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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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一家子的體面人! 衙差最后恨恨地道:“還不信我們大人!” 祝纓覺得這個口氣,與張班頭等人說王云鶴幾乎一樣了。問道:“你們刺史,是位好官?” 衙差道:“當(dāng)然啦!他老人家一定不會冤枉我們的!” “公文這會兒也該到他手上了,你們很快就能回去了?!弊@t說,然后一左、鮑二人便離開了。 站在大理寺獄門口,祝纓忽然就笑了。左司直問道:“口供問成這個樣子,你還笑得出來?”如果老管家那里是真的,那就沒壞人了。如果衙差的話是真的,那就沒好人了。無論是哪一種,都很難辦! 祝纓道:“我有點數(shù)了?!?/br> “你有什么數(shù)了?” 祝纓道:“叫武相和崔佳成辦一件事,把幾個丫環(huán)婆子的囚室門窗給我用黑布蒙上、用木板堵住,不許透一絲光進去?!?/br> “誒?” 祝纓道:“等我回來你就知道了?!?/br> “行!” 然后祝纓就把大理寺獄的事情交給了左司直,然后自己和鮑評事去見鄭熹,點了九個吏與他們一道出差。鄭熹問道:“你有把握?” 祝纓道:“一點點?!?/br> 鄭熹給她簽了公文:“去吧。也不必急著回來,半個月,往返兩千里,你……” 祝纓笑道:“我以為只有老頭子才會啰嗦的?!?/br> “滾!” 祝纓滾了。 九個吏里,祝纓特意把小陶也給帶上了。小陶十分激動,問道:“祝大人,咱們這是辦大案的吧?” 祝纓道:“是受苦的!” 小陶道:“我才不信呢!” 不但他不信,所有的人都不信,蓋因祝纓這一年來對大家實在是太好了。再說現(xiàn)在,她先帶了一行人支取了公費置辦了皮袍之類的御寒行頭,然后才出發(fā)。還沒出京,就白得一套皮衣,這能說不好? 鮑評事對著小陶直搖頭。 出了京城,二十里先到一個驛站,祝纓對鮑評事道:“就此別過!小陶,你跟我走,你得跟得上我?!?/br> 小陶傻眼了:“什、什么意思?” “你會騎馬?!弊@t肯定的說。小陶的家境在吏中算不錯的了,有自己的房子,娶著老吳的閨女,還能有點小愛好,比如騎馬。他還能養(yǎng)得起個馬呢! 直到此時,小陶才知道小祝大人的好處是不能白拿的,得干活! 祝纓帶著小陶,拿著大理寺緊急公務(wù)的牌子,一路換馬不換人,頭一天就奔出一百多里地,天色完全黑了下來,祝纓才和他在一處小驛停下。小陶臉色發(fā)白:“不、不會吧?夜里還要趕路嗎?” “不用?!?/br> 小陶放心了,爬著下了馬。祝纓腿也有點軟,但仍撐著。她是從六品,一套院子是沒有了,但是在這個人不多的小驛,她得了三間屋子,有熱水、有熱飯。祝纓對小陶道:“去吃飯、泡個腳,睡覺,明天一早趕路。” 小陶坐在地上不起來了:“明天……” 祝纓從懷里掏出個匣子來,讓獄丞沏了熱水,說:“這里有參片,你含兩片吧?!?/br> 小陶心說:您這真是要玩兒命??!不是!玩也別玩我的命啊!嗷嗷! 祝纓真就帶著他玩命,連著奔了四天,到了城門口又下起了雪來,小陶發(fā)誓:“我這輩子再也不騎馬了!” 祝纓道:“那你爬回京城?” 小陶的臉慘白慘白的。 兩人頂著風(fēng)雪進了城,天已經(jīng)黑了,城門也開始關(guān)了,路上幾乎沒有行人了,人人急著回家。小陶認命地道:“小人去刺史府為您投帖?!?/br> “不,你過來,先去李府?!?/br> “???” 祝纓拿出一塊玉佩,道:“你拿著這個,一路打聽去求見李府的大娘子,就是李澤的妻子。告訴她,畢氏有身孕了,讓她把家里的事情看好,李澤正在京城斡旋。因走得急,他帶的人不方便派來,以這個玉佩為證,讓你捎個口信。大娘子有什么話帶回去,也告訴你轉(zhuǎn)達,不要寫信,不要落在字紙上。