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周云川又是低頭一笑,如實道出這通電話的真實目的,說:“我明天要出去一趟。” 她當(dāng)然明白‘出去’指的是什么,默了默,問:“去哪里,去多久?” 她對他的關(guān)心依舊。 周云川靠在電腦椅上,揉了揉額頭,說:“曼哈頓,半個月?!鳖D了下,又說,“之前不是說過想去曼哈頓過年嗎?要不要過去住幾天再一起回來?!?/br> 這是他第二次提起這事。 這回梁招月沉默得有點久。 周云川靜靜等待,大概一分鐘過去,才聽到她嘆了聲氣,說:“怎么辦?杭城這邊的工作還沒結(jié)束,挪不出時間?!?/br> 她話里的惋惜清晰了然。 周云川彎了彎唇角,還是上次那番提議:“等你忙完這個項目,休一周年假,到時我們再去。” 梁招月似在思考可行性,好久都沒回復(fù)。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秘書推門進來,說是有電話找。周云川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又跟她說:“你回來那天我讓江柏去接你,有什么需要找他?!?/br> 她終于應(yīng)了聲,說:“好。路上注意安全,工作也別太累了,我在家等你回來。” 通話結(jié)束,周云川指尖在桌上敲了敲。 他想,梁招月永遠知道拿什么話來安撫他。 無論是從前還是現(xiàn)在,他依舊被她一句——我在家里等你回來,所折服。 秘書站在一旁等候,他凝神思索片刻,朝秘書招了下手。秘書及時遞上手機,他接過,將手機附在耳旁,繼而投入這日復(fù)一日枯燥的工作中。 - 次日早上十點,梁招月和姜晨以及小何飛回北城,陸平?jīng)]和她們一起,徑直飛了深城。 姜晨和小何知道她有人接,三人在機場分別。 等兩人走遠了,梁招月這才打電話告訴江柏自己的位置。 梁招月東西其實不多,或許是加班加點忙了快一個多月,她身體實在疲憊,既然江柏因為周云川的叮囑是一定要來接她的,她倒也樂得清閑。 回到望京新景,江柏幫她把行李箱放到客廳,離開前他說:“周總回來之前,您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br> 梁招月想了下,眼下倒是有一事需要麻煩他,“之前拜托你幫忙對接出租的那三套房子,你可以把中介公司的聯(lián)系電話發(fā)給我嗎?” 江柏立即拿出手機,在屏幕上cao作了一會,說:“發(fā)給您了。” 梁招月看了下,不止聯(lián)系電話地址,還有一些合同上的問題他都發(fā)過來了,不愧是周云川最得力的助手,做事就是這般周到,她說:“謝謝你。” 江柏之后還要和周云川報備,便問:“您要聯(lián)系方式是?” 她說:“之前我在讀書比較忙,對這方面也不懂,一直麻煩你在中間幫忙溝通,現(xiàn)在我想自己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br> 江柏得到答案,隨即離開。 梁招月看著電梯字?jǐn)?shù)一層層在減,直到顯示一樓字樣,她這才轉(zhuǎn)身走向客廳,卸下全身的戒備,靠在沙發(fā)上休息。 坐了大概十分鐘,她休息也夠了,起身開始整理行李箱。 隨后她便發(fā)現(xiàn)這住所有些不一樣的地方,環(huán)顧了一圈,才意識到哪里有所不同。 家里的門和窗戶都貼上了對聯(lián)、福字以及其他的裝飾品。 儼然一副新年氣味。 她不為所動地看了會,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笑了。 這何嘗不是另一種意義上的“錦上添花”? 這些代表著喜慶含義的過年裝飾品,是在為她的離開做慶祝嗎? 梁招月腦海里閃過那天下午,她和周云川在超市購買這些年貨的場景。那時有多歡樂,現(xiàn)在就有多無動于衷。 她收回目光,沒做多想,繼續(xù)整理行李。 收拾完此次出差的東西,將需要清洗的衣物放進洗衣機,趁著這個空白的時間,她開始回臥室清點歸納其余東西。 在望京新景住了一年多,梁招月的東西清點到最后,能帶走的并不多。 其中書籍大概占了兩個大紙箱,衣服倒是一個行李箱就可以解決。 上班之后,周云川讓人給她準(zhǔn)備了不少衣服,柳依棠也幫忙買了不少,她都不準(zhǔn)備帶走。那些衣服價格實在昂貴,她穿在身上多少覺得不自在,只打算帶走自己買的那些。 再然后就是兩次過年柳依棠給她的新年壓歲錢,加上周云川的那份,總共是四盒絲楠木盒子的黃金條,梁招月一并拿出來,看了一會,她拿筆寫了一張便簽紙附在上面,隨后來到周云川的書房,將其放進他書桌抽屜的最下面一格。 最后讓她糾結(jié)的是那幅字以及周云川當(dāng)時給她的ipad。 這些她曾經(jīng)視若珍寶的東西,如今倒成了她的難處。 思來想去,兩樣?xùn)|西她都不準(zhǔn)備帶走。 