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小姐消費就是點外送??？”梁從音好笑道，“你再怎么說也要去商場吧?！?/br>
    程錦癱在沙發(fā)上擺擺手：“沒那個精力。”

    葉蓁看了她一眼, 程錦昨天?去北城約見?秦氏的人，談妥與否還沒跟她說, 不?過看這個樣子，她大約也能猜到七八分結(jié)果。

    梁從音在, 葉蓁沒問，三個人喝著低度數(shù)葡萄酒聊一些瑣事，彼此都是熟識多年，說起話來沒什么壓力。

    中途，梁從音接到電話，用口型和她們說是上司，自己披上外套去露臺打電話。

    客廳里只剩下她們兩個人，葉蓁向程錦杯子里添了酒，出聲詢問：“我們是沒機會了嗎？”

    程錦看她，面色有?些復(fù)雜。

    葉蓁撐額：“你這是什么表情，是干脆沒見?到那位季總，還是對方?一口回絕?！?/br>
    “都不?是?！背体\搖搖頭。

    她晃了一下杯子，抿深紅色酒液，然?后說：“我不?僅見?到了，而且對方?答應(yīng)和我們簽合同，把七日翻新的項目給我們做。”

    葉蓁一愣，她沒想到居然?這么順利，難免眼前一亮：“那你……那我們不?是有?救了，你愁眉苦臉的干什么，我還以為沒戲了?！?/br>
    今天?看到程錦的臉色，她還以為此事板上釘釘無?望，已經(jīng)在思索該用什么其他的辦法撐過去今年。

    “你嚇?biāo)牢伊?。”她長舒一口氣，隨后問起項目的相關(guān)細(xì)節(jié)。

    “這些還沒談。”程錦仰頭一口把酒喝盡，然?后按著她的手，“蓁蓁，和秦氏的合作我可能抽不?出空去對接，需要你和秦氏的人簽合同，走各方?面流程，可以嗎？”

    “沒問題?！比~蓁不?假思索，“是和那位負(fù)責(zé)人季嚴(yán)季總嗎？”

    “不?是。”程錦搖頭，微頓，“和秦既南。”

    客廳內(nèi)瞬間安靜，露臺門隔絕梁從音的電話聲，只有?暖氣運作的細(xì)微風(fēng)聲回響在二人之間。

    程錦艱難地舔了下唇：“雖然?說季嚴(yán)是明面上的負(fù)責(zé)人，但實際決策還是要經(jīng)過秦既南，我在北城見?的就是他，下周二，他會過來，到時候，你去跟他簽合同。”

    葉蓁抬眼，四目相對，程錦眸光躲閃。

    她慢慢捏起顆草莓放進嘴里，想了想說：“好?！?/br>
    程錦愣?。骸澳阍敢馊?？”

    “阿錦，我是公私不?分的人嗎？”葉蓁偏頭看她，“何況我說過，以前的事都過去很久了?！?/br>
    他們也都有?了新生活。

    程錦手里的牙簽不?小心被掰斷，她不?敢看葉蓁，欲蓋彌彰地叉起一塊蜜瓜。

    還想再說些什么的時候，梁從音推開露臺門回來，二人的交談也就到此為止。

    晚飯是在家里吃，梁從音親自下廚，葉蓁程錦兩個烹飪廢物在一旁洗洗切切打下手。

    留美多年，梁從音煎得一手好牛排，嫩而不?膩，飽滿留香，絲毫不?遜于外面西餐廳主廚的手藝。

    除去西餐，她還清炒了幾道菜，味道也都很好。

    “你還當(dāng)什么律師……”程錦嘖嘖感嘆，“要不?我給你投資開餐廳得了。”

    “好啊，等哪天?我不?想干了就來找你，到時候別食言?！绷簭囊粜Σ[瞇。

    程錦笑著跟她碰杯：“開玩笑，姐一諾千金。”

    吃完飯，葉蓁主動?承擔(dān)起洗碗的責(zé)任，梁從音又接到上司電話，不?得已回臥室去改一份文件。

    程錦幫忙收拾了桌子，準(zhǔn)備把垃圾順路帶下去，葉蓁擦干凈手，從衣架上撈了一件外套：“我送你?！?/br>
    “不?用，外面冷?！背体\扶著玄關(guān)順口說，“我讓司機過來接我?！?/br>
    “送你下樓?！比~蓁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外面的確是有?些冷，臨近十二月，南城的氣溫在五度左右徘徊，走出單元門禁，一股冷風(fēng)撲面襲來。

    程錦停步：“不?用送我了蓁蓁，你早點回去休息，看你黑眼圈都出來了。”

    葉蓁笑笑：“我是想跟你確認(rèn)，是下周二是嗎，約在哪里？”

    “他秘書?應(yīng)該會聯(lián)系你?！?/br>
    “好?！?/br>
    “那就——”程錦說著轉(zhuǎn)身，卻?在觸到葉蓁的目光后聲音戛然?而止。

    她張了張口：“蓁蓁……”

    “阿錦，”葉蓁看著她平靜道，“你沒跟我說實話?！?/br>
    程錦實在太心虛了，從頭到尾，根本不?敢跟她對視。

    話被挑開，程錦肩一塌，抄兜和葉蓁一起走進夜色里。

    晚上溫度低，小區(qū)里出來散步的人不?多，淡黃色路燈照著靜謐的路，程錦沉默了良久，長舒一口氣，說：“蓁蓁，我不?是有?意要瞞你，也不?是完全沒有?說實話，是結(jié)果就是這樣，你下周二要去跟他簽合同?！?/br>
    葉蓁捕捉到她話中的重點：“一定要是我？”

