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齊蘊執(zhí)拗,非要替他洗腳。 徐福來趕忙站起來,“我今晚又不留宿,還要趕回宮,泡腳作甚?” 齊蘊不樂意,扯扯嘴角,“那下次?!?/br> “……嗯?!?/br> 深夜,徐福來悄悄對周染寧道:“一會兒隨我進宮,明早開宮門時,我再派人送你出宮?!?/br> 周染寧不知徐福來要帶她進宮的目的,卻也沒問。 黑漆的郊外,偶有狼嗥聲傳來,驚到了驅(qū)車的毛驢,徐福來拍拍驢背,“老伙計,跟了我多年,怎么還這么不禁嚇?” 周染寧覺得好笑,學(xué)著他的動作拍了拍驢背,“新伙計,你是不是也聽過黔驢技窮的典故?” 這話引得徐福來朗笑,“丫頭,此番進宮,我想帶你去后宮轉(zhuǎn)轉(zhuǎn),順便告訴你一個秘密?!?/br> “您講?!?/br> “宮里有一條通往北城門的密道?!?/br> 周染寧一愣,宮里有密道? 徐福來輕輕甩著鞭子,“我進宮六十載,只探得這一處?!?/br> “您為何要告訴我?” 這可是秘辛! 徐福來對著黑夜嘆笑,“你父親曾有恩于我,此番,我也算報恩了?!?/br> 周染寧依稀記得,父親曾在上任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的手中救下徐福來,但那已是十年前的事了…… 第6章 第 6 章 司禮監(jiān)由提督、掌印、兼筆等太監(jiān)掌控,徐福來便是其中的掌印大太監(jiān)。 周染寧穿著太監(jiān)服,隨徐福來走進司禮監(jiān),屋里燃著燭盞,只有一人還在處理公事。 此人是司禮監(jiān)執(zhí)筆太監(jiān)劉嶼。 徐福來手持浮塵,淡淡道:“劉公公怎么還沒休息?” 劉嶼抬頭,英俊的面容寫滿冷肅,目光略過徐福來,看向他身后的小太監(jiān),“這小公公看著臉生,在哪個宮里伺候?” 徐福來替答道:“是我從內(nèi)織染局挑來的?!?/br> 周染寧始終低著頭,她聽說過劉嶼這號人,他是太師之子,年少時做過齊蘊的伴讀,后來不知因何原因,被逐出家門,進宮做了太監(jiān),短短三年,就被提拔進了司禮監(jiān),手腕和能力極為強悍。 劉嶼盯著低頭的周染寧,勾唇道:“內(nèi)織染局的,巧了,我袖口被刮破了,過來幫我縫一下?!?/br> 徐福來哪想他能來這一出,斜眸向周染寧,嘎巴嘴道:“會嗎?” 周染寧點點頭。 徐福來指了指針線簍,“拿著過去吧,別給劉公公縫差了,劉公公心眼小,當(dāng)心吃板子。” 周染寧捧著針線簍走到書案前,“請劉公公抬臂?!?/br> 劉嶼瞥她一眼,燈火下,眼前的小太監(jiān)其貌不揚,也不知徐福來怎么挑了他。 再仔細看,劉嶼發(fā)現(xiàn)了端倪,嗤笑一聲,抬手一把扯下周染寧臉上的皮質(zhì)面具。 周染寧瞇眸,雙指間夾了一根繡針,別看是一根不起眼的繡針,但此刻夾在她指間,竟泛起了冷芒的光。 劉嶼察覺出她的戾氣,哼道:“徐公公何意???” 徐福來面不改色道:“別急著質(zhì)問我,好好看著這位貴人兒是誰?” 劉嶼又仔細瞧了瞧,眼眸一深,“承勤王妃!” 周染寧冷聲:“我不是。” 劉嶼一愣,眼前的人分明是周染寧! 周染寧:“我與陸緒已經(jīng)和離?!?/br> “……” 劉嶼用修長的手指敲打桌面,“哦,恭喜。” “……” 劉嶼站起身,高大的身軀籠罩著周染寧,意味深長道:“我記得,女侯不是被徐公公毒害了么。” 周染寧眨眨眼,“詐尸?!?/br> 劉嶼眼里有笑,像只狐貍,瞥向徐福來,“徐公公解釋解釋?!?/br> 徐福來:“如你所見,自己猜去吧?!?/br> 周染寧聽得出,兩人關(guān)系似乎不錯,或許,劉嶼也清楚齊蘊的現(xiàn)狀。 