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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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班頭心頭惻然。 張仙姑也說:“可憐可憐,這么死的,怨氣一定很大了,大兄弟,你心眼兒好,可得幫她出這口氣啊!” 祝纓道:“咱們走吧,班頭自然是心里有數(shù)的?!?/br> 班頭見張仙姑這個樣子,又看祝大一言不發(fā),實在不好再留這一家人,也不知道留下他們來要怎么收場,也就順勢道:“慢走?!睂⒁患胰怂统隽碎T外。 張仙姑還要再與他多嘮兩句,祝纓看了她一眼,她就知機住了口,班頭松了口氣,對祝纓拱一拱手。 祝纓微微點頭,與父母一同往家里走去。 出了班頭家住的巷子,張仙姑才說:“怎么了?方才我說錯什么了嗎?” 祝大悶悶地道:“二十文,你也拿得出手?!?/br> 張仙姑道:“咋?老三不是還給了一包銀錢么?我這咋就拿不出手了?你懂個屁?我這是添的……” 祝纓道:“這不是能在外頭說的事兒,叫人知道了,一查出來,也是個循私枉法,又生事端。帶爹娘來,是不想什么事都瞞著爹娘,爹娘要是什么事都往外說,以后我便什么也不叫你們知道了。” 張仙姑忙道:“我是你娘,又不是三歲的孩子,還能不知道好歹?明天我也去看那小牲畜挨打!回來告訴甘大郎去,叫他也開心開心!只對他說。” 祝纓道:“是我要那人死,跟甘大有什么關(guān)系?告訴他干嘛?” “?。磕阗M這心思,又花了這些錢,怎么……” 祝纓道:“娘覺得解氣不?” “那是!” “那就行了。你對甘大說,叫他保密,他對他爹娘說,叫他爹娘保密,還不如我現(xiàn)在就去城門樓子上對往來人說,我就是要那個畜生死,然后等著京兆來抓我?!?/br> 張仙姑見女兒樣子與往常不同,果斷收起爭辯的心,一副什么也沒發(fā)生的樣子,說:“快要宵禁了,咱們回家吃飯去吧?!庇终f,“哎喲,得趕緊買點紙錢,還要香!” 祝纓也不管她,只問她錢還夠不夠用。張仙姑道:“夠了夠了,我有數(shù)呢,那二十文我也有安排呢?!?/br> 說著看了一眼祝大,不想祝大沒理她,只默默地往家里走去。 一家三口回了家,又吃了飯,張仙姑就開始張羅著給曹氏燒個香、念叨念叨禱詞,祝纓自回房里讀書、練字。 祝大依舊沉默,直到熄燈睡覺了,張仙姑才醒過味兒來,推推他:“你今天怎么了?啞巴了?” 祝大道:“我又不是你!凈做些無用功?!?/br> “哎,給老三送神怎么就不是正經(jīng)事了?你倒說說,有什么事是正經(jīng)的?” 祝大慢吞吞地說:“我看這個案子吧……” “你還會看案子了?” “少打岔!還聽不聽人好好說話了?” “行,你說!” 祝大慢慢地說出了自己這幾天的想法:“老三這個樣子,還是不要成親了。娶妻是不行了的,嫁人……好好一個官兒,不能就這么丟了!上哪兒找一個比得上她現(xiàn)在這樣的女婿呢?” “老東西!你還是親爹嗎?咱們是要死的,到時候叫她一個人孤零零在這世上!”張仙姑嚯地坐了起來,就要跟祝大拼命,“她拼死拼活頂著個雷做官兒,倒養(yǎng)活得你吃香喝辣,你要是個人,就得為她想想。她沒個家怎么成?” 兩人又吵了起來。 吵了一陣兒,祝大也彈坐了起來:“你懂個屁!