    “嗯。”

    “為什么？”

    “秦既南要你去?！?/br>
    葉蓁沉默。

    雖然?心里隱隱有?猜測是如?此，但真聽到程錦說出來，還是顫了一下。

    程錦停步，側(cè)頭：“蓁蓁，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這些，雖說公私分明，秦氏幾乎是唯一能救我們的浮木，但你不?僅是我的同事，還是我的朋友，我不?想為難你，去還是不?去，你都自己決定。”

    葉蓁仰頭，天?上掛著一輪涼月。

    她見?過很多個這樣的夜幕，世?人總愛用月寄情思，以為自己心事除卻?天?邊月，沒人知。

    其實無?論何時，月亮都是不?變的，變的只有?人。

    她沉默著，良久，輕聲說：“我去?！?/br>
    -

    周二上午，聯(lián)系葉蓁的電話是一通年輕女聲。

    她自稱自己是秦既南的秘書?，同她將時間約在下午五點，地點是集團設(shè)在南城的分部。

    接到電話時葉蓁在洗手間，掛掉電話，她用冷水洗手，手指被洗得通紅。

    抬頭看鏡中的自己，她定了許久，長長吐出一口氣。

    中午簡單吃了點工作餐，下午把工作處理完畢，葉蓁到地方?時離五點還差一刻。

    辦公大樓設(shè)有?前臺和門禁，她向前臺說明身份，前臺撥了一通電話，請她稍等。

    片刻功夫，電梯中走出一位穿著職業(yè)裝的年輕女性。

    “葉總監(jiān)?！蔽膷顾㈤_門禁，“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br>
    葉蓁走過去，禮貌微笑：“我剛到，沒等很久?！?/br>
    二人一起走入電梯，文嵐按下電梯按鈕，隨后介紹自己：“我上午和您通過電話，我姓文，是秦總的秘書??！?/br>
    “文秘書?，你好?！?/br>
    “秦總還在開會?！蔽膷沟膽B(tài)度恰到好處客氣，不?會叫人覺得討好，也不?會叫人覺得疏離，“勞煩您再稍等片刻?！?/br>
    葉蓁點點頭，電梯上到30樓，她被帶到一間的辦公室，文嵐從外面，給她泡了一杯咖啡端進來。

    黑色馬克杯杯口繚繞著霧氣，飄著陣陣淡奶香。

    文嵐關(guān)上門，偌大的辦公室只剩她一個人，一整面弧形落地窗望出去，城市恢弘天?際線盡收眼底。

    黃昏暮色，落日粉橘，如?霧如?畫。

    這里整棟大樓都很有?設(shè)計感，是秦氏在南城的分部，當(dāng)年專門請了國?際知名建筑設(shè)計師打造，稱得上是南城地標(biāo)建筑之一。

    葉蓁掌心貼著杯壁，縷縷溫?zé)醾魅胨∧w。

    沙發(fā)另一側(cè)，搭著件黑色大衣。

    辦公室的一切過于簡約整潔，不?像是有?人長期在此辦公的樣子，秦氏總部在北城，管理者多也在那，而新聞上，秦既南這幾年都在海外。

    她視線落在那件大衣上，上等布料，一絲褶皺也無?，沉靜的黑色。

    葉蓁能想象到秦既南穿上它的樣子，不?是以前的他，是現(xiàn)在的他。

    秦既南以前冬日都穿得很薄，他愛穿各種衛(wèi)衣，學(xué)校里初次相見?，他一身白色飛行員夾克，清傲飛揚。

    盛大日光劈開階梯，他在光里對她懶懶勾唇，說學(xué)妹，你是不?是走錯了。

    葉蓁眨了眨睫毛，有?些酸，她低頭喝咖啡，唇剛碰到杯口，聽到辦公室門被推開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是文嵐的聲音：“秦總，葉總監(jiān)已經(jīng)到了?！?/br>
    “嗯?！蹦腥四_步聲伴隨著清淡嗓音靠近。

    她抬頭，放下杯子，秦既南剛好從她面前走過，手指解著西裝紐扣，余光都沒有?給她一分。

    葉蓁視線追著男人的背影，站起身，張了張嘴：“秦總?！?/br>
    聽到這兩個字，背對著她脫外套的人微微停頓。

    他脫下西裝外套，隨手搭在衣架上，而后轉(zhuǎn)身，目光落在她身上。

    偌大辦公室，他們隔著幾米左右的距離對視，秦既南的目光很平靜，看她像看陌生人，或許是剛結(jié)束會議，他周身不?可避免地帶著屬于上位者的冷漠。

    葉蓁手指微顫，攥著自己的衣袖。

    從未想過有?一天?，她和秦既南再相見?，要以這樣的身份交談。

    “秦總?！彼牭阶约浩椒€(wěn)開口，“我代表靜音，來和您談項目合同?！?/br>
    秦既南仍然?看著她，目光凝滯片刻，他走過來，彎腰從她身旁拎起自己的大衣。

    “吃晚飯了嗎？”他答非所問。

    葉蓁怔神?，轉(zhuǎn)身。

    他換上外套，手指輕理袖扣，沒看她：“介意吃完晚飯再聊嗎？”

    她愣在原地，看著他，有?些不?明白。

    秦既南垂眸整理完衣服，也抬頭，看她的眼睛。

    他很平靜，語氣也是輕描淡寫，葉蓁讀不?懂他的意思，半晌，她慢慢點頭，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