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作者 2022-07-16 明天開始是老韓的番外,會寫到一些老韓之前的“打工”。 番外三 生日蛋糕 1 對方的拳出的很重。 即使人已經(jīng)走了十分鐘了,韓沙的側(cè)臉依舊火辣辣的,嘴里有一股鐵銹味,他現(xiàn)在不想去思考那地方一會兒會不會腫起來,只是沉默地在路燈下掏出口袋里的煙,點上了一根。 就和做生意一樣,錢掙得多了,麻煩就會找上門,躲都躲不掉。 韓沙吸了一口煙,毫不意外地發(fā)現(xiàn)過濾嘴上有一圈他自己的牙齦血——不幸中的萬幸,出血量看起來還沒有到需要去醫(yī)院的地步。 不遠處的 29 號還亮著燈,一天的營業(yè)剛剛結(jié)束,還有一些堂食的客人沒有走,這意味著自己也不應(yīng)該太快回去,免得這副樣子給人拍下來,到時候萬一上了網(wǎng),又生出一些沒必要的枝節(jié),說不好還要影響生意。 過去他惹的事兒很多,韓沙想,在黃粱一夢上了這么久的班,到現(xiàn)在只找上門來這么一個無足輕重的仇家,實屬是一種幸運了。 雖然他也沒想到對方會記這么久的仇。 在尼古丁的刺激下,韓沙的思緒慢慢飄回了七年前,那時他還在九江路的一家夜店上班,工作時間和黃粱一夢正好相反,每天都是趕著夜色出門,然后在日出時回到女兒身邊——帶著滿身的煙酒還有香水味。 最早找這份工作,高薪當(dāng)然是主要原因,而如果說還有別的什么,那就是韓沙希望,至少在白天韓婉清醒的時候,他可以有多一點時間陪伴女兒,不至于再像之前一樣,每天回家,他虛弱的女兒已經(jīng)在漫長的等待里沉沉睡著了。 可以說,從一開始,韓沙就知道這不會是份干凈的工作。 他是個生意人,早就清楚高薪的代價是風(fēng)險,然而,他需要錢,因為錢是女兒的命,所以為了錢,冒險總是必不可少。 這樣的冒險,他不能躲,他也躲不掉。 在夜店上班的第二個月,有個女人給他塞了五百的小費,緊跟著在后門的小巷里,韓沙在路燈下看清對方的臉。 那并不是個很年輕的女人,濃妝遮蓋了臉上一些細微的皺紋,從上到下穿著名牌,背著名牌,韓沙特意看了,她的右手無名指是空的。 就和酒單上的酒一樣,這個地方的一切都是有價的,女人和韓沙都心知肚明,但好在,他們也都知道那條紅線在哪里,于是在一個吻之后,女人氣喘吁吁地再開口,她問的是明天你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吃個午飯怎么樣。 就算不發(fā)生點什么,多認識一個人,往往也意味著多一條財路。 韓沙心里有一桿秤,女人的邀約聽起來非常劃算,他沒什么猶豫就點了頭。 后頭會發(fā)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 幾次見面之后,韓沙已經(jīng)知道她是某家銀行的高管,離婚,有個兒子在國外讀書,住在渝江有名的富人小區(qū),并不在乎他們吃的每頓飯的飯錢——這已經(jīng)足夠了。 女兒的針每隔兩周就要打一次,韓沙的時間有限,所以,他得把握住所有送到面前的機會,即使做法不怎么光彩。 好在,女人也從來不問他究竟把錢花去了哪里,整整三個月,女人曾經(jīng)在他的床邊放下了很多禮物,從手表到手機,但這些嶄新的東西無一例外都被韓沙賣了,從來不會再出現(xiàn)在他身上。 長此以往,韓沙覺得自己的神經(jīng)在慢慢松懈下來。 談感情畢竟不是做生意,很多時候,即便是他也很難控制住自己完全趨利避害地做決定。 明明在白一鳴的事情之后,韓沙已經(jīng)下定決心要將自己的女兒藏好,永遠不會再讓她因為自己受到一點傷害。 然而,在一次又一次變賣禮物之后,韓沙內(nèi)心還是不可避免升騰起一種沖動,想要告訴對方自己是有女兒的,甚至,偶爾看著女人睡著時溫和的臉,他還有種莫名的奢望,覺得對方可能會愿意和他一起養(yǎng)女兒。 