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所長一聽就點頭：“最近倒是沒報案偷東西的，不過你說得對，我們得加強管理。”

    許如意帶回的這只狼狗叫做黑將軍，特別的威武，把它往院子里一放，別說許吉祥了，許如意都覺得安全了很多。

    這天晚上，許如意接聽電話的時候，還故意注意了一下圍墻外，果不其然，到了八點來鐘，黑將軍就猛叫起來。

    早就等著的許為民一個箭步躥了出去，不過很快，就回來了。

    許如意這會兒剛記下京市的第二天，已經(jīng)賣了4100張劵，瞧見許為民一臉無語就問：“怎么了？”

    許為民說：“是張俊楠。”

    許如意對這人根本沒印象，許為民就說：“他是木藝廠的，不過他姑姑嫁到了咱們燎原廠，就是張紅?！?/br>
    “肯定是這兩天過年，過來看他姑姑的，黑將軍沒聞過他的氣味，所以叫了，到是把人家嚇了一跳?！?/br>
    許如意這才想起來，好像他爸爸是木藝廠的辦公室主任張啟瑞，許如意和他打過幾次交道，是個憨厚老實的人。

    許如意就點點頭：“甭管怎么樣，黑將軍這報警挺準(zhǔn)的?！?/br>
    許為民點頭：“可不是，我去獎勵獎勵它！”他一說，許吉祥立刻從炕上跳了下來，跟著出去了。

    許如意還聽見他倆小聲商量，給黑將軍拿塊rou吃，大概是怕她嫌棄浪費，嘰嘰咕咕的。

    許如意穿來后，這倆孩子就跟小大人似的，這是難得有童心，她就由著他們了。

    隨后兩天，黑將軍倒是沒再叫，王川華和劉曉紅已經(jīng)轉(zhuǎn)戰(zhàn)第二個城市，開始了新的一輪推銷。

    許如意終于收到了市里的電話，讓她初六去參加市里的年度先進(jìn)人物表彰大會。

    許如意還打聽了一下，都是熟人，有老山將刀廠的張清江，還有市鍛造廠的熊廣濤。

    許如意到了后，本想敘敘舊，問問他們最近鍋爐運轉(zhuǎn)的怎么樣？哪里想到，她一出現(xiàn)在頒獎禮堂，頓時大家都熱情地站了起來，“許廠長來了，等你好久了！？”

    雖然燎原廠最近紅火，可是這會兒的人沒那么勢力，不認(rèn)識就是不認(rèn)識，斷不會這樣熱情的。

    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看向了張清江——這是個老實人。

    果不其然，張清江笑著說：“我們正在說，你們的推車和拉車現(xiàn)在可是出名了。你不知道吧，現(xiàn)在咱們肅南市新流行了一句話，愛媽就要買拉車，結(jié)婚就要備推車。”

    許如意眨眨眼，還是熊廣濤說的更清楚，“誰讓你們的東西火呢。這老太太們都想要，所以要孝敬就得送這個?，F(xiàn)車是最好的，如果有張券，那也很不錯?！?/br>
    “至于結(jié)婚這個，就是為了生孩子準(zhǔn)備的，說是你們的愛寶推車，孩子們都喜歡，躺在里面不鬧騰，能讓mama更舒服。所以小姑娘們，現(xiàn)在都要求，結(jié)婚加上推車，就是把手表去了，都愿意。”

