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擦亮了。

    徐回周扭頭看向陸溯，陸溯頭靠著墻，睡得很沉。

    他動作很輕地離開陸溯肩膀，一件外套從他身上滑下去，他及時接住，不知是陸溯哪要來的外套，又是何時給他蓋上的。

    他竟會睡得那么熟，完全沒發(fā)現(xiàn)。

    徐回周捏著溫?zé)岬耐馓?，片刻他起身，將外套披到陸溯身上，無聲離開了。

    去衛(wèi)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徐回周下樓買了點(diǎn)兒早餐，又去便利店買了牙膏牙刷和毛巾，結(jié)賬時看到郵箱有提示，他平靜掃了碼，提著袋子走出便利店，才點(diǎn)開郵箱。

    看完沈嶼澈的回郵，他沒有回，收起手機(jī)上樓了。

    剛出電梯，他停住腳。

    不遠(yuǎn)處，手術(shù)室的燈熄了，醫(yī)生在和陸溯說著話，講了一會兒走開了。

    徐回周提著東西過去，陸溯似乎早知道他來了，轉(zhuǎn)身看著他走近，黑眸里看不出情緒，“醫(yī)生說他還有幾個小時，有話現(xiàn)在去說，他還能聽見?！?/br>
    他停頓一秒，“在306?！?/br>
    徐回周遞日用品那袋給他，“你先去洗漱，我聯(lián)系大哥?！?/br>
    陸溯接過東西走了。

    徐回周重新進(jìn)了電梯，按了3樓，出電梯就撥了陸翊安的號碼。

    陸翊安應(yīng)該是徹夜未眠，接很快，聽到宋明彥只剩下幾個小時，他嘆了聲，“我和他好歹夫妻一場，你和阿溯幫我體面送他走吧。”

    不過來的意思。

    徐回周掛了電話，他沒馬上進(jìn)病房，等陸溯來了吃了早餐，才一起進(jìn)去。

    宋明彥全身插滿管子，臉?biāo)€了一半，紗布包著，剩下那一塊青白色，沒有絲毫生氣，只心電監(jiān)護(hù)幾條波動的線顯示他目前還活著。

    陸溯望著徐回周，嘴剛張開，門外傳來腳步聲，隨之門被推開了。

    “溯哥，回周哥?！彼纬鰩X提著東西進(jìn)來，眉目間都是憔悴，“我來換你們，你們昨晚辛苦了，休息會兒吧?！?/br>
    他遞過餐盒，“我媽給你們帶的早餐，哎?！彼沉艘谎鄞采系乃蚊鲝?，“大舅不許我媽來，說是明彥哥……去了就趕緊拉去火化，陸家丟不起這人。”

    陸溯沒接，宋出嶺也不自討沒趣，上前放到桌上，打開招呼徐回周，“回周哥，來吃東西?！?/br>
    徐回周說：“吃過了。”

    宋出嶺就放回蓋子，他完全不想多待，他和宋明彥沒交情，也很看不上宋明彥，今天來是走下過場，坐十來分鐘就說：“我找醫(yī)生問問情況?！?/br>
    宋出嶺離開沒多久，陸溯突然也往外走，“我出去抽根煙?！?/br>
    出去時，陸溯帶上了門。

    病房里靜下來，徐回周走到病床，他俯視著宋明彥，彎身靠近他，眼眸里浮起淺淺的笑意，“醫(yī)生說你還聽得見，真好。”

    他慢慢靠近宋明彥的耳朵，“最后告訴你一個秘密吧?！?/br>
    “知道我是誰嗎？”

    “我是徐回周?！?/br>
    嘴唇距離宋明彥耳朵半厘處，他停住了，眼底笑意消失，一字一句，低沉如夢魘。

    “不過十年前，你叫過我，黎湛?！?/br>
    滴滴滴。

    心電監(jiān)控器忽然發(fā)出警告，兩條線開始快速起伏。

    徐回周平靜收身，取過床頭的呼叫器，很快醫(yī)生護(hù)士來了，他們要急救，宋明彥一只手忽然抬高，在空中猛烈抓了幾下，想要抓住什么一樣，只是轉(zhuǎn)瞬就如同斷線的風(fēng)箏，飛速落回床上。

    滴——

    一聲尖銳鳴叫，三條線一瞬全平了。

    醫(yī)生回頭，朝著徐回周搖搖頭。

    陸溯和宋出嶺也回來了，宋出嶺上前推開徐回周站到病床最前沿，重重嘆氣，“明彥哥，你糊涂啊……”

    宋出嶺搶著打電話通知了陸翊安。

    陸溯淡淡說：“有你在，剩下事就你處理了。”

    “不……”宋出嶺剛張嘴，陸溯攬過徐回周就走了。

    宋出嶺再會表情管理，面部神經(jīng)還是不受控地抽了抽。

    這時他手機(jī)響了，掏出一看，他笑著接了，“舍得聯(lián)系我了？”

    沈嶼澈輕嘆，“聽說宋會長自殺了，現(xiàn)在什么情況？”

    宋出嶺嗤笑，“我倒是忘了，你跟他還有點(diǎn)交情，你倆不會……”

    “你少胡說??！”沈嶼澈生氣了，“我是關(guān)心你，不說拉倒！”

    “行行行，寶貝，謝謝你?！彼纬鰩X聲音緩和了，“剛死，也好，早點(diǎn)死我早回去，醫(yī)院這股味兒，聞著惡心?！?/br>
    ……

    陸溯和徐回周走出醫(yī)院，陸溯活動了一會下左肩和左手臂，“我在公司有換洗衣服，直接去上班，你往哪兒去？”

    徐回周看了一眼他肩膀，“先去公寓取車，再回去換衣服，下午有工作。”

    陸溯點(diǎn)頭，招手叫了輛車，“我先走了?！?/br>
    又回頭，眼眸深邃，“剛死了人，害怕我陪你取完車才走?！?/br>
    徐回周笑了一下，“我最不怕的，就是死人?！?/br>
    陸溯上車走了。

    徐回周順著昨晚來的方向，也離開了。

    街邊的一輛普通轎車內(nèi)，有人目送著徐回周離開，撥通了號碼。

    “是，確認(rèn)死亡了。”

    對面就斷了電話。

    徐回周走回公寓，宋明彥摔下來那塊地方已經(jīng)清理干凈了，偶爾有人出入，像是無事發(fā)生過。

    徐回周解鎖上車，打開行車記錄儀，調(diào)到昨日下午鴨舌帽進(jìn)去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