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o！”顧孟成發(fā)了狠，扣住季修齊的肩膀就要卸掉。

    兩人皆是188以上的個子，在市中心最貴的套間里，以最原始的rou搏，毫無技巧地你一拳我一拳攻擊著對方。

    羊毛地毯逐漸濺上了猩紅的血跡，季修齊的眼鏡徹底報廢了，兩側(cè)嘴角也都破了徹底。

    顧孟成亦復(fù)如是，打到精疲力竭，兩人才停手，異口同聲：“你和徐回周什么關(guān)系？”

    瞬間詭異的安靜。

    彼此都明白了，這才是今晚核心，不是為了黎湛，是徐回周。

    顧孟成嗤笑，吐出一口血唾沫，嘲諷說：“看到他和黎湛長得像，動心了？你以前可是說過，和黎湛是友情?！?/br>
    季修齊沒回，他撿起搖搖欲墜的眼鏡，此時也沒有了潔癖，指尖抹掉鏡片的血跡，重新架回鼻梁，淡聲說：“別打徐回周的主意，這次我不會再袖手旁觀?！?/br>
    他走到門口，這時身后響起顧孟成陰鷙的回答，“我也警告你，徐回周我勢在必得，你要是說了不該說的話，你自己掂量。”

    季修齊打開門走了。

    他沒走電梯，走的消防樓梯，他毫不在意顧孟成威脅，但他想到一件事。

    他從未問過，徐回周是否有喜歡的人。

    然后徐回周沒回答他，又似乎回答了。

    深夜的市中心，依舊比其他地方熱鬧，偶有路人，瞥見季修齊衣服、臉上滿是血跡，紛紛加快腳步走得飛快。

    季修齊仰頭望著月亮，扯著還在做疼的嘴角，輕聲呢喃。

    “徐回周，晚安?！?/br>
    *

    徐回周沒有回陸家，照著記憶里的路線，一路開到了陸溯帶他去過的那片蘆葦蕩。

    老城區(qū)都是低矮的房屋，停在蘆葦蕩旁，徐回周降下車窗，帶著青草氣息的夜風(fēng)灌進(jìn)車內(nèi)。

    他打開了車燈，開了手機。

    一共有三張照片。

    第一張是青年顧孟成，悄悄往水壺倒著粉末。

    徐回周的猜測，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

    季修齊沒有動手，他旁觀了他們對他的謀殺，默許了他的死亡。

    或許那一刻，季修齊甚至慶幸著他的死亡。

    因為他考了理科第一，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季修齊為了學(xué)習(xí)吃藥……

    盡管早有準(zhǔn)備，徐回周喉嚨還是涌上洶涌的液體，他來不及放手機，松手丟開，開門直奔河溝邊上蹲著嘔吐。

    卻吐不出，他的五臟六腑仿佛全擠壓成一團，堵在他的喉管里，身體里裝滿了惡心，卻無法釋放。

    徐回周無聲干嘔許久，直到那股惡心感稍稍消散，他緩緩抬頭。

    河的對岸，遠(yuǎn)處還亮著零星幾盞燈，他靜靜望了很久，才起身回車開了一瓶水漱口，然后重新坐回駕駛室，撿起手機繼續(xù)。

    第二張是一張紙，徐回周放大圖片，發(fā)現(xiàn)是“他”的遺書。

    這次不是他的筆跡，沈嶼澈不會暴露他會拓他的字，電腦打印了這封遺書。

    時隔十年，徐回周第一次看到了屬于“他”的遺書——

    【對不起，我真的撐不住了，答應(yīng)你們的事，只能食言了。

    我努力過無數(shù)次，想要撐下去，陪著你們一起開心地活下去，但我辦不到。

    活著太累了，我忘不了勒在mama脖子的那根繩子，也忘不掉爸爸揮向他自己的刀。

    我每分每秒都在想，假如我沒有出生過，mama不會產(chǎn)后抑郁，爸爸不會懷疑mama出軌而冷暴力，也許，他們都不會死。

    你們不知道，每次面對你們，我都在強顏歡笑，我笑不出，我理解不了，人為什么會笑，在我短暫的生命里，從未有過值得歡笑的事。

    或許有過，遇到了你們，我親愛的朋友，家人。

    不過請原諒我的自私，我的不告而別，不用找我，讓我的血rou在森林里腐爛，長眠在沒有人的世界。

    再見了，我的朋友們，愿你們以后一切安好。

    黎湛?！?/br>
    徐回周很平靜了，他保存好照片，劃到最后一張照片——

    月光下的彼岸花海在黑暗中發(fā)著幽幽紅光，清瘦的少年站在懸崖邊，一只手抵上了他的肩膀。

    季修齊的抓拍很精彩，抓住了宋明彥那瞬間的復(fù)雜表情，驚慌、害怕，又滿是怨毒。

    那個夜晚，彼岸花里果然藏有很多人。

    徐回周基本確定了那晚的情形。

    宋明彥約他去懸崖邊談話，季修齊知道他喝了顧孟成下藥的水，跟著他到了彼岸花海。

    在他藥效發(fā)作時，宋明彥推他下了懸崖，季修齊則藏在彼岸花里，拍下來這一瞬間。

    唯獨沒有沈嶼澈。

    沈嶼澈就像從未參與過，推他的那只無形的手，被沈嶼澈完美藏在了陽光偶像的皮囊里。

    但人總會有縫隙。

    陸溯，便是沈嶼澈的致命縫隙。

    徐回周退出相冊，給陸溯發(fā)了一條信息，“你現(xiàn)在是早上吧？”

    沒有回復(fù)。

    陸溯的手機沒信號了，他找了兩名當(dāng)?shù)厝俗鱿驅(qū)?，帶著daylight進(jìn)入了加納齊落山的深處。

    已是深夜，向?qū)в貌粯?biāo)準(zhǔn)的普通話和陸溯說著，“我們是小時候聽長輩提起過，山里有一棵高大的野花椒，但從來沒人真正見過?！?/br>
    此時距離他們進(jìn)山一天一夜了，經(jīng)驗豐富的向?qū)Ф祭鄣米卟粍恿?，就地找了處平坦地搭帳篷休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