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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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去市面上雇一些已經(jīng)騰出手來做零工的農(nóng)夫,都帶著去找傅龍,讓他先帶著拆房子。傅龍道:“有些磚石木料還能用,您要不想用在自己的房子上,拿來砌個馬房也挺好。還有院墻,最后再砌它,先用這些舊磚砌一圈,一是擋外面的窺視,二也是防盜。等房子都蓋好了,扒了舊墻,砌一圈新的,最后上了大門?!?/br> 祝纓道:“使得?!?/br> 她也不用勞煩別人,就把自己的佃戶老田給叫了來,每日管他三餐,許他完工之后一身衣服一貫錢。要他來看這個工地。這活計賺得不多,但是輕省。老田隔天就拖著鋪蓋來了。 祝纓看他的鋪蓋雖然是完整的,但是已經(jīng)很舊了,又從家里給他找了一套鋪蓋來,也都給他了。哪知第二天她來看拆房的進(jìn)度,卻見老田就在工人們臨時用舊磚給他砌的一間小屋里搭了個窄鋪,依舊用著他的舊鋪蓋。 祝纓道:“我給你的鋪蓋壞掉了?” 老田笑道:“我在這里蓋不得那么好的鋪蓋,就用舊的?;丶以偕w新的。舊的我也有用,回去放在牲口棚里,給牲口接生的時候也能用得上?!?/br> 他以前雖然有自己的地,日子也是過得緊巴巴的,自然能省則省。祝纓想了一下,說:“蓋吧。你走的時候我再給你一套。我也不苛待你?!?/br> 老田猶豫了一下,才把新鋪蓋給取出來用了。又求要拆下來的舊料,他想拉回去蓋房子用,祝纓也答應(yīng)。 蓋房的進(jìn)度很快,祝纓每天都過來,看著沒兩天舊房就拆完了,第三天,他們開始砌簡陋的圍墻,傅龍就催祝纓進(jìn)材料、再招更多的干粗活的零工。 祝纓笑道:“這個容易!” 材料是所有的事情里最簡單的事情了。她之前租用了邵書新在城外的貨棧存放大理寺的柴炭之類,開春之后木炭用完,她就續(xù)租,拆舊房時就進(jìn)了磚石木材等,現(xiàn)在只要按照需要往工地上搬運就可以了。 非但如此,她還常往工地上跑,跟著匠人們學(xué)些蓋房的知識。傅龍給她講為什么用料要扎實,如果地基打不牢,房子容易傾斜倒塌。還有墻磚,舊磚之類看起來沒什么區(qū)別,但是承重不行墻也容易塌。蓋樓房,蓋得越高,底層就要越牢靠,并不是簡單的堆疊起來就能一直往上堆的。 傅龍給她講了修塔的故事,哦,事故,因為底子沒修好,用料也不行,蓋到一半,塌了,壓死壓傷了好多人。還講修墻的事故,最后無一例外是塌了,然后砸死了人。 等等。 祝纓看他們找平、彈線、挖排水溝,一點一點地把她的房子修出樣子來,漸漸地有點喜歡這個地方了。 過了一個月,先是她給大理寺攢的取租的鋪子好了,她去驗收兼收鑰匙。干這項活計的人跟給她蓋房的并不是一撥人,這也是有她自己的考慮的。她一共找了三撥人,一處是給自己修房子,一處是修葺大理寺的官產(chǎn)鋪子,另一個則是她給上司鄭熹也置辦了一處三間的鋪子。 給官中辦事,順便給上司弄點好處,這也是一些心照不宣的潛規(guī)則了。不過她比別人更謹(jǐn)慎一點,寧愿賺得不那么多,至少在賬目上要分得清。不好用官中的錢給自己干活,都是另外走賬。 她自己也親自盯著,傅龍也上心,到五月時,房子已然裝好了門窗,然后是粉刷、上漆、打掃、進(jìn)家具。也有商人想要“孝敬”,只是不知尺寸、喜好,先問到祝纓,祝纓一一婉拒。 木匠和工料她都準(zhǔn)備好了,也不缺這些東西,不如自己來造。 端午節(jié)還是在賃來的房子里過的,隨著新房的逐漸成形,張仙姑和祝大的心也提了起來,也不知道是期待還是不期待。端午這天,張仙姑問:“那個房子,好了啊?” 祝纓笑道:“你們跟我來?!?/br> 張仙姑道:“我不來!” 祝纓道:“總是要去看的!房子都蓋好了,家底都掏空了,再沒錢接著賃這個房子了,你們不去???” 張仙姑嘆了口氣:“唉,聽你的?!庇终f不該催那么緊想要自己的房子,不然也不至于這樣。 祝纓道:“也不是你們催,還有他們都催,巧了就有這么個地方。再遠(yuǎn)一些也有,還能更便宜,可惜又太遠(yuǎn)了,生活也不方便。” 張仙姑別別扭扭,最后全家都被祝纓拉上了車,到了新修的房子那里。 一看到這高大的宅院,張仙姑那股緊張就都拋開了。祝纓道:“小心些,柱子上的漆還沒有干?!?/br> 她叩響了門環(huán),里面老田還沒走,正住在門房里看房子。祝纓道:“我們來看看,一切都還好么?”