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識宜臉色有些遲疑。

    又走了十幾米，他說：“譚承，我覺得欠你一句謝謝。那天要不是你，我應(yīng)該脫不了身?！?/br>
    “要不是我你也不會被邢天羽綁走。”譚承反問道，“咱們倆還用得著這么客氣嗎?！?/br>
    “兩碼事。”

    “對我來說就是一碼事。”

    李識宜目不斜視，但他能感覺到譚承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臉上，像帶著鉤子，緊緊勾著自己不放。

    “當(dāng)年是我害了你，現(xiàn)在也是我害了你，認(rèn)識我算你倒霉?！弊T承的嗓音有些苦悶和凄涼。

    李識宜搖搖頭：“我跟你早就扯平了，現(xiàn)在說這些沒有意義?！?/br>
    “不，對我來說還有意義。”

    李識宜繼續(xù)往前走，譚承卻停了下來。

    “其實我一直有個問題想問你，李識宜，我讓你高興過嗎，你坦白說，坦白告訴我，有沒有什么時候你是發(fā)自內(nèi)心因為我快樂過，哪怕一秒兩秒也算?！?/br>
    李識宜身形微微一頓，但沒有回頭，也沒有接話。

    譚承心念俱灰，嘴角難看地扯了扯：“看來是沒有?！?/br>
    “有過?！崩钭R宜忽然開口了，“不止一次。”

    不止一次，他被譚承逗笑過，被譚承的噓寒問暖感動過，也被譚承氣得跳腳、激得口不擇言過。那段日子是那么真實，歷歷仿佛還在昨天。

    而在他說完以后，譚承就跟傻了一樣，站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不想騙你，譚承?！崩钭R宜頭也不回地說，“有時候你讓我很快樂。”

    第68章 長久

    這番談話對譚承而言無異于雪中送炭，讓他心里又開始燒起了熊熊的火。他死都想不到李識宜居然會承認(rèn)，而且還承認(rèn)得這么直接，半點也不遮遮掩掩拖泥帶水。有了這句話，哪怕明天就死他也別無怨言。

    不過他壓根兒不想這么快死，他打算一輩子不放過李識宜，把對方牢牢攥在自己的領(lǐng)地，能看多緊就看多緊。

    不出兩天譚承就開始軟硬兼施，逼著李識宜接手一些公司事務(wù)。

    李識宜只當(dāng)這是臨時幫忙，等譚承緩過來一切就回到正軌了，所以并沒有太抵觸。周三他接到譚承電話，說是約他在公司交接細(xì)節(jié)。他趕過去，譚承卻從樓下把他直接抓去隔壁商場。

    “你帶我來這兒干什么？”

    “給你置辦幾身行頭?！弊T承半嚴(yán)肅半開玩笑看著他，“就你這身打扮，出去談生意誰能正眼看你?！?/br>
    李識宜皺起眉頭有些不悅，但他也不得不承認(rèn)譚承說得沒錯。生意人，彼此不了解，不就是通過你的派頭來判斷你有幾斤幾兩？開勞斯萊斯的不一定是大老板，但像他這樣逛街還穿著車行工作衫的，兜里肯定沒幾個鋼镚。

    譚承對這商場熟得不能再熟，一進(jìn)某男裝店就圍過來兩名銷售，“譚總”長“譚總”短的叫他，相比之下李識宜顯然受到冷遇。不過這也不能怪店員勢利眼，誰讓他的臉那么生人勿近，進(jìn)門以后還目不斜視，找個位置坐下就開始翻雜志，根本不像是來消費的。

    “譚總今天想買些什么？我們家這一季的襯衫跟領(lǐng)帶都上了，今天剛好有現(xiàn)貨喔?！?/br>
    “給他搭兩套?！?/br>
    “您說誰？”

    譚承抬抬下巴：“就沙發(fā)上坐的那位，看見了么，今天他是財神爺，你們別圍著我轉(zhuǎn)了，關(guān)鍵是要他點頭?！?/br>
    店員嘩然地咧開嘴，旋即對李識宜展開熱情攻勢。

    “您怎么稱呼？”

    “哇塞您身材真棒、腿真長！平時都怎么保養(yǎng)的，教教我們！”

    李識宜這人什么都好，就是臉皮薄，而且薄得非常隱晦，外表看著冷漠至極，其實內(nèi)在比誰都拒絕不了盛情，跟個薄皮大餡的湯包似的。

    很快他就被畫著大濃妝的男銷售給擺平了，對方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他從沙發(fā)上起身，僵硬地站在一旁任其擺弄。

    譚承在旁邊笑著看熱鬧，時不時還提點兒建設(shè)性意見：“這套太素了，領(lǐng)帶來條sao氣的，對，就那條深藍(lán)大理石紋的吧，行，再來件商務(wù)休閑的，平時坐飛機(jī)穿著舒服點兒。”

    換完出來，李識宜臉都僵了，但譚承的眼睛卻驟然亮起。

    西服剪裁得當(dāng)，把他的腰板襯得極為筆直，腰身中間還怡到好處地向里收，既瀟灑又有氣質(zhì)。還有他挽袖子的動作，低著頭內(nèi)斂沉默的眉眼，配合著燈光下修長的脖頸、細(xì)膩的皮膚，看得譚承喉嚨直發(fā)干，一道心火猝然往心窩里燒！

    趁店員不注意，譚承伸手一把將李識宜拉過來，卻又趕在李識宜皺眉之前松開手，低沉而含混地說：“怎么你穿什么都這么好看。”

    穿得破破爛爛的也好看，穿得正兒八經(jīng)也好看，這世道還有天理嗎。

    李識宜平聲：“你無不無聊?！?/br>
    “無聊什么無聊，這是老子真心話，我他娘的?！?/br>
    “……”李識宜走開了。

    看著他生硬的背影，譚承真想把他攬懷里親個夠本，又覺得這樣肯定算是冒犯，說不定會讓他很反感，導(dǎo)致前功盡棄。

    那天一共買了三身衣服，兩身正裝一身商務(wù)休閑裝，足夠李識宜在外把門面撐起來。買完兩人直奔旁邊寫字樓，為節(jié)省時間就在樓下買了兩個麥當(dāng)勞套餐。

    辦公室沒人，畢竟已經(jīng)是下班時間。兩人把外套脫了掛上，洗過手后邊吃晚飯邊聊工作，一時間不大不小的空間里就充斥著他們倆的談話聲，還有漢堡炸雞的香味兒不時鉆進(jìn)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