前者那幅字她照舊掛在墻上,沒取下,畢竟這房子是周云川的,字又是他寫的,仔細算計下來,這東西原本就是他的,不過是被她拿走保存了一段時間,現(xiàn)今不過是物歸原主。 至于那臺ipad,梁招月將數(shù)據(jù)備了份,退出賬號,她將那ipad放在書桌上,環(huán)顧了一圈書房,再看筆記本電腦的清單記錄,發(fā)現(xiàn)都處理得差不多了。她找來洗地機器人,設(shè)定好功能,讓機器人把家里里里外外擦洗一遍。 趁著這個時間,她找衣服到盥洗室洗漱。 日子快步朝前推進,轉(zhuǎn)眼就迎來陽春三月,萬物復(fù)蘇的一個時節(jié)。 與此同時,周云川結(jié)束曼哈頓的出差返回北城。 也是那天,梁招月收到了楊律師發(fā)來的離婚協(xié)議。 這是她們兩人商量了許久后的最終版本,她反復(fù)看了好幾遍,確實沒有爭議的地方了,打印出來,裝進文件袋,下班。 周云川是六點半的航班到北城,坐進車?yán)铮姇r間還有,梁招月將文件袋里的合同拿出來又仔細看了一遍。 過去的實習(xí)和現(xiàn)在的工作,她和各類協(xié)議合同打過不少交道,可這卻是最緊張最較真的第一次。 她就跟初次認字的小孩一樣,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生怕自己落了什么細節(jié),又或者在某個字眼上有所歧義,導(dǎo)致周云川不肯在上面簽字。 這個念頭一出,她就被自己逗笑了。 那笑是有幾分自嘲的。 她想,周云川怎么會不愿意在上面簽字呢? 說不定他簽得不假思索、毫不猶豫。 余光瞥見時間差不多了,該出發(fā)去機場了。她沒再往下看,將協(xié)議放進文包里裝好,再將文件袋放進包里,做好這些,她系上安全帶驅(qū)車前往機場。 今天她開的車是柳依棠送的那輛橄欖綠賓利。 這輛車是去年六月畢業(yè)的時候,柳依棠送她的禮物。但她總共沒開過幾次,平時去上班還是開的原來大眾,唯有幾次開出去,都是為的私事。 接到周云川后,他見她難得開這輛車出來,略微挑眉。 梁招月自然看出了他的意思,她說:“總不能每次來接你都委屈你坐那輛大眾?!?/br> 他就笑:“都是代步工具,為什么我坐就委屈。” 她倒是答得理所當(dāng)然:“你身價在那里呀。” 周云川攬住她的肩膀,說:“我什么身價?”又說,“我所有的身家不都是你的嗎?” 這一定是最美最柔情的一句談笑話。 可梁招月早已沒了感覺,她沒理睬,反而問:“回家,還是去外面吃?” 那會夜色已深,周云川看了下時間,說:“去莫奈花園?” 梁招月倒是有別的意見,她問:“去漁家燈火吃飯怎么樣?” 漁家燈火? 周云川恍然想起兩人初相識的第一年,因為他給她安排了一輛車,她便挖空了心思探知他的喜好后,請他到經(jīng)常光顧的漁家燈火吃飯。 那大概是她朝他正式表明心意的第一步。 隨即,他便想,梁招月突然提起要去這家餐館吃飯,是打算故地重游? 兩人坐上車,梁招月一邊設(shè)置導(dǎo)航一邊說:“今天這頓晚餐我請客。” 周云川問:“有差別嗎?” 梁招月很認真地說:“前幾次出去吃飯都是你請的,這次也該輪到我了?!?/br> 周云川搖頭笑笑。 她喜歡就好。 她和他如今也沒分什么你我了。 誰買單都一樣。 漁家燈火這家餐廳同樣離cbd不算遠,但不同于兩人常去的那家莫奈花園是建在玻璃大廈里邊,它反而是位于一處巷子里邊。 近似于私房菜,專門接待那些喜歡安靜的高消費群體。 那次梁招月來的時候,還是被震驚到了不少。 卻也明白,這樣的消費習(xí)慣符合她對周云川的認知。 這一次,她倒是格外從容。 大概是跟在周云川身邊學(xué)習(xí)了不少,加上她自己這一年多也長了不少見識,她心態(tài)遠比以前要來得自在。 如果說從莫奈花園去眺望窗外對面的cbd樓群,讓人徒生一種對權(quán)勢地位的熱烈追求,那么處在這種幽靜舒適的空間里,讓人則是放下所有的疲憊,只想置身其中好好享受美食,好好休息一番。 入座后,梁招月開始點菜,她點的都是周云川喜歡的餐食,周云川看到了,不得不提醒她,“別只顧我,也顧顧你自己?!?/br> 梁招月說:“我當(dāng)然顧我自己?!?/br> 她都快自顧到要和他離婚了。 周云川說完,見她還是只點他喜歡的那些菜,思索數(shù)秒,伸手將她手中的點菜機子拿過來,垂眸,指尖在屏幕上點了幾下。沒一會他便點好了,也沒過問梁招月的意思,叫來服務(wù)生下單。 等服務(wù)員下好單子送到他們這桌,梁招月這才發(fā)現(xiàn),周云川劃掉了她點的大部分菜,然后增加了許多她喜歡的菜。 她不由得說:“看來你對我的口味很了解嘛?!?/br> 周云川沒有回答,而是提起別的事:“附近新開了一家螃蟹店,湯燉得不錯,下次帶你去?!?/br> 梁招月安靜幾秒,將菜單拿到一邊放著,說:“你竟然會關(guān)注這些小事。” 他說:“徐明恒是個愛吃的,他之前去過一次?!?/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