跟你這個娘們兒說不通,我跟老三說去!”他下床趿著鞋,干脆去找祝纓了。 夫妻二人找到祝纓,祝纓房里的燈還沒熄,放下手中的書,問道:“怎么了?” 張仙姑搶先說:“沒事,別別看這個老東西的,他灌了黃湯灌迷糊了!” 祝大道:“你閉嘴!老三,咱們合計合計!” “娘,先別急,爹,您說?!?/br> 祝大搓搓手,下定決心,說:“你不許成親了!挑個好后生,要俊的,你親自生一個,就說是你跟外頭女人養(yǎng)的,孩子娘死了?!?/br> 張仙姑和祝纓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祝大道:“看我做甚?這樣最好!老三生下來的就跟咱們的姓,是我祝家的種!咱們家的人,難道要給別人家傳宗接代嗎?” 他琢磨很久了,原本在府城的時候想的是,既然女兒能干,那就招贅。等祝纓當(dāng)了官兒,他就開始琢磨“老祝家的香火”的事兒了。用他多、但并不很有用的江湖經(jīng)歷,思索怎么能讓祝纓留下個后代。 曹家姑娘的案子卻推翻了他原來的想法,曹家姑娘比起祝纓來是更值得娶的,又能干又聽話,更“像個女人”。如今一看,咋罵個老婆子就得被打死呢?那可不行!我閨女官兒做得好好的!憑啥? 他先不干了。 然而老祝家還是要有后代香火的,讓他和張仙姑再生一下,可能性不太大了,他就琢磨出了這么個法子。 借個種。不犯法吧?犯法也沒關(guān)系,不叫你們知道就行了!至于懷孕的婦人如何瞞得過人眼睛,祝大不太明白女人的生理,老婆懷孕的時候他也只是“知道”這件事而已,便覺得瞞著外人的眼這事兒不難。 女人要坐月子,這他知道,算來不過一個月嘛!頂多再算上大月份那一點時間,三個月,頂天了,或請假,或怎么樣,瞞下來是極容易的。生完了,就算沒有“娶妻”,男人跟外頭女人生個孩子也是很容易的理由。 “叫你娘給你養(yǎng)著,你依舊做你的官兒,”祝大越想越覺得此事可行,“如今可比當(dāng)年養(yǎng)下你們的時候好多啦,又有吃又有喝,住得也好,穿的也好,過兩年你官兒做得大了,手頭再寬裕些,再買個丫頭到家來,豈不是好?” 張仙姑臉上慢慢綻出朵笑來:“老東西,你這輩子終于想到個靠譜的主意!”她越想越覺得此計甚妙!這些日子眼看著曹氏的慘狀,她也擔(dān)心女兒,如今真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呀! 祝大雖然不知道女人懷孕生產(chǎn)的麻煩,但是張仙姑知道啊,祝大想不到的地方,正是她這個親娘可以為女兒籌劃的。甚好,甚好! 祝纓道:“哦?!?/br> 張仙姑急道:“你倒是說個話啊?!?/br> 祝纓道:“我再想想?!?/br> 張仙姑想催,被祝大攔住了:“你好好想想,也不是現(xiàn)在就要辦,先想個人出來?!?/br> 祝纓道:“哦?!?/br> 夫婦二人雖不很滿意,但終究去了心頭一塊大石,也滿意地回房了。回去還睡不著,又嘰嘰喳喳商量了半宿,把別的事情都拋到了腦后。 祝纓吹了燈,倒頭就睡,一點停頓也沒打。男人?孩子?那是什么?祝纓根本沒考慮過,她還有官要做,有錢要掙,有人要殺呢。 …………—— 第二天,張仙姑起得晚了一點,差點忘了要去看打陳家后生的板子,匆匆趕到的時候,看到了甘澤,她忍住了沒跟甘澤說昨天的事兒。 甘澤眼睛直盯著陳家后生被打過了板子,再上了枷,由兩個差役押出京城,陳家父母跟在后面相送,邊送邊哭。