    這年頭流行三轉(zhuǎn)一響和48條腿。三轉(zhuǎn)一響說的是自行車，手表、縫紉機和收音機。

    這手表可是女孩子唯一戴出門的東西，大家一般很是看重，許如意可沒想到，居然愿意換推車。

    熊廣濤現(xiàn)在也可高興呢，畢竟，無論是收縮拖車，還是拉車和推車，用的鋼管都是他們廠子的，也因為這個，他今年才被推選為先進(jìn)個人。

    許如意笑著問：“然后呢，你們也不結(jié)婚啊?！?/br>
    大家哈哈笑起來，熊廣濤這才說：“他們都不好意思，還是我說吧。這家里的確沒結(jié)婚的，我們這歲數(shù)早就過了！可誰家里都有老娘和岳母啊。你們這車子開始兩天還能買到現(xiàn)車，現(xiàn)在啊，全都是劵，可偏偏，老太太們最愛比較?！?/br>
    “你不知道，現(xiàn)在有拉車的，一邊用一邊夸，哎呀，我媽饞的不得了，許廠長，幫幫忙吧。”

    現(xiàn)車不夠這事兒許如意知道，可她沒想到受歡迎到這個程度，緊俏到這個程度，但這會兒不是供應(yīng)商的老熟人，就是同個市的廠長，她怎么可能拒絕。

    許如意就說：“這樣，也別一輛兩輛了，我每個廠給一百輛現(xiàn)車的名額，先給急需的阿姨們用，多了就要到十五以后，到時候我保證，多少都有現(xiàn)貨，行不行？”

    如果說給一兩輛，那就跟走關(guān)系一樣?？墒且粋€廠給一百輛，那就是為紅星廠賣貨了。

    熊廣濤都不由給許如意豎了大拇指：“論賣東西，我就服你！”

    所以，許如意去了一趟表彰大會，不但拿回了一張紅彤彤的獎狀，還帶回了1200輛的訂單，她去跟薛紅英說的時候，薛紅英的反應(yīng)跟熊廣濤一樣，豎起了大拇指，不過說的卻是：“天啊，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生產(chǎn)不完是什么感覺。”

    許如意還打聽了一下，“愛媽就要買拉車，結(jié)婚就要備推車”這句話是誰傳出來的。

    許如意這么肯定，就是知道，短短不過六七天時間，就算再喜歡，也沒人會編這樣的順口溜的，肯定是為了宣傳。

    這會兒王川華和劉曉紅的隊伍都遠(yuǎn)在其他省市，所以就鎖定了薛紅英這邊留在肅南的隊伍，這可是人才啊，她得抓緊培養(yǎng)。

    哪里想到，薛紅英也不知道：“我也聽說了，不知道哪里傳來的，好像初三開始，就有人說，到了初四初五說的人可多呢?！?/br>
    難不成真是自發(fā)宣傳的？

    那不可能，許如意直接去肅南市的銷售隊伍問了問，結(jié)果是王松花站了出來——她本來是木藝廠供銷科的科員，但是表現(xiàn)優(yōu)異，就借調(diào)到了肅南市的銷售隊伍中。

    許如意問她：“你怎么想到的？”

    王松花雖然臉上紅撲撲，有些緊張，可眼睛卻亮晶晶，聲音更是洪亮：“是接待一個小姑娘的時候她說的，這個比手表重要啊，手表只能看，這個可是能用。我就琢磨了一下，不過我文化低，詞也簡單，而且有的女同志也不喜歡。”

    許如意表揚她：“就因為通俗易懂，大家才流傳的快，至于喜不喜歡看人的喜好，但你真是立了大功，這句話我們能借用嗎？到時候給你發(fā)獎金！”

    王松花別提多興奮了：“用就行，我不要多的獎金，我們木藝廠成為四分廠后，工資多了，獎金更是高，我只要廠子好?！?/br>
    不過就算是拒絕，許如意也給她記了特殊貢獻(xiàn)獎，當(dāng)天就發(fā)了一百塊的獎金，可是把大家羨慕壞了，一時間，整個銷售隊伍都開始動腦筋——大家都門清，這樣銷量好獎金高，說不定還能拿特別貢獻(xiàn)！

