦既南微微偏頭:“可惜什么?!?/br> 許建成哈哈大笑?:“秦總說笑?,這么漂亮的女人,您說可惜什么?” “我還真有些?不明白?!?/br> 許建成表情曖昧,一副男人都懂的戲謔口氣:“明面上是她?和老程女兒管著公?司,實際上她?能懂什么,靜音這幾?年發(fā)展這么順利,那不指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