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恰好此時溫悅聽到身后隱隱約約傳來腳步聲,腦海里瞬間腦補出了穿著藍色戲服披頭散發(fā)臉色慘白的女鬼,嚇得埋頭往前跑。 聽到動靜的周曜略顯得意地轉(zhuǎn)身:“還說不怕,跑那么……” 快字還沒說話,嬌小單薄的身影就撞進了他懷里,還在微微發(fā)著抖。 周曜感覺心臟也被不情不重地撞了下,愣了兩秒,抬手搭在懷中人的背上輕輕拍了拍。. “你這膽子,怎么這么小?!?/br> 他剛拍了沒兩下,就聽到任業(yè)良的聲音傳過來。 “哥,嫂子,你倆站這干啥呢?不是回家睡覺嗎?” 有人。 溫悅唰得推開周曜,紅唇輕抿,維持一副風輕云淡的冷靜表情,說話顛三倒四:“是要回去,吹會兒風就走了,晚上這風吹著挺涼快的?!?/br> “那確實?!比螛I(yè)良沒發(fā)現(xiàn)哪里不對,笑著附和道:“不過也不能多吹,要是吹感冒就不好了,嫂子,你快跟哥回去睡覺吧,挺晚了?!?/br> 溫悅點點頭:“好,你們也回去睡覺吧,拜拜?!?/br> 任業(yè)良和方石濤也笑著說了拜拜。 四個人在前面的分岔路口分開。方石濤遲疑兩秒,慢吞吞地出聲問:“你有沒有覺得咱哥臉色不大好看?” 任業(yè)良嗐了聲:“就李老太一家干的那些事兒,換誰遇到了會高興啊?” 方石濤:“但我覺得,曜哥的情緒好像是沖著咱倆的?” 任業(yè)良詫異:“咋可能,咱倆也沒干啥壞事啊,你感覺錯了吧,別一天到晚瞎感覺?!?/br> 方石濤被說服了:“哦。” 而此刻,看著從他手里搶過手電筒,埋頭走在前面的單薄身影。周曜唇瓣抿成直線,思考著是得找個機會好好收拾收拾那倆不省心的小弟了。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之前說過, 村里但凡有點兒事情都瞞不住。就李老太那家人干的事情,第二天就傳遍了整個紅山村。這家人在村子里的風評本身就不好,這事一出, 厭煩他們的人就更多了。 倒不是幫周曜說話,只是李老太他們干啥不好啊,去糟蹋糧食!糧食是能用來糟蹋的嗎?早些年經(jīng)歷的饑荒都忘記了唄?不記得那會兒為了一點吃的愁成啥樣了? 溫悅一覺睡醒,想起昨晚的事, 一邊刷牙一邊問在院子里忙活著給她做竹椅的周曜:“誒, 你什么時候去找的李表哥?我記得,你不是去找我大伯了嗎?” “是啊?!?/br> 周曜將已經(jīng)測量標記好的竹子放在地上, 開始了制作竹椅最為重要的一步。 鋸槽和挖槽。 地面上全是刨出來的竹屑, 風輕輕一吹就滿天飛。他忙里抽空解釋:“我是去你大伯家了, 但讓老方他倆去找了村長。那老太太挺有意思, 找?guī)讉€小屁孩跟著我?!?/br> “那一串小孩兒, 當我瞎子看不見?” 溫悅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 幾個小屁孩躲躲藏藏盯著周曜, 自認為藏得很嚴實, 其實周曜掃眼過去看得一清二楚。 她沒忍住, 噗嗤笑出聲, 眼眸彎成月牙兒:“那這事是不是就算解決好啦?他們應該不會再上門找麻煩了吧?” “嗯?!敝荜诐夂趧γ驾p揚, 意味不明道:“這事一出,之后就算真有麻煩, 他們也沒法找上門?!?/br> 溫悅覺得他這句話聽著有點奇怪,但沒多想,洗完臉笑盈盈地跟周曜說:“我再給你做件黑色的襯衣吧?或者深藍色?” 周曜想了想:“黑色吧, 耐臟。” 這兩天要做竹椅, 那件襯衣到底還是沒能穿出去炫耀,他這心里抓心撓肺的。 “好。”溫悅笑著應下。 