    這一百塊就夠吸引人了，可那個特殊兩個字，更吸引人，多光榮啊。

    許如意晚上打電話的時候，還把這個口號告訴了王川華和劉曉紅，他倆自然知道該如何運用。

    如果要問什么是流行？在年前，大家可能會列出很多，但年后到正月十五這半個月，只有一樣，愛寶推車和愛媽拉車！

    這個年代的人，哪里經(jīng)過國家臺，報紙、電臺和地面推廣這四層轟炸啊，幾乎所有人都有了個印象，給父母送禮，小拉車是最好的，要生孩子了，怎么也得備個嬰兒推車！

    這就是流行，這就是時髦！

    而時髦，是八十年代年輕人最追求的事情了。

    一直到正月十五，要開獎的前一天的晚上，匯總數(shù)據(jù)終于出來。

    從初三開始一直到正月十四，王川華和劉曉紅兩個團隊，除了第一場京市和海市各待了三天，隨后就開起了團隊模式。

    先遣隊先去下一個城市踩點——先到電臺報紙打廣告，順便調(diào)研目標(biāo)人群最多的五個地點，定好了地推位置，然后再趕去下一個城市。

    等著團隊到來的時候，聲勢已經(jīng)造的差不多了，只需要推廣即可。

    這樣一來，效率更高，團隊兩天就能將城市主要人群宣傳到位，所以，他倆一共走了12個城市，外加肅南市，共計13個城市，發(fā)放了購車券。

    總計賣出了購車券30061張，其中22元的三輪拉車10749張，19元的單輪拉車18290輛，94元的推車1022輛，總金額達(dá)到了68萬元。

    這數(shù)字一出，不少人都咽了口口水。

    這才不到半個月，這也太多了。

    這個數(shù)據(jù)是在紅星廠匯總的，所以在座的除了燎原廠的，還有紅星廠原來的干部，原來的副廠長胡嘯云，直接來了句“明天抽獎可得看好了，這得多大陣仗啊?！?/br>
    薛紅英笑著說：“放心吧，我抽調(diào)了辦公室所有的干事，還從木藝廠和鍋爐廠借了人，他們帶著貨都已經(jīng)趕過去了，這可是咱們忙活了半個月，最熱鬧的時候，還聯(lián)系了報紙和電臺，播放抽獎結(jié)果，也是宣傳力度最大的時候，保證不能出錯?！?/br>
    這么一說，大家才放心。

    當(dāng)然，胡嘯云他們?nèi)滩蛔“素裕骸斑@次，咱們的獎金也按原先說好的算？”

    許如意上任后，就發(fā)布了新的工資和獎金制度，明確了計件制，無論是車間工人，還是供銷科，都是浮動獎金。而技術(shù)科和辦公室他們，則按著不同的系數(shù)乘以平均獎拿錢。

    這次車子一火，很多人都按著規(guī)定算了算，好家伙，那獎金可是高的嚇人！

    所以，大家才這么賣命的干，可是又因為高的嚇人，心里都沒底，不知道能不能發(fā)下來！

    薛紅英都有點不敢：“酌情吧，咱們也太顯眼了，好多人打聽?！?/br>
    許如意卻說：“咱們的工資份額是按照規(guī)矩來的，沒有破壞任何的規(guī)定，顯眼怎么了。該多少是多少！”

    可不是沒破壞嗎？因為每年增長的工資額度是按著利潤增長來算的，紅星廠去年新增了收縮拖車，所以工資高，今年又在推車的基礎(chǔ)上加了拉車和推車，利潤更上一層，這是合乎規(guī)矩的。

    就是沒人有這本事，讓企業(yè)連年蹦高而已。

    如今許如意發(fā)話了，誰不高興，徐磊直接站起來了，“還聊什么，趕緊干活去！”

    許如意則直接回了招待所，如今無論是王川華劉曉紅，還是薛紅英他們都已經(jīng)磨合歷練的差不多，她一般情況下，就是開始的時候動手，后面根本就不用cao心，所以就成了大家清閑她忙碌，大家忙碌她清閑的局勢。