你現(xiàn)在就得走,不能留在府里。記住了嗎?” 小陶聽得呆了! “祝祝祝祝,祝大人,你這是?” “蒙好你的頭,不要讓人看到你的臉,皮袍子反過來穿,腰牌不要用,聲音粗著點兒,不要叫人聽出來。懂了嗎?” 小陶張大了嘴。 “你是日夜兼程,連奔了四天跑回來的,她要不信,不妨再等幾天,看邸報上的消息。咱們動身的那一天,邸報上有一條,張御史南下。如果因此耽誤了大事,可就怪不得你了?!?/br> 小陶從地上爬了起來,拉起了兜帽:“小人這就去!” “騎上你的馬!辦完事到刺史府門口等我?!?/br> “是!” 祝纓把自己的馬拴到了刺史府外,裹緊了身上的斗篷,一路沿著小陶的足跡追蹤到了李府外,悄悄地縱上了墻頭。本地刺史辦案頗有章法,案卷也總結(jié)得比較漂亮。案卷里有案發(fā)前后的描述,李藏居住何處,李藏長孫居住何處,如何趕到現(xiàn)場等等,都有描述。 李家子女奔喪,又遇官司,又要守孝,現(xiàn)在都住在府里。 祝纓使小陶去詐李妻,自己卻要試一試?yán)畈氐钠渌优?,偷聽他們說話不定得熬到什么時候才能等得到,她不得凍傻了?她跟隨一名送飯的仆從,隨便選了李澤小妹的住處,等仆從們送完了飯出去。里面把簾子也放下?lián)踔畾猓齾s在外面說了一句:“有人去見大娘子,說是京里的消息,小夫人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里面的人喝了一聲:“誰!” 祝纓當(dāng)然不會回答她,里面的人十分驚疑,飯也不吃了,道:“去,把哥哥們和jiejie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不多會兒,他們兄妹四人就湊齊了。祝纓為躲避,離得稍遠。前面幾句聽不真切,直到里面一個男聲說:“這個賤-人!果然是有jian夫了!可憐阿爹……嗚嗚嗚嗚……” 李澤小妹放聲悲哭。她想起了父親,教她讀書寫字,為她擇一佳婿,如今她自己也有了孩子了,孩子都快能娶妻了,父親卻死得這么蹊蹺! 里面又開始罵起李澤,說他就是個大傻子,怎么能不追究害死父親的人?!要不是當(dāng)初他攔著,畢氏的死刑早判下來了,哪還有三個月的身孕?早就秋后問斬了!整天要“體面”“體面”,現(xiàn)在好了,面子叫人扒了個精光! 他們又回憶起父母在世時的情景,教他們做官做人,教他們成材,給他們成家,一家和睦!直到來了個小妖精! 四個人商議一回,決定去找大嫂討個說法!還有,大侄子怎么能不出面?他到底怎么了?祝纓遠遠標(biāo)著他們,看他們?nèi)フ依顫傻钠拮樱藭r小陶已然不在了,不多時,幾人就嚷了起來。然后壓低了聲音。 不多會兒,一個仆人出去,引了一個少年過來。祝纓慢慢挪進墻底的陰影下面,只見少年進門就拜見叔父姑母,原來他就是不見了的李澤長子。李澤的妻子道:“看來,你們是必得知道了的?!?/br> 里面簾子也壓下來了,啥都看不到。里面的聲音也小了一點,祝纓無奈,等到一片嗚咽之聲,這少年出來了。里面又爭執(zhí)了起來,仍然是“家丑不可外揚”與“絕不放過兇手”。毫無新意。 “絕不放過兇手”那幾個人的聲音也越來越大,說:“現(xiàn)在還不算外揚么?” 李澤的妻子也泄氣了,不知道說的什么。又過一會兒,人就散了?!敖^不放過兇手”的幾人一邊走一邊埋怨:“這孩子倒是有良心的,就是心眼兒太小了!阿爹如果在世,也不會愿意見到他這么萎靡不振的?!薄八鞘俏也徽衩??簡直就是傻了!” 祝纓聽了一陣沒再聽到什么密謀內(nèi)情了,只有李澤的妻子在追查誰“嚼舌頭”。雪還下著,她不敢再等,趁李府主人們各有事忙,仆人偷懶,翻出了李府。雪越下越大,須臾,把她的腳印給蓋住了。 ………… 祝纓到刺史府的時候,小陶正在跺著腳等她。 小陶手都凍得疼了,眼淚鼻涕都要一起被凍下來了,說:“您去哪兒了呀?” “她怎么說?” 