他才收回目光,抬眼又看到了張仙姑,一家人又過來招呼,張仙姑也忍住了,說:“你們忙,你們忙,我們就來看看?!?/br> 甘澤一家子顯然是商量過了,當(dāng)時謝了張仙姑,等張仙姑和祝大回了家,他們也過來了,又送了幾樣謝禮,再奉上一張請柬,定了休沐日請祝纓一家吃飯道謝。甘澤道:“請了金、陸等人做陪,都是熟人,還望不要推辭?!?/br> 祝大代祝纓收了請柬,張仙姑說了一句:“她不能吃酒?!?/br> 甘澤道:“嬸兒放心,我都知道?!?/br> 到了晚間,祝纓到了家里,張仙姑把禮物、請柬都拿給她看。禮物有綢緞、豬羊果酒、一封銀子、筆墨等,都很實用,不比京城好些個走禮走麻木了、封都不拆就互相轉(zhuǎn)送了的面子禮。 張仙姑道:“我說不收,他說你知道的?!?/br> 祝纓道:“我并不知道。不過他給的,收也就收了,你不收,他也不安心。東西收下了,銀子吃席的時候還給他。” 張仙姑有點惋惜:“銀子還了???咱們也花了不少錢呢?!?/br> 祝纓道:“銀子不好收的。又不是他請托的?!?/br> 張仙姑琢磨著“生孩子”這件事兒,生孩子,得有個自己的窩吧?祝家現(xiàn)在是賃房子住的,那可不牢靠!買房子就得有錢!哪里來的錢?京城的房子,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官一二年間能置辦下來的。單這現(xiàn)在住的院子,哪怕是個鬼屋,也得省吃儉用攢個好幾年。 做了官兒,掙得不少,花得更多。要維持一點做官的體面,樣樣都得比以前好,錢自然也就花得多了。張仙姑昨夜算了半宿的賬,樣樣都要錢,祝纓要是生個孩子,那可得養(yǎng)得精細(xì)些,這孩子身上更是要花錢的,吃穿不用說,他還得讀書吧?那也是錢! 張仙姑嘆了口氣:“是我想左了,光想著自家攢錢了。你娘不是貪財?shù)娜?,是進(jìn)了京城什么都要錢,咱沒家底兒,不得不摳搜。他是熟人,人家也幫過咱們,不好意思?xì)⑹斓摹!?/br> 到了請客的這一天,甘澤一家子在自家置辦了幾桌酒席,是從京城酒樓里訂的好席面,請了金良夫婦、陸超、侯府的幾個有頭有臉的仆人做陪,都是“自己人”。府里人知道甘澤親戚家的事兒,既為他鳴不平,又恨陳家后生。金良等人都說:“三郎這個人,能處!” 此時心里開始把祝纓當(dāng)成“自己人”來看了,上京路上那些若即若離便都不見了。 金良見了祝纓,先在她肩上捶了一拳:“好小子!夠朋友!” 祝纓笑笑,將甘澤拉到一邊,把銀子還給了他,說:“知道你的心意,我家里雖然才上京正是花錢的時候,然而不是這個事兒。事情是我自己要辦的,并不是你請托我的。你給我些酒rou料子,我接了是交情,再給錢,就太見外,交情就沒了?!?/br> 甘澤只得收回了銀子,說:“三郎,客氣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以后有事,只管招呼。請!” 那邊,張仙姑和祝大也被請了上座,張仙姑有金大娘子、甘澤母親等人陪著,頭回吃席坐著這么高,心里美滋滋的。目光四下一張望,又嘆息:這些年輕后生,都配不上我家老三。 祝大也樂呵呵的,跟甘老爹一道吃酒,說:“在外頭混日子,就是得講個義氣么?!?/br> 張仙姑那頭,很關(guān)切曹家女兒有沒有安葬:“孩子發(fā)送了么?