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穆方簡: “元瀾在族中地位不及她大哥元顥,咱們找她……” “元瀾九歲隨軍征戰(zhàn),十二歲立戰(zhàn)功進京面圣,十三歲當(dāng)街鞭打宋家家主宋志耀,十四歲因傷了右手,不能握刀,便開始培養(yǎng)信使,她曾給我放出消息說,陸緒意欲篡位,卻因我錯信于人,失了時機?!?/br> 穆方簡捋捋短須, “卑職還真是小看了那個女娃娃。” 齊蘊瞥他一眼, “當(dāng)年挑你腳筋者,正是元瀾?!?/br> 穆方簡臉一僵,猛然站起來,差點磕到車蓋,當(dāng)年他被人迷暈,醒來時,已成殘疾,至今不知兇手是誰。 “她若不挑你腳筋,元時磊會要你的命?!饼R蘊抿口茶,嘆道: “在我墜崖前,元瀾告訴我的?!?/br> 元時磊!! 穆方簡覺得氣悶,叫停馬車,踩著厚厚的積雪來到灌木叢邊透氣。 穆咚咚很少見到父親這么嚴肅,跳下馬車,走過去,圍著他不停地說話,直到把人惹煩,才嬉皮笑臉挽住父親手臂, “爹爹,咱們這一戰(zhàn),是挽尊啊!” 穆方簡重重嘆口氣。 坐的時間久了,徐福來拄著拐,走進林子里活動腿腳。 馬車里只剩下周染寧和齊蘊。 周染寧拿過齊蘊手里的湯婆子,倒了里面的水,又灌了熱水,裹上厚厚的布,遞給他。 齊蘊將卷起的簾子放下,車廂內(nèi)陷入陰暗。 周染寧斜他一眼, “還是卷起來透透氣吧?!?/br> “想下車走走嗎?”齊蘊沒接湯婆子,示意她放在一邊, “我陪你去散散步?!?/br> “殿下去吧?!敝苋緦幗袢諄砹诵∪兆樱>敕咐?,腹部隱隱作痛。 齊蘊不知她身體疲乏,拿過大氅罩住她, “還要一段路程,下車走走?!?/br> “我走不動。”昨日心情大起大落,今日只想打瞌睡。 齊蘊看她臉色不好,更想讓她出去透口氣, “我背你?” “……” 齊蘊鉆出車廂,步下馬車,背對她, “上來。” 兩人關(guān)系突飛猛進,周染寧不太適應(yīng),卻硬逼著自己與他親近些,不要惹他生氣,以免再出現(xiàn)昨夜記憶錯亂的癥狀,于是慢吞吞走出車廂,趴在他的背上。 他屬于寬肩窄腰,背部很有力量,背起她極為輕松。 隱衛(wèi)們站在樹杈上,看著尊貴的太子殿下背著嬌嬌人走進林子,都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齊小乖回來了? 被數(shù)十雙眼睛盯著,周染寧有些臉燙,身體向后揚。 齊蘊偏頭, “趴回去?!?/br> 周染寧: “我還是下來走吧?!?/br> 齊蘊沒放,雙手勾著她的腿彎往上顛了顛。 周染寧趴回他后背,臉埋在他的大氅毛領(lǐng)上, “想問殿下一個問題?!?/br> “嗯?!饼R蘊背著她走向灌木深處,衣擺上粘了不少浮土。 周染寧悶聲問: “若有一日,我也任性妄為了,殿下置我何?” 齊蘊沒有立即回答,周染寧淡笑道: “若有一日,我令殿下為難,還請殿下手下留情?!?/br> “……” “讓我離開就行。” 齊蘊臉一沉,垂下手臂,周染寧滑溜下來,站在地上。 男人轉(zhuǎn)過身, “你可以任性,但不可以說走就走。” 風(fēng)吹樹冠發(fā)出簌簌聲,抖動覆雪的枝頭,揚起剔透冰晶,灑在臉上,周染寧瞇下眼,感覺涼涼的。 有些話為時尚早,她不想說,可早晚要面對,她嫁過人,所嫁之人是惡貫滿盈的大jian臣,待齊蘊重回朝堂,她哪有臉站在他身邊,面對文武百官? ——殿下,待你君臨天下,請賜我一葉木筏,一根木漿,一些盤纏,允我離開。 她說在心里。 齊蘊不曾想,昨夜與他耳鬢廝磨的人,已存了離開的心思。 他刮刮她鼻尖, “別胡思亂想。” 周染寧彎唇,岔開話題, “殿下與元瀾相識已久?” 齊蘊略一眨眼, “嗯,想問什么?” “年少時,我與元瀾見過幾次,她自小果敢?!?/br> 齊蘊雙手插進袖管,懶懶看著她, “所以?” 周染寧拂開吹亂的長發(fā),仰頭笑道: “還很漂亮。” “所以?” “女中翹楚。” “別巴結(jié)了,待會兒就能見到?!饼R蘊懶得理會她這些話,帶她往外走。 