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白問得肯定：“楊晴是死在游戲里，是被他們殺死的？”

    老楊粗糙的手，虛虛握了握，垂下頭，“是。”

    此時對他通靈的凌長夜，看到了他看到女兒尸體的畫面，在游管局停尸房里。

    少女的臉已經(jīng)看不太出原來的樣子了，像是被重重地?fù)舸蜻^，干癟慘白，安靜地躺在床上。

    老楊安安靜靜地站在那里，好像一點(diǎn)情緒都沒有，平靜地問：“你們確定她是我女兒嗎？”

    “很抱歉，我們能確定，您的女兒死在游戲里?！惫ぷ魅藛T說：“想必已經(jīng)有人為您科普過游戲了。”

    老楊知道游戲了，知道游戲有多恐怖，知道人死在游戲是很容易且無可奈何的。

    本來，他是能接受的，他真的能。

    可是他看到自己那已經(jīng)認(rèn)不出來的女兒，被□□過，被人為地虐打過，竟然還被人在裸體上打了一個蝴蝶結(jié)，好像她只是一個可以隨意拆卸玩弄的禮物。

    他養(yǎng)到二十歲的唯一的女兒。

    他怎么能接受。

    那場游戲扔出了四個尸體，有三家十一個人都接受了現(xiàn)實(shí)，接收了慰問金，最后連他妻子也接受了現(xiàn)實(shí)。

    就剩他一個。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師，工作二十多年，最高只當(dāng)過班主任，沒有任何權(quán)勢，沒有任何人脈，只知道有一個從那個游戲里出來的人，他只能抓住他，被打過無數(shù)次也要去找他，被拒絕過無數(shù)次，也要去游管局要一個真相。

    過去37天后，他托著被打斷的腿，在游管局分局門口睡了一夜后，在天亮?xí)r，遇到了游管局后勤部的部長危正雨。

    她給他披了一個毯子，對他說：“老楊，很抱歉，游戲降臨了我們的世界，我們現(xiàn)在還無法抵抗游戲，我們的法律也到不了游戲里?！?/br>
    她來這里聽了老楊的事，知道他為了給女兒一個公道，丟了工作，沒了妻子。

    她說：“楊晴死在游戲里，沒法復(fù)活了，還有更多年輕的孩子還來得及救，我們正要成立一個救助小隊(duì)，你愿意做這份工作嗎？”

    于是，老楊成了游管局后勤部的一員。

    游管局后勤部很多都是下過游戲的人，已經(jīng)死在游戲里的玩家的家屬，如果是沒下過游戲，也沒有至親死在游戲里，還能進(jìn)游管局，一定是在現(xiàn)實(shí)世界里，也非常厲害的人。

    就是說，這里有老楊所需要的各種資源，游戲資源，人脈資源。

    他在游管局知道了，那場游戲所有活著出來的玩家，不多，也就是六個，其中四個還是一伙的。

    一年的時間，他救了很多人，交了很多很好的朋友，漲了一些能力，得到了一些獎勵，進(jìn)了兩場游戲。

    他從那兩個玩家那里，知道他女兒死在那四個人手里，知道了她是怎么死的，知道她喊過爸爸。

    一年的時間，那四個人都有了技能，進(jìn)了圣游公會，開始在玩家交流中心被玩家提及。

    和他們相比，他還是普通人。

    又是一年的時間，或許他還是普通人，可是他還是一個潛伏了太久的父親，他做了758天的準(zhǔn)備，熬了758個夜晚。

    他去找他們了。

    他帶著這兩年他所有所得所想，來找他們了。

    那天晚上，他聽到了新娘的哭聲，他看到了女兒身體上的紅色蝴蝶結(jié)。

    他用了他唯二兩個道具之一，隱身道具，走進(jìn)了閻泉和方曉風(fēng)的房間，看到正做噩夢的閻泉，不斷揮手。

    他拿出了救助隊(duì)偶爾會用的，研究院研究出來的安撫致睡劑，用了十倍的劑量，放了他所有的血。

    在那場游戲里，他的女兒就是被他侮辱的，在她被放血時。

    殺方曉風(fēng)時，一點(diǎn)也不困難，他的技能在他睡著時不算什么，他甚至讓他看著自己被放血，慢慢見證自己的死亡。

    在那場游戲里，他的女兒就是被他放血的。

    殺喻茵時，遇到了難題，夏白和凌長夜住進(jìn)了他們的海草屋。

    他知道這兩個人有多厲害，不敢托大，沒法再讓喻茵失血而死了，只能讓她安安靜靜地窒息而死，又把她的尸體吊了起來。

    在那場游戲里，他的女兒就是被她吊起來砸臉，她酷愛把人吊起來做很多事，她說仰頭看人，會禮貌點(diǎn)，讓人更有好感。

    殺美杜莎時，地利人和，就是時間不算好，沒辦法，再晚一步，他就殺不了她了，他只有那一次一刀入喉，放干她血的機(jī)會。

    在那場游戲里，他的女兒好幾處骨頭，就是被她打斷的。

    那個拿了二十多年粉筆，普普通通的爸爸，熬過了758個夜晚，救了1244個人，終于殺了這四個人，為女兒拿到了公道。

    “我們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br>
    “對不起，目前法律還到不了游戲里。”

    沒事。

    法律到不了的游戲有爸爸。

    老楊從兜里拿出一個袋子，里面有一個雞腿和一袋花生米，他慢慢地吃起來。因?yàn)楹芫脹]吃，剛嘗到那個味道時，嘴巴里受到刺激，分泌出許多酸澀的唾液。

    “對了，再跟你說一件事。楊晴進(jìn)游戲時，提著一個雞腿和一袋花生米，她在我們那個沒有食物的末世游戲里都沒吃。后來，她死了，雞腿滾到她尸體不遠(yuǎn)處，我快要餓死了，實(shí)在沒辦法，為了活命，把那個雞腿吃了。”

    江清風(fēng)趕來時，看到老楊口水外溢，問他：“老楊，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