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激動不已，心里涌起一波又一波翻滾的熱浪。

    他站在講臺上，豪氣萬千地看著臺下一張張仰望自己的臉，那些臉上全是羨慕、崇拜、迷戀，以及……驚恐？

    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他看清了，臺下全是身著舞臺服裝的陌生練習(xí)生，他們同情又驚恐地看著自己。

    自己站在舞臺上。

    彈幕上一片f。

    f。

    f。

    f。

    f是他人生中最驚懼的否定。

    他的同學(xué)呢？

    他的同學(xué)呢！

    他四處張望，驚恐地尋找他的高中同學(xué)。

    這些練習(xí)生好像就是他的同學(xué)？他的同學(xué)長什么樣？

    他高中三年天天看，時時看的同學(xué)，是這些練習(xí)生嗎？

    在一個擁擠壓抑的房間里，為了通過那個獨木橋，日復(fù)一日地重復(fù)著同樣的事情，生怕成為那個淘汰者，他們的五官慢慢模糊重疊，漸漸成了同樣的人。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胡弈航猛地坐了起來，坐在半是陰暗半是微光的鐵床上，他一時分不清這是哪里，這是高中宿舍那個上下床的下鋪嗎？

    直到他看到夏白那雙安靜的眼睛。

    安靜，自然，有溫度。

    正常的眼睛是會說話的，即便在那樣一雙安靜到?jīng)]有雜色的眼睛里，他看到夏白在問他，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他又看到了什么，他的眼眶里是誰的眼睛。

    上等練習(xí)生第四間宿舍，廖曼妮笑著親吻光頭的眼角，被光頭捏著下巴打量。

    昨晚廖曼妮剛整容完，怕還不穩(wěn)定，光頭只是仔細(xì)觀察，沒有觸碰。

    經(jīng)過一天，她的嘴巴好像穩(wěn)定了，帶著勾人又甜美的微笑，讓廖曼妮這張臉在燈光下看起來美得勾魂。

    一個嘴巴能讓一個人看起來變美這么多。

    一個陌生的新的紅唇。

    光頭越看越興奮，他坐在床尾，把站在地上的廖曼妮拉到自己面前，按蹲下。

    “嘶——怎么這么涼？”光頭打了個哆嗦。

    廖曼妮只是微笑仰頭看他，說不出話。

    凌晨兩點多，光頭睡過去后，廖曼妮摸了摸自己的嘴巴，面露茫然。

    她是第一個去整容的，已經(jīng)整容超過三十個小時了，她還在笑著。

    笑了這么久，她的唇還沒暖和過來。

    那又怎么樣呢。

    廖曼妮翻了個身，不在意地睡過去了。

    她是第一個去整容的，她是最不糾結(jié)的，有什么好糾結(jié)的呢，這又不是她第一次去整容了。

    那些玩家和高材生面對整容，跟對面對洪水猛獸一樣，他們的糾結(jié)好可笑。

    啊，他們糾結(jié)是因為他們有選擇吧，他們不知道人要是純粹靠著一張臉活，把美貌當(dāng)神明，就不會糾結(jié)了，變美怎么會糾結(jié)？活著怎么會糾結(jié)？

    他們和她這個靠臉活著的舞女不一樣，他們這時還不如她呢。

    他們應(yīng)該也快了，快知道靠臉才能活下去是什么感受了。

    等下。

    整容后，重新恢復(fù)自信的廖曼妮睜開眼，眼里有很多困惑。

    是什么味道來著？

    她最討厭的最抗拒的味道，是什么味道來著？

    就在剛才嘗到的，她怎么有點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才好。

    她一點也不想想起來，這個味道在她人生中消失才好。

    廖曼妮又翻了個身，輕松地睡過去了。

    周六五點。

    所有練習(xí)生被鈴聲吵醒，開啟了新一天，單人solo的最后一天。

    和以往的罵罵咧咧不同，夏白他們練習(xí)生宿舍很安靜。

    鐘子倉聽了胡弈航的話后，面容凝重，“你是說，你換的這個眼睛有原主人的意識？”

    “我不知道，我就是看到很多人，都是我以前沒見過的……應(yīng)該是沒見過的……沒見過，一些畫面和場面，就是那些可怕的人，不是，也有一點熟悉。”胡弈航醒來后，再也沒有合過眼，眼睛有幾根紅血絲，大腦混沌，說的話很混亂。

    王明疑惑，“到底是陌生還是熟悉，你是不是在做夢??？剛整完容心里肯定沒那么平靜，做相關(guān)的夢很正常，夢都是這樣亂糟糟的，有自己的經(jīng)歷，也有新東西?！?/br>
    他說的很有道理，宿舍其他人都以為胡弈航是做夢了，很常見的做夢現(xiàn)象。

    夏白說：“我看到他睜眼了，他眼珠一直轉(zhuǎn)動?！?/br>
    王明：“他眼珠一直轉(zhuǎn)動，在我們宿舍也看不到那些人啊，那些人還是他夢里的?！?/br>
    “是啊，難道我們宿舍有很多他熟悉又陌生的鬼魂，胡弈航換來了一雙陰陽眼，能看到這些鬼魂？哈哈哈哈?！毕陌紫落伒膭⑾蜿柾嫘λ频卣f。

    夏白：“陰陽眼？”

    他仿佛自己嘀咕，“是誰的陰陽眼？也舍得捐給節(jié)目組素材庫？”

    “夏白，我開玩笑的你沒聽出來嗎？”

    “現(xiàn)在聽出來了?！?/br>
    “……”

    鐘子倉說：“夏白提醒了我，你們說胡弈航的眼睛是從哪里來的？不只是他的，還有廖曼妮的嘴，馮勝的鼻子?！?/br>
    胡弈航說：“形體老師說了，整容本質(zhì)是互換，是五官優(yōu)化重組，我的眼睛給合適的人用，換到我臉上的眼睛也整容素材庫中別人的，那個人可能也用眼睛換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