周染寧: “殿下,我還有一事?!?/br> 齊蘊回眸, “嗯?!?/br> 這是周染寧糾結(jié)了一整晚的事,不知該不該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告訴他,皇后余舒凌的事,可她也不確定余舒凌是否真的在世,若是假的,豈不是白白擾亂齊蘊的心,她試著問道: “倘若皇后娘娘尚在人間,卻落在陸緒的手里,陸緒以此要挾殿下,殿下會如何做?” 齊蘊停下腳步,審視地看著她, “是倘若,還是確定?” 周染寧搖頭, “我說的是假設(shè)。” 齊蘊眉峰一攏,眼里凝著nongnong的霧氣,變了臉色。 周染寧握緊他的手,沒有勸他大局為重,也沒有勸他前去營救,他是掌舵者,該由他做出抉擇。 半餉,齊蘊平靜道: “假設(shè)的事,暫且不議,若母后真的還在世間,我會竭盡所能去救她?!?/br> 他沒再說下去,牽起她的手,繼續(xù)向北行。 心中隱隱的不安。 北陲總兵府。 “報!”探子攜信歸來,急匆匆跑進府中,跪在北陲總兵元時磊面前, “大人,承勤王攜隊伍返程了!” 元時磊濃眉深皺,拆開信函,閱后,將信函扔在地上, “陸緒,你敢食言而肥!” 一旁的嫡子元顥接過信,不解地問: “陸緒怎么回京了?” 陸緒只在信函上草草交代了幾句,大意是京中有急事,必須回程,讓元時磊將女兒元瀾送過去,擇日完婚。 元時磊是北陲的霸王,一直不服管,哪會任陸緒擺布,見陸緒誠意不夠,當(dāng)即反悔, “讓人給陸緒送個信兒,就是婚約作罷。” 元顥覺得不妥, “要不要問下小妹?” “問她?你不看看元瀾整日做些什么!”元時磊頓感頭大, “她整日跟那個小白臉混在一起,那小子要不是周賢的兒子,老子早宰了他!” 沒一會兒,這話就傳到了總兵府的后院。 元瀾倚在美人榻上,聽完婢女的話,捏眉淺笑, “周郎呢?” 婢女撇撇嘴, “周郎又把自己鎖屋子里了,整日陰陰郁郁的,也就小姐受的了他?!?/br> “你是他?能體會他的心情?”元瀾打個哈欠,輕松道: “之前害怕陸緒貪圖我美色,現(xiàn)在倒是好了,無憂?!?/br> “……” “去把周郎叫來?!?/br> 稍許,周絮之隨婢女走進來,面容冷峻。 元瀾趴在美人榻上,瞇眼道: “過來幫我揉背?!?/br> 周絮之默默走上前,將雙手放在她背上,不輕不重揉捏起來。 元瀾扭頭看他,男子容貌繼承了周家人的優(yōu)點,俊美如妖,卻總是板著一張臉,跟欠他錢似的。 元瀾忽然翻身,面朝上,周絮之的手差點落在她胸口。 周絮之收回手,抿唇看她,不知她又要做什么,當(dāng)初被陸緒送來北陲,本以為會去伺候北陲將領(lǐng),沒曾想,被這丫頭看上,私藏在后院。 元瀾伸出一條腿,搭在他肩上,挑眉道: “昨晚沒蓋被子,受了涼,周郎給我捂捂。” 周絮之沉氣,握住她元寶似的腳,在掌心來回搓。 元瀾舒服地喟嘆一聲, “你讓我托人打聽的事,有些眉目,想聽嗎?” 周絮之手上動作頓住, “快說!” 元瀾指指自己的唇。 周絮之從未見過如此臉皮厚的女子,想要男色,直言不諱。 心口悶悶的疼,卻礙于她手里的消息,彎下了腰,輕輕啄了一下她的唇。 元瀾舔下唇, “你meimei很可能在靖安侯手上。” 周絮之握緊拳頭,鎮(zhèn)守東陲的靖安侯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他meimei只有十七歲! 陸緒!!! 元瀾攏攏胸前長發(fā), “這次陸緒過來,我還擔(dān)心你會刺殺他,這下好了,他不來了。” 周絮之沒收住情緒,冷聲道: “你何時放我回去?” 元瀾沒在意,甚至喜歡他態(tài)度惡劣, “回去干嘛?以卵擊石?” “我要為jiejie立墓碑?!?/br> “你們?nèi)愕艿母星榈故菢O好?!痹獮懖唤獾貑枺?nbsp;“你和周錦兒不是庶出嗎?而且,你們只比周染寧小幾個時辰出生,這可是大戶人家的禁忌,周染寧不排斥你們?” “我們姐弟的事,輪不到外人來評頭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