孤陰不長,獨陽不生。 在又一次將女人的禮物換成錢之后,韓沙看著聯(lián)系人里頭女人的名字,內(nèi)心忽然靜了下來,他想起師父和他說過,大盈若沖,其用不窮。 從道家的思路來看,很多時候,沖動也不一定是壞事。 他找到女人,想邀請她和自己一起去看看女兒,誰想,女人安靜了一會兒,卻忽然在他懷里痛哭了起來。 一直以來韓沙都以為自己是揣著秘密的那個人,而這一天,韓沙終于意識到懷揣秘密的不止他一個。 原來他的枕邊人只是在他面前空著右手而已。 “老韓!你摸魚時間也太長了吧!人都走光了還不回來算賬。” 忽然間,韓沙的思緒叫不遠處的聲音給拉了回來,一抬眼,白央已經(jīng)到了五米開外,然后在看清他臉的瞬間,這人又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了過來。 “我cao,哪個王八蛋打你了?要不要報警???” 從老板對待傷口的態(tài)度不難看出他前半輩子一直活在溫室里,韓沙忍不住嘆了口氣,把抽到煙屁股的煙頭給掐了。 “這說來話長。” 韓沙嘗試著摸了一下臉,覺得被打的那半邊已經(jīng)腫了起來,以他過去的經(jīng)驗來看不是什么嚴重的傷,但是,卻很麻煩。 因為按道理,明天店休,他應(yīng)該要去醫(yī)院給女兒做生日前的“預(yù)熱”的。 一想到女兒失望的臉,韓沙的心情不可避免地開始變差,他實在不想在這個關(guān)頭跟他的傻白甜老板多解釋什么,一言不發(fā)地要回店里,卻又毫不意外地被人抓住了胳膊。 白央不依不饒地盯著他:“你這張臉也是我生意的一部分,即使我現(xiàn)在不問,后天你收銀的時候,也一定會有別人幫我問?!?/br> 這倒是一句實話。 韓沙想了想,冷冷道:“就說是摔的,我臉上沒有寫被人打了幾個字?!?/br> 他還想走,但這時雷虹也出來了,作為一個退役警察,她當(dāng)然不怎么好糊弄。 “老板,原料還多,放到明天可能會壞,小宋讓我來問問你今晚要不要做掉?!?/br> 雷虹說著目光一轉(zhuǎn),視線落在韓沙臉上:“對方打得還挺用力啊?!?/br> “……” 韓沙有點頭疼,在要廢更多嘴皮子說謊的時候,說實話反倒成了一個輕松的選項,他捏著鼻梁:“碰到了一個熟人?!?/br> 白央沒好氣道:“我姐說你以前的麻煩事兒不少,你總得讓我心里有個底,這樣萬一之后我的店受牽連,我至少還知道把你推出去背鍋的時候該用什么措辭?!?/br> 韓沙幾乎要給他逗笑:“最簡單的方法是直接把我開除,老板,不過如果你非要聽的話,我也可以告訴你,只是情感糾紛而已?!?/br> “情感糾紛?”雷虹揚起眉,“你這么高,但這角度可不是從下方打的,女人的力氣也沒有這么大,所以,是你睡了人家老婆?” “……真不愧是干過警察的?!?/br> 韓沙笑了笑,覺得這已經(jīng)是對那段愚蠢過去最好的解釋了,他輕描淡寫道:“算是吧,我只是需要錢而已,不過,沒想到這么久了對方還對我這么耿耿于懷……也不怕我報警?!?/br> 他這輩子給人罵過不少次騙子,但只有這次韓沙覺得自己有點冤。 好在,就像是失敗的生意,這件事也給了他足夠的教訓(xùn),比如說—— 為女兒搞錢就好好搞錢,里頭最好不要夾雜他的個人情感還有奢望進去。 疼痛還在加劇,不出意外,明天這一塊會變紫。 事已至此,韓沙想了想,忽然覺得白央送上門的軟心腸他不利用一下有點吃虧,說道:“老板,明天店休,我能不能拜托你件事?” 番外三 生日蛋糕 2 白央走進病房,一眼就看到在窗戶邊放著一個古怪的架子,是用醫(yī)院里的點滴架改造的,上頭拴著一面鏡子。 “你是?” 病房里的老人沒見過白央,也或許是多日沒見過訪客了,她下意識問道:“您是不是走錯病房了?” “是白叔叔嗎?” 