經(jīng)念了沒有?多燒些紙人紙錢元寶,下頭可不能虧著了孩子?!?/br> 甘澤的母親嘆道:“哪能再叫她受苦呢?多虧了三郎,孩子如今回了家里,她爹娘一琢磨,一個孤魂野鬼怕在下頭受欺負(fù),又給她說了一門親。男家是金大娘子知道的……” 金大娘子道:“是我給搭的話。我娘家的鄰居,李家的一個兒子年紀(jì)輕輕地走了,爹娘怕他走得不安,要結(jié)個陰親。也是一樣的下聘,遷墳合葬,孩子在下頭也好有個伴兒。” 張仙姑道:“李家孩子性情怎么樣?多給扎些紙人,要健壯仆人的樣子,小兩口吵嘴了也不吃虧?!?/br> 說得金大娘子不由笑了一聲:“您放心,都妥貼著呢。” 這一席吃得倒痛快,金良還許諾祝纓:“答應(yīng)你的,什么時候說話不算數(shù)了?我家里還有些家什,什么弓矢刀兵,想練,到我那里去取。等我回來了,也教你。” 祝纓道:“我可記下了?!?/br> “你當(dāng)然記下啦,”金良沒好氣地說,“你這不就記著路上的話,現(xiàn)在還拿來擠兌我么?” 說得大家都笑了起來。甘澤等人只管自己喝酒、又互相勸,無人勸祝纓喝酒,甘老爹不明就里,覺得甘澤這樣不禮貌,才站起來端了酒對祝纓道:“三郎,多謝?!币o祝纓倒酒。嚇得一桌子的人都來攔:“使不得!他不能喝的!喝了要出人命的!” 一番解釋下來,甘老爹也笑了:“三郎看什么都明白,真是個做官的好料子?。 弊约汉攘司?,亮一亮杯底。又說祝大的后面還有兒子的福享。 說到官兒,就說到王云鶴,真是個明白的好官,沒有和稀泥,又說便宜陳家后生了。陸超低聲道:“他要去哪兒?咱們尋幾個人,路上一攔……” 金良喝道:“你又吃多了酒胡吣!這也是能明說出來的?!” 甘澤也說:“不敢不敢,我現(xiàn)跟在七郎身邊,仿佛聽說,圣上對近年來底下的一些事很是惱怒,要正一正風(fēng)氣?!?/br> 金良不太放心祝纓,說:“你學(xué)東西快,可不能學(xué)陸二說的這些歪主意。” 祝纓道:“好?!?/br> 金良心里還不安,說:“陸二的話你已經(jīng)入了耳了,你得給我說明白,你不打歪主意?!?/br> 祝纓擺擺手:“我能有什么主意?天天翻舊案累得像條死狗。各人得各人的報應(yīng)?!?/br> 甘澤頓時放心,他很信任祝纓的本事,聽這口氣,必是有什么計較。 金良心道:等我留意這姓陳的下場就是了。實在不行,我須得報給七郎知道。 …………—— 祝纓一家吃了一席,張仙姑內(nèi)心歡喜,不為吃了頓好飯,為的是女兒在京城一個小圈子里也算是有些臉面了。 甘家又雇了車送她一家三口回家,到了門口下了車,祝纓摸鑰匙開門,張仙姑摩著肚子說:“哎喲,吃太飽了,咦!我這衣裳怎么這么緊了?我胖了嗎??。?!” 可不是胖了!衣服做的時候會放一點余量,但張仙姑節(jié)儉慣了,也沒做得太寬大,這一點余量經(jīng)這數(shù)月好吃好喝好休息,已然被填滿了。張仙姑再一看丈夫,也胖了,再看女兒,倒是沒胖,可她長高了! 一家三口又得做新衣了! 張仙姑心里算著積蓄,拴上門之后就愁了:可怎么辦?我跟老頭子能穿布的,老三得穿個絹綢的。甘大郎送了些綢緞倒能用上,又有些朝廷發(fā)給官員的衣料可用,自己縫制手藝恐怕不好,得請裁縫才能縫制得體面些,又是一注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