一回生二回熟, 有了上次做襯衣的經(jīng)驗,這次她都不需要再紙上畫草稿。拿出布料和卷尺比劃出所需要的長度,畫線,接著用剪刀裁剪出大小不同的布塊。 老式縫紉機的聲音很大,噠噠噠的聲響聽著還挺有規(guī)律。院里的周曜聽著縫紉機發(fā)出的響聲,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干勁兒。 他垂眸處理著手里的竹子,心想怪不得老一輩的人總是催促著結(jié)婚成家。有了媳婦兒之后感覺果然不同,仿佛日子都更有了奔頭。 兩天之后,竹椅大功告成。 周曜按照溫悅提的要求做出了她想要的高度,椅背也很寬。竹椅被他拿工具磨了又磨,確保沒有一丁點兒毛刺,也不扎人才給溫悅用。 “哇,你好厲害?!睖貝傃垌辆ЬУ乜粗媲暗闹褚?,嘗試著坐上去感受了一下,沒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不過椅子嘛,要是坐得時間長了難免會不舒服。 所以溫悅打算拿之前帶來的另外兩套舊衣服縫個坐墊,到時候往里面塞些麥稈玉米葉之類的當做填充。這會兒棉花據(jù)說很貴,得三四塊錢一斤,拿棉花填充實在太奢侈了。 溫悅思緒不斷運轉(zhuǎn),笑盈盈地夸贊周曜:“你技術(shù)真好,這椅子看著比外面賣的還要好,謝謝你啦,這兩天辛苦了!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給你吃,犒勞犒勞你?!?/br> 周曜聞言挑了下眉:“那就包餃子吃?!?/br> “好呀,那我去和面?!睖貝倯?。 和面的時候任業(yè)良和方石濤來了,溫悅讓他倆晚上帶著方奶奶和露露過來吃餃子。兩人高興得不行,不等旁邊周曜表態(tài)一口應下,笑嘻嘻地回家?guī)恕?/br> “你不高興?”溫悅扭頭才發(fā)現(xiàn)周曜臉色有點臭,疑惑地問。 周曜說沒,“這幾天看他倆不太順眼?!?/br> 溫悅:“?”搞不懂你們男人。 她沒多問,又拿出富強粉出來和面。 很快方奶奶和露露就過來了,小姑娘手里拿著周曜塞的奶糖,清脆笑聲回蕩在院里。過了一會兒,小姑娘跑進廚房,洗得很干凈的小手攥著顆奶糖,細聲細氣說話。 “jiejie,一起吃糖?!?/br> “啊?謝謝露露!”溫悅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面粉,眼眸笑彎彎,微微俯下身湊近小姑娘柔聲說:“jiejie手上有點臟,露露喂jiejie吃可以嗎?” 露露抿唇笑,缺了牙齒的笑容單純又無害,剝開糖紙,舉起小手湊到溫悅嘴邊:“jiejie,吃?!?/br> “謝謝~”溫悅咬住奶糖,口齒不清地道謝。 方露露笑容燦爛了些。 任業(yè)良和方石濤過來就是當免費苦力的,被周曜指使得團團轉(zhuǎn),家里但凡還剩下的苦力活全被他倆給包圓了。 周曜雙手插在褲子口袋里,站在廚房門口的臺階上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他倆。 “哥?!比螛I(yè)良實在忍不住了,“我跟老方是不是干啥事兒惹你不高興了?”咋感覺這幾天一直在被針對?? 周曜喉嚨里溢出一句冷哼,懶懶抬眼看過來:“你說呢?” 任業(yè)良苦著張臉:“我要是猜的出來就不問了!到底怎么個事兒,哥你能不能直說!” 方石濤表情倒沒什么變化。 干點活兒而已,又不累。 看清楚任業(yè)良臉上的表情,周曜眉梢往上揚了揚,感覺還挺有意思。瞇了瞇眼,笑著回了句,語氣聽著還挺溫和:“猜,猜中了就告訴你。” 