相較之下,反倒是病床上的女孩一眼就認出了他,驚喜地睜大眼,坐直身子。 在之前和爸爸視頻的時候,韓婉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見過白央,卻沒想到,今天居然等來了本人。 “是,就是我,你爸爸今天有事來不了,讓我來陪陪你?!?/br> 白央小心翼翼地走進病房,這么長時間下來,這兒已經(jīng)變成了韓婉的另一個家,也因此,原本冷清的病房里還放著一些玩偶和多rou植物,有一些生活氣息。 小女孩兒今天的狀態(tài)還不錯,甚至沒有上呼吸機,手邊還放著剛剛寫完的寒假作業(yè)。 “打擾了阿姨,店里有些事情,老韓實在脫不開身,只能讓我過來了?!?/br> 想到多年前自己親爹干的好事,白央面對常年陪床的韓母心里總歸不是滋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老韓現(xiàn)在在我那兒工作,不過我的身份他應(yīng)該和你說過……之前發(fā)生的事情,我先跟您說聲抱歉?!?/br> “……” 韓母也沒想到第一回 見白央會是這么突然,甚至韓沙都沒有提前和他打招呼。 她苦笑了一下:“他也沒跟我說就讓你過來了,應(yīng)該是想要我自己做判斷吧,之前的事,韓沙受累最多,如果他都不在意,我也實在沒什么好計較的?!?/br> 當(dāng)著韓婉的面,有些事自然沒法深聊,見小姑娘因為久違的客人興奮不已,韓母當(dāng)即將床邊的座位讓了出來,笑道:“韓沙能讓你來,意味著他很信得過你,小婉平時生人見得少,你陪陪她……有什么事情,你就按墻上的那個護士鈴?!?/br> 說完,韓母去了護士站,而人一走,白央立刻神秘兮兮地舉起手里的蛋糕盒:“這次的蛋糕可是你爸給你點的,你猜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韓婉這回卻沒有立刻回答,她豎起耳朵,聽見韓母的腳步聲遠去,小姑娘分秒中好似換了個人,焦急道:“白叔叔,我爸不能來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兒了!” “?” 白央心里咯噔一下,卻想這小丫頭真不愧是韓沙的女兒。 這抹一把臉就能變一張臉的本事,如果不是遺傳真的很難解釋。 韓婉篤定道:“我爸說要陪我絕對不會臨時不來的……以前,只要他沒來,一定是碰到有人找他麻煩了,我知道?!?/br> 見白央不說話,小丫頭顯然也清楚他是知道答案的,立刻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像是只病弱的小動物一樣睜大眼睛:“白叔叔,你就看在我是個病人的份兒上告訴我吧,而且,我馬上還要過生日了。” 說完,還不忘咳嗽了兩聲。 “…………” 所以說這見鬼的遺傳基因。 白央沒想到相比于她爸,這小家伙竟然還是個賣慘裝乖一體機,而他這種顏狗顯然會被一些小女孩兒貓咪一樣的大眼睛拿捏住。 老韓……對不住,你女兒確實是有點東西。 半晌,白央無奈地敗下陣來:“好吧,你爸是碰到了一些麻煩,他被人打了,臉上青了好大一塊兒,沒個一兩天消不了,所以不敢來見你?!?/br> “我就知道!” 小丫頭的臉色又兇狠起來,罵起人來脆生生的:“哈麻批,他上次明明答應(yīng)我都要告訴我的!結(jié)果還是瞞我!這回又是哪個龜兒子打他!” “等等……你在你爸面前也這么罵人嗎?” 白央這時終于后知后覺,這小丫頭跟自己之前在視頻里看到的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完全沒有關(guān)系。 那個在韓沙面前一臉乖巧的小姑娘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