徐福來對劉嶼道:“現(xiàn)在去坤寧宮方便嗎?” 劉嶼:“去作甚?” “這你就甭管了?!?/br> “坤寧宮空蕩蕩的,有什么不方便的?!?/br> 徐福來點點頭,“我?guī)钸^去一趟,你幫我打掩護?!?/br> “憑什么?” “憑你欠了咱家一頓酒!” 徐福來帶著周染寧走出司禮監(jiān),沿著新房向北走,途徑壽皇殿,來到玄武門,越過欽安殿,抵達了坤寧宮外。 期間,偶遇了幾名宮人,宮人們見了徐福來,都要恭恭敬敬地請安。 徐福來端著掌印太監(jiān)的架勢,沒有惹人起疑。 他們來到坤寧宮外的東側(cè)甬道,徐福來指了指附近的一個枯井,“這里便是通往北城門的密道,里面分岔口很多,我現(xiàn)在帶你走一遍,你要記好了。” 周染寧點點頭,兩人依次下了井。 回到司禮監(jiān)時,劉嶼讓徐福來去一趟御書房,說小皇帝染了風(fēng)寒,這會兒正鬧脾氣呢。 徐福來拖著疲憊的身子,留下一句“幫忙照顧下女侯”,然后急匆匆離開。 屋里只剩下兩人,劉嶼繼續(xù)伏案書寫著什么,半餉抬頭道:“這么拘束干嘛,坐啊?!?/br> 周染寧坐在離他很遠的玫瑰椅上。 劉嶼忙完,伸個懶腰,勾唇道:“承勤王的確非良人,太后指使徐福來毒害了你,承勤王現(xiàn)在卻在慈寧宮內(nèi)過夜,嘖,真風(fēng)流啊?!?/br> 提起陸緒,周染寧心里除了恨,再無其他情緒,“關(guān)我何事?” “不想去看看?” “……” 劉嶼靠著椅背,“真不想?” 周染寧:“劉公公作為內(nèi)侍,管不住眼和嘴,不怕被太后責(zé)罰嗎?” 劉嶼笑笑,“真不在意承勤王啊?” “你在試探我?” “隨你怎么想?!?/br> 周染寧皺眉,“為何要試探我?” 劉嶼沒有解釋,想起兩年前,自己在東宮書房發(fā)現(xiàn)的畫像,畫中的女子站在花燈前,容貌絕艷,與眼前的女子完全重合,只是,眼前的女子,臉上多了一塊黑斑。 他當(dāng)時問過齊蘊,是否對周染寧存了幾分心思,齊蘊淡淡一笑,“她定親了?!?/br> 是以,他們之間再未提及過周染寧。 長夜漫漫,閑來無事,劉嶼還真就帶著周染寧去了一趟慈寧宮。 劉嶼如常地走進外殿,宮人們紛紛行禮,只當(dāng)他是來巡視的。 劉嶼問道:“今兒誰守夜?” 宮人回答:“小詹子。” 劉嶼帶著周染寧進了內(nèi)寢,看見站在隔扇外的小詹子,擺擺手,“行了,你出去守著吧?!?/br> 小詹子:“劉公公……” 劉嶼長眼一斜,“怎么,咱家連給太后守夜的資格都沒有?” 小詹子不敢忤逆劉嶼,躬身往外退,余光瞥見周染寧,心里一跳,完了完了,這個新來的小太監(jiān)想通過劉公公頂替自己的位置。 小詹子朝周染寧重重哼了聲,低聲道:“小賤人?!?/br> 周染寧閉下眼,實在受不了內(nèi)侍之間的爭風(fēng)吃醋。 劉嶼朝她招招手,周染寧走了過去,隔著隔扇,能聽見宋楚輕的聲音。 劉嶼算是不地道的,微微拉開隔扇,看好戲似的推了周染寧一下,“瞧仔細了?!?/br> 說完,退到一邊的燈籠椅,翹著二郎腿“守夜”。 周染寧通過細微的門縫,看見宋楚輕坐在陸緒的腿上,賣弄著風(fēng)sao,平日里溫婉賢淑的太后,背地里竟這般放蕩。 周染寧覺得惡心,視線移到坐著的陸緒身上。 陸緒面無表情地享受著女人的伺候,臉上除了一點紅,再無其他情愫。 兩人似乎差不多了。 宋楚輕退開,當(dāng)著陸緒的面整理衣冠,趴在他身上,“我都做到這份兒上,別再繃著臉了行嗎?反正你又不在意周染寧?!?/br> 陸緒半摟著她的腰,沒說什么。 宋楚輕用玉佩流蘇撓他的癢,陸緒扣住她的手腕,往外一推,冷聲道:“很累了,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