任業(yè)良:“……?” 任業(yè)良有些驚恐地瞪大眼睛。 他哥好像變異了,不大對勁。聽聽這語氣,聽聽這內(nèi)容,怎么也不像他哥能說出來的話?。?/br> “哥,你是不是中邪了?”任業(yè)良攥緊掃把在手里舞了兩圈,大喝一聲:“什么妖魔鬼怪,快從我哥身上滾出去!” 周曜:“?” 周曜嘖了聲:“你腦子有問題?滾?!?/br> 任業(yè)良收起掃把:“好嘞哥?!?/br> 他嘻嘻哈哈地拉著方石濤去挑水,心想他曜哥結(jié)婚之后變化真的好大。以前總喜歡臭著張臉裝深沉,即便是跟他們在一塊兒話也很少,導致別人總以為周曜性格陰晴不定捉摸不透。 哪像現(xiàn)在,還能笑著跟人開玩笑。 任業(yè)良小聲感慨:“嫂子真厲害!” 醒面的時間里溫悅陪著方奶奶聊了會兒天,順便教小姑娘識字。八歲的小姑娘,還不認識幾個字,也不知道到時候去學校能不能跟上進度。 不過一年級,應該能跟上? 溫悅摸摸小姑娘毛茸茸的腦袋:“任業(yè)良他倆識字嗎?” 周曜疑惑看她:“認識一點兒,但不多,他倆沒念過書。” “那你呢?”溫悅仰起小臉,水亮澄澈的眼里只存在單純的好奇。 周曜垂眸盯著她的眼睛看了片刻,回答得漫不經(jīng)心:“念過,上完了小學,然后沒上了?!?/br> 溫悅:“為什么呀?” 周曜:“覺得上學沒意思?!?/br> 他這個人比較向往自由,不愿意受束縛,天天背著書包去教室里坐著聽課太無聊了,周曜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所以當時小學畢業(yè)之后死活不愿意繼續(xù)念書,周奶奶和周爺爺怎么勸都沒用。 周曜對學習能改變命運這句話嗤之以鼻,年少輕狂,認為自己就算不學這破習照樣能干成事兒。 但現(xiàn)在周曜突然生出些許自卑,面上半分不顯,只是聽不出語氣地問了句:“怎么問這個,嫌棄了?” “啊?”溫悅呆呆地眨了兩下眼睛,“沒有嫌棄,只是好奇?!?/br> 這個年代大部分的人學歷都不高,有什么好嫌棄的?不過溫悅上輩子好歹算是個人民教師,雖然教的是美術(shù),但怎么著也是老師,骨子里始終潛藏著說教的因子。 “能繼續(xù)念書最好還是多讀點書,學到的知識多了以后總歸能用上?!彼浡暷钸?,瞥一眼周曜的表情,“不過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啦,選擇自己喜歡的也行?!?/br> 周曜覺得還是得為自己辯解一下:“……主要是老師說話像念經(jīng),聽不下去,但我成績還行,考過滿分。” 溫悅配合捧場地夸了兩句:“滿分誒,真厲害,你要是繼續(xù)讀下去說不定也能考個大學呢?!?/br> 她語氣完全就是在哄小孩兒。 偏偏周曜挺吃這一套的,薄唇控制不住往上揚,輕咳兩聲放大話:“還行吧,這不是沒繼續(xù)讀了嗎。要還讀,怎么著也是個大學生預備役。” 他揚著下頜,有些長的劉海遮住了額頭,陽光照在頭發(fā)上,發(fā)絲兒像是散著光。清雋濃黑的眉眼舒展著,眼里帶了點散漫笑意,絲毫不見剛開始的陰沉兇戾氣息。 這會兒,倒是像個陽光開朗大男孩。 周曜畢竟也才二十歲,放后世,這會兒大學都還沒畢業(yè)。 這么一想,上輩子已經(jīng)大學畢業(yè)且步入社會工作了三年的溫悅突然發(fā)覺,她的真實年齡比周曜大了好幾歲!平時周曜沉穩(wěn)可靠的感覺總讓溫悅忘記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