    許如意認(rèn)為該歇就歇，所以回去還美美地泡了個腳，想睡個好覺，明天她要守著電話，處理一些突發(fā)問題。

    哪里想到，半夜里門突然被拍響了。

    許如意嚇了一跳，坐起來都是蒙的，但她很快就清醒了，因為外面的服務(wù)員小陳在喊：“廠長，廠長，快醒醒，出事了！”

    許如意立刻下床，裹了件衣服，去把門開了。

    小陳這會兒臉都是蒼白的：“剛剛鍋爐廠來電話，說是老廠長受傷了！”

    許如意第一反應(yīng)就是意外，受傷可不是生?。?/br>
    她立刻問：“怎么回事，說清了嗎？誰打的電話，電話還通著嗎？”

    說話的時候，已經(jīng)向樓下奔去。

    小陳在后面喊：“辦公室的趙亞芳打的電話，還通著?！?/br>
    許如意三步并兩步，到的時候，黑色的話筒放在一邊，她騰地拿起來，那邊趙亞芳顯然一直等著呢，立刻哽咽地叫了一聲廠長！

    許如意直接說：“說重點?！?/br>
    “哎！”趙亞芳顯然是心疼極了，這會兒嗓音都帶著哭腔，可她還是清清楚楚說明白了：“今天晚上因為咱們?nèi)u的好，老廠長回家挺高興的，蘇阿姨說激動得睡不著覺，就在客廳里看書?！?/br>
    “她困了就先去睡了，半夜的時候，就聽見砰地一聲，阿姨嚇了一跳，起來看怎么回事。就發(fā)現(xiàn)有人從窗戶那里扔了一大塊石頭砸進(jìn)來。老廠長就在那下面的單人沙發(fā)上看書，直接被砸中了腦袋，人當(dāng)時就昏迷了。”

    “阿姨連忙叫了鄰居，這會兒已經(jīng)將老廠長送去醫(yī)院了，我這是在您家，來您家打的電話。”

    許如意的心就揪住了。

    因為工作關(guān)系，許如意沒少去郭培生家里，她太知道郭培生的生活環(huán)境了。他家是三間平房，不過因為孩子不在家住，所以他們老兩口都住西屋，東屋就成了臨時書房。

    那個單人沙發(fā)，是郭培生最愛坐的，側(cè)著對著窗戶，如果石頭是從窗戶砸進(jìn)來，很有可能砸到的是太陽xue！

    這可太危險了。

    許如意直接說：“你去找王石頭，讓他開車去縣醫(yī)院等著，如果縣醫(yī)院不行，讓他帶著老廠長趕緊轉(zhuǎn)市院！另外，把電話給許吉祥?！?/br>
    轉(zhuǎn)院可太重要了，趙亞芳立刻將電話給了許吉祥，許如意聽見噠噠噠的聲音，顯然是跑出去了。

    許吉祥已經(jīng)接了電話：“姐！”

    許如意就說：“家里現(xiàn)金多嗎？你和許為民一起牽著黑將軍，送去給王石頭，讓他別吝嗇花錢。另外我也會盡快趕回去?！?/br>
    許吉祥立刻應(yīng)了，等著掛了電話，許如意又讓小陳幫忙通知門衛(wèi)，找司機過來開車，順便跟小陳說：“我寫張條，你去送給薛紅英廠長，一定要到她手上?！?/br>
    肅南市離著燎原縣不算遠(yuǎn)，雖然開夜車，但好在這年頭大家夜里很少出行，道路通暢，所以緊趕慢趕，一個多小時后，許如意就到了縣醫(yī)院。

    這會兒，鄔匯雍他們都已經(jīng)在縣醫(yī)院了。

    許如意一見面就問了：“怎么樣？”

    鄔匯雍直接說：“醒了，現(xiàn)在又睡著了?！?/br>
    一聽這話，許如意就松了口氣，醒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