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在聽到貴婦所告的乃是自己的婆母，罪名還是其收買山賊謀害自己的女兒，連帶著其余妾室的女兒也都死于她手時，即便京城百姓們見聞廣些，聽完也都是一愣。

    ！?。?！

    什么叫駭人聽聞！

    這就叫駭人聽聞！

    這是哪來的毒婦，連親孫女都要謀害，還一殺殺一串，這不是老封君，這是活閻王吧！

    也太嚇人了！

    而聽聞此事的皇帝皇后，也是滿心的不可思議。

    直到見到了黃夫人列上來的一系列證據(jù)，樁樁件件都指向魏氏，甚至還有人證，證實那些事都是魏氏親口承認(rèn)……都覺得漲了見識。

    “……圣上，娘娘，非是臣婦忤逆孝道，故意自揭婆母的丑事，可臣婦也是個母親，婆母僅因為道士的幾句胡言亂語，便要親手將孫女截殺了，這是何等的可怖！若非臣婦平日里小心謹(jǐn)慎，將女兒看的眼珠子一樣，恐怕就讓她得逞了。”

    “待在這個家里，臣婦實在是怕?。　?/br>
    黃夫人哭的滿臉淚水。

    最開始是礙于蘇賀南的指點，故意裝出來的弱勢，后來說起這些年的辛酸，說起三子一女的早殤，慢慢就成了真心實意的哭泣了。

    直聽得聞?wù)呗錅I，見者傷心。

    而黃夫人還在繼續(xù)：

    “……幼女被害，臣婦也不指望嚴(yán)懲婆母，她是長者，要殺要剮，小輩哪敢說一個不字?？沙紜D眼里容不下沙子，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必是要跟大人和離的……只是苦了我的長女，母女分離就算了，大人一心護著母親，對女兒的命輕賤如草，怕是等臣婦歸家了，茍家也容不下她……”

    “臣婦惶恐，特來求一張旨意，能夠?qū)⑴畠号薪o我一同回黃家……左右，左右婆母也看不慣她，既如此，我們母女不在她眼前礙眼，自然也克不了茍家人了……”

    皇后同樣是母親，聽得頗為動容，她摸了摸眼角，竟是早就濕潤了。

    “圣上……”

    她看向皇帝，剛要張嘴幫著說和一二，便見他神色有異，與方才單純看熱鬧時的表情截然不同。

    而細(xì)細(xì)一回想黃夫人方才的話，她瞬間便明白了問題所在。

    怕是那句“長者要殺要剮，晚輩莫不敢從”的話，讓他想起了先帝的貴妃。

    先貴妃當(dāng)時，便是以忤逆母妃的罪名，將皇子們絞殺了個遍，連皇帝也多次遭遇毒手……偏偏先帝頗為縱容，為了哄先貴妃開心，竟是連自己的骨rou都不顧了。

    與今日之事，說來沒有太多相同之處，可讓黃夫人這樣一說，竟是瞬間便能聯(lián)想到一塊去。

    皇后心里便有底了。

    這個情，不求也沒什么，怕是皇帝心里已經(jīng)有所偏向。

    果然——

    皇帝面上烏云密布，臉色很不好，足足沉默了半盞茶的功夫，卻也沒說什么，只是令人宣召了茍大人上殿。

    茍大人年輕時長得還算俊美，要不然也不能引得黃夫人傾心，還甘愿收起棍棒，做一個合格的內(nèi)宅夫人。

    可這些年案牘勞累，加上孩子們接連去世，他這個當(dāng)?shù)囊埠貌坏侥娜ィ蚨樕显缭缇桶櫦y橫生，頭頂也禿了一塊，看著極不精神。

    見他上殿，晏皇后隔著珠簾，還仔細(xì)瞅了他一眼。

    嗯，確實是一臉的虛樣。

    魏氏是個蠢的，可晏皇后浸yin后宮多年，手中的生子冊子不知道有多少。這男女合歡，想要生出健康的孩子，單單靠女人可不行，也得男人有好種子才行。

    若不然，茍家換了那么多妻妾，為何嫡子庶子都是身體虛弱疾病纏身，可見問題是出在茍大人身上。偏偏魏氏還信了道士的胡言亂語，覺得是健康的孫女克了孫子，以致府里一根健康的幼苗都沒留下，這可真是笑話。

    要真是如此，黃夫人的長子次子出生時，茍家可還沒有女孩兒出生呢，怎么也是早早去了？

    胡思亂想間，茍大人已在殿內(nèi)跪下了。

    他臉上疲憊未消，眼中也布滿血絲，顯然這次的事對他打擊也不小。不過上殿之后，他卻一眼未曾看過黃夫人，黃夫人也同樣如此，夫妻倆相對無言，已經(jīng)是形同陌路。

    只看這情狀，晏皇后便知黃夫人方才所說不假，這人顯然是護著親娘的，不僅未怪罪她害死了自己的幾個女兒，甚至因為黃夫人當(dāng)堂告母的事，對她升起了怨氣。

    這可真是……

    晏皇后收回視線，對這種是非不分的人，懶得再施舍一個眼神。

    皇帝此時的心情跟皇后差不多。

    他沉著臉，聽著茍大人一字一句幫著母親辯解，言談間還提起了孝道，卻未曾替被害的女兒說哪怕一句話，他臉色越來越黑，腦中回想著黃夫人方才那句話，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

    那時的他一言一行都卑微至極，生怕惹怒到了貴妃，給自己招來殺身之禍。而父皇對著他的處境卻視若罔聞，大臣的折子雪花似的呈上，他卻只顧護著貴妃，與殿下這人何其相似。

    “夠了！”

    聯(lián)想到自己頭上，皇帝一肚子的怒火。

    他雖提倡以孝治天下，可更多的卻是一種政治手段，能夠更好的約束下臣和百姓，可不代表他能容忍這樣的老頑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