小陶低聲道:“看了那個玉佩,說,知道了。讓李大人放心在京城斡旋,家里有她,必要維持住體面的。兒子她也會照顧好的。廟也準(zhǔn)備好了,小夫人回來就送廟里靜修?!?/br> 小陶說著,把玉佩還給了祝纓:“這個我沒給她,說得帶回來。這佩這么靈?哪兒來的?” 當(dāng)然是順手牽羊來的!祝纓心說。 “問那么多干什么?”祝纓道,“叫門吧!” 小陶叩響了刺吏府的大門,里面初時無人應(yīng),小陶用力踢了幾腳才有人說:“來了來了,誰呀?!” “京城來人!”小陶說。 帶個小陶,跑腿、交涉的事都有了人干。 本地刺史姓竇,四十上下的年紀(jì),可見仕途一向不錯。而從他斷這個案的情況來看,他這仕途順利也有自己的本事在內(nèi)。 竇刺史很奇怪:“這個時候京城來人?大理寺?這么快的嗎?” 等與祝纓見了面,互相通了姓名,竇刺史就說:“原來你就是祝丞?!?/br> “咦?” 竇刺史道:“大理寺發(fā)還的公文,寫得很有道理?!?/br> 一地難免會有點需要驚動大理寺的案子,落在祝纓手里的就比較仔細,所以竇刺史印象深刻。且舉出了祝纓批過的一個案子,祝纓道:“慚愧慚愧,您判的畢氏的案子,晚輩也覺得很有道理。”她也背了兩段竇刺史寫的判詞。 兩人算是合上了暗號。 竇刺史問:“不知祝丞為何事而來?” “畢氏有了三個月的身孕。”祝纓說。 小陶原本避在一邊捶腿,就見竇刺史的表情一瞬變成了閻王,嚇得他腿也不捶了。祝纓還穩(wěn)得住,說:“所以我趕過來了?!?/br> 竇刺史低聲道:“還是你思慮周到,我要早些想到換上女卒就好啦。” “這事兒我們已經(jīng)行文,鄭大理的意思,先請您自查。我來不是為了這個,是為了畢氏。究竟怎么回事?” 竇刺史道:“李藏也是本地名流,他死了,兒女都不在跟前,只有一個小孫子,于情于理,我都要去看一看。致奠一下。隨意往棺木里看了一眼,像是中毒的征兆。而且,那個婦人哭泣沒有悲聲,我裝作致哀,與她說兩句話,見她的表情果然沒有悲色,假裝而已。當(dāng)然,死了丈夫有時候也有高興的。但是……” “懂。同是緊張,興奮的緊張和恐懼的緊張是不一樣的。同樣是開心,意外之喜與耕耘之后的收獲也是不同的?!?/br> 竇刺史道:“李藏生前也是大臣,不能這么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因為他這發(fā)現(xiàn)得及時,馬上就把李府的人控制了起來,畢氏一個措手不及,只能說一個“不慎用藥過量”的理由。 “她說完就后悔得緊了,”竇刺史笑道,“后悔也晚了,只能順著誤服說下去了?!?/br> 然后又?jǐn)苛诵Γf李藏的孫子可惜了,知道了家庭的人倫慘禍之后,整個人都有點傻了。 祝纓問道:“他會不會是……” 竇刺史道:“不至于?!?/br> 他也是有證據(jù)的,李澤的長孫是反對祖父續(xù)弦的,他主張給畢氏一筆嫁妝,安排人家出嫁才是正理。因為提議沒有被采納,李澤的長孫雖然住在府里,但是每天都在屋外請安,已經(jīng)很久不見祖父了。這個跟本案沒什么關(guān)系,他就沒報上去。報上去了,對孩子的風(fēng)評也不好。祖父不管干了什么,這孫子不跟祖父見面,寒磣誰呢? 畢氏,分幾次偷買砒-霜,然后老頭就死于砒-霜。而且她交待不出砒-霜的去向。毒老鼠,老鼠呢?服藥?那也是需要調(diào)配的,沒見動用其他的藥材搭配,總不能是直接拿砒-霜給老頭灌下去治病的吧? 竇刺史把砒-霜的賬也給查了出來,藥鋪也有賬為證。 祝纓又問李府的事,哪知說的與旁人都一樣,老大是要家族的體面,其他幾個就要追查親爹的死亡真相。竇刺史別的不好說,對李府的田產(chǎn)之類還是知道的,沒有財產(chǎn)的糾紛。李藏沒有世襲爵位,也不存在爭爵位的問題。 祝纓道:“畢氏的娘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