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揉了揉它的頭，下樓去給它開了個罐罐。

    阿姨從廚房里探出一個頭來，“小少爺，吃飯了?！?/br>
    可能是被陸庭叮囑過，今天的菜都很清淡。

    沈嬌看著阿姨在廚房忙碌的身影, 問她，“安迪呢？”

    “管家??？”阿姨道，“出去采購了吧，早上的時候就沒看見他了?！?/br>
    沈嬌拿著筷子道, “我下午要出去一趟, 晚上和陸先生一塊回來。”

    阿姨露出一個理解的笑, “我懂，要過圣誕嘛。我閨女也是，剛剛還給我打電話說今天不回家呢?！?/br>
    外面冬的氛圍已經(jīng)很濃厚了，草地的白霜還沒化完，街上就充滿了圣誕的元素，《jingle bells》的音樂響遍大街小巷，哈出的熱氣變成煙霧在眼前升騰。

    方琴牽著兒子的手下樓買菜。

    她圍著圍巾，又帶著口罩，幾乎將整張臉都擋住，眼神和別人對上時下意識的閃躲。

    出小區(qū)的時候?qū)﹂T的新婚夫婦剛好回來，看見她，跟她打招呼，“方姐，帶兒子去買菜??？”

    方琴下意識的把口罩拉得更高一些，“是……是啊，買點(diǎn)菜?！?/br>
    冬天冷，街上戴口罩的人很多，那對夫妻沒多想。妻子朝她露出一個友善的笑，“還是你好，找個老師當(dāng)老公，自己就專心在家?guī)Ш⒆?，不像我們，每天上班忙得要死，圣誕了都要去公司加班?！?/br>
    方琴在口罩下面笑得很勉強(qiáng)，“他一個人的工資養(yǎng)全家也不容易?！?/br>
    “也是……”妻子道，“不過你家季老師平時很忙吧？經(jīng)常不見他回家，昨天半夜我聽見你家那邊傳來一些動靜，是季老師回來了吧？”

    方琴渾身僵硬，手里的手提袋被她捏得死緊，“發(fā)生了點(diǎn)矛盾，吵了一架，沒影響到你們吧？”

    “沒有。不過季老師平時看著脾氣很好啊，你們是因?yàn)槭裁闯称饋淼模柯犞鴦屿o還挺大?！?/br>
    “夫……夫妻嘛……”方琴道，“哪有夫妻不吵架的？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jīng)。這天太冷了，我得趕緊買菜去了?！?/br>
    見她不想說，年輕的夫妻便不再問，雙方在小區(qū)門口告別。

    方琴抱起兒子，往旁邊的超市走去?？刹抛吡藳]兩步，一個男人忽然攔住她的腳步。

    對方不高，穿著一件黑色夾克，三角眼，臉上的刀疤看著很嚇人，“請問是方琴方女士嗎？”

    方琴抱緊兒子，戒備的往后退了兩步，“你是誰？我不認(rèn)識你?！?/br>
    “不用這么害怕，我家小少爺想見見你?！?/br>
    對面的男人露出一個笑來，“也別先著急拒絕，你先看看這個再做決定。”

    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照片遞給方琴。

    方琴狐疑的看著他，好一會才接過照片。

    照片是一張全家福，一家四口親密的靠在一起。站在中間的是一對夫妻，女人挽著男人的手，頭靠在他肩上，笑得很幸福。

    方琴猛地愣住了。

    她家里也有一張全家福，她也用同樣的姿勢靠在自己的丈夫身上。而在這張照片里，她的丈夫，她靠過的肩膀上正靠著另外一個女人。

    她戴著口罩，陸九看不清她的神色，不過想來也不是很好，“方琴女士，你考慮得怎么樣？”

    方琴把照片收下，朝陸九道，“你等我兩分鐘?！?/br>
    她抱著孩子，猛地沖進(jìn)不遠(yuǎn)處的小賣部里。老板娘和她平時玩得還不錯，也有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偶爾她會把孩子放在小賣部里拜托對方照看。

    老板娘正在前臺吃燒烤，看見她，喊了一聲，“方姐，一起吃一個？”

    “不了?！狈角俚穆曇粲行╊澏叮拔乙ベI菜，這天太冷了，我把小寶放你這里一會可以嗎？”

    老板娘很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

    方琴隔著口罩親了孩子一口，轉(zhuǎn)身出了小賣部，陸九就在外面等她。

    “我跟你過去?！?/br>
    她跟著陸九進(jìn)了一家咖啡廳。

    里面的暖氣開得很充足，優(yōu)雅的鋼琴聲飄蕩在耳邊，燈光明亮，方琴一低頭，干凈的瓷磚上倒映著她灰撲撲的衣服褲子和有些凌亂的頭發(fā)。

    她沒來過這種地方。

    沈嬌坐在靠窗的位置等她。外套被他脫了，里面穿著一件灰色的針織毛衣，露出來的脖頸修長潔白，抬眸朝她掃過來時，恍惚間，她仿佛看見了童話書里的小王子。

    她拘謹(jǐn)?shù)淖趯Ψ矫媲啊?/br>
    方琴能感覺到青年的眼神在她身上掃了一圈，不過沒露出什么嫌棄的表情，而是指了指她跟前的咖啡，“不知道你喜歡喝什么，就點(diǎn)了一個比較受歡迎的。”

    她哪喝過咖啡這種東西？而且她也沒有心思喝。

    “你給我看的那個照片是什么意思？”

    她認(rèn)出對面的青年了，他是照片里的其中一個小孩，哪怕對方長大了，可那精致的五官她不可能看錯。

    沈嬌捏著勺子攪了攪手里的杯子，問她，“你覺得我是什么意思？”

    “我不懂?！狈角俅炅舜暄澴?，“俺沒讀過什么書，也沒什么文化，你就跟我直說吧?！?/br>
    霧氣漫延到窗邊，玻璃被熱氣熏出一層水霧，模糊了外界的光景。才不過下午三點(diǎn)，天就已經(jīng)黑得不像話。

    很多店亮起了燈，亮堂堂的一片。

    青年笑了聲，“實(shí)話跟你說好了，季成眠是我親生父親，我今年二十一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