老田道:“都好,也沒有亂人來。” 祝纓就帶家人瀏覽了自己的房子。 張仙姑就一個想法——大! 這里院子很寬闊,連房子的長寬都好像比賃的大些。能裝得下四套鼓吹班子打擂臺了。 門房里也干凈,設(shè)了床鋪,還有小小的北窗朝著院子通風(fēng)透氣。 花姐指著書房前的東西問:“這是什么?不是留的種花樹的嗎?怎么……” 祝纓把書房前那個留著種梅花的位置安了一堆梅花樁,倒是客房前面種了幾竿竹子。 祝纓把下擺掖進(jìn)腰帶里,嗖一下就躥到了梅花樁上,道:“不錯不錯,我早就想這樣了!你看那邊,我還立了個鵠,可以在家里練著耍了?!?/br> 張仙姑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假人立在一邊,說:“你這又是干嘛?” “金大哥還教了我兩套拳?!?/br> 張仙姑傻眼了,攥著花姐的胳膊說:“我養(yǎng)的是個、是個……”是個閨女吧? 祝大卻很開心,踢了假人兩腳,也想躥到梅花樁上。他年輕的時候就躥不上,更不要提現(xiàn)在了,整個人差點撞到樁子上,被祝纓一把提了起來:“這邊是書房,估摸著你們不想看。咱們?nèi)ズ竺??!?/br> 祝大又要看前院的正堂,祝纓開了門,就見極氣派寬闊的三間正房,沒有間隔,而是用幔子掛在柱子中間充作隔斷。這里是正式的待客之所,用來見重要的訪客,以后再也不用在西廂里見客了。里面的家具都是簡單而不簡陋的式樣,有圍屏有坐塌。造型簡潔大方。用畫屏的色彩活潑了古拙的空間。 祝纓道:“還有地毯沒進(jìn)來。” 張仙姑道:“要那個做什么?又不好收拾!” 祝大想到主座上坐著,張仙姑把他拽住了:“先別動,沒聽說漆沒干么?先去后面看看。” 后面就更讓人喜歡了,這里沒再有梅花樁了,但是有秋千架,在花姐的樓前。在造房子的過程中又臨加了葡萄架——葡萄藤還沒長好,放在西廂前。正房前面這回有桂樹、梅樹了——也都還小。祝大和張仙姑先往西廂看,只見家具也進(jìn)得差不多了,一樓正中是起居待客的地方,南屋是臥房,一張帶圍屏的臥榻,又有衣柜、盆架、妝臺等。樓梯在北屋。從樓梯上去,上面三間只做了簡單的間隔,也有坐榻、柜子等。 祝纓道:“夏天可以乘涼。也可以放雜物?!?/br> 花姐東廂布局與這個差不多。兩廂都設(shè)有長案,足夠他們供牌位了。 正房里也與這個差不多,只是祝纓不供牌位。 又去看了偏院,偏院臨街,開了門就能出去。里面也是床鋪桌柜都全,杜大姐看到都是新的,有點吃驚地問:“那咱們家里那些怎么辦呢?” 張仙姑道:“是??!還有那些板兒!” 祝纓道:“到時候收到這邊庫里,總有用得著的時候?!?/br> 這個家其實是很空曠的,院子空、屋子也空。倉庫準(zhǔn)備好了,卻沒什么用來填倉庫的東西。祝大又看看馬房。 馬房也是空的。 一家人滿足又不滿足地走了,張仙姑和祝大再不提什么死過人的事了,有這樣的一處宅子,什么都是全新的,還有什么可挑剔的呢? 剩下的就是算個日子好搬家了。 ……………… 搬家需要暖宅,親朋好友早就知道祝纓在弄宅子了,知道的人都說:“早該如此?!?/br> 因此祝纓向他們散貼的時候他們都說要去,又盤算著送什么好。一般暖宅是送些鍋碗瓢盆,又或者裝飾擺件的。但是金大娘子與溫母等人都覺得,還是送些實用的東西更好!他們這些相熟的人家都提前過來看過了,回去幾人先商量好別送重了。 金良要送匹好馬連鞍轡,溫岳就說祝纓家的燈具不夠好,他送全套的。甘澤一直惦記著祝纓家的仆人不夠,倒是把自己的表弟介紹給祝纓來養(yǎng)馬。這個表弟也不是外人,正是甘澤姨母家的兒子。甘澤姨母和姨父近來上了年紀(jì),眼見生計依舊艱難,只得同意小兒子出來給人幫傭。 并不是賣身契。因有甘澤的情面做保,祝纓也給他一個市面上說得過去的價格,管食宿并包一年四季各一套的衣服。 左司直與祝纓關(guān)系不錯,于是同僚們共同湊的份子之外,送她許多碗碟杯盞瓷器并廚具,很是出了一回血。 楊六郎那里很是感激祝纓幫忙,跟他姑媽一說,又送了許多被子、帳子過來。以楊姑媽的手筆,被子堆了小半間屋,夠祝纓蓋到八十歲還能有新的。 邵書新等人也沒來,但是邵書新也是個實在人,封了金子當(dāng)賀禮。鄭奕等人也各有擺件送到。 同僚們湊份子,給她買一些玉瓶之類的擺件。 祝纓現(xiàn)在所差的卻是廚娘,她家現(xiàn)在的要求與一般官人家不太一樣。這個廚娘手藝不用特別的好,但是不可以太奢侈。像打下手的切菜丫頭、燒火丫頭之類是一概沒有的,祝纓沒辦法給個廚娘配這么齊全的人手。她也不需要能做龍肝鳳髓的名廚,不能炒菜只用菜心,食材又種種挑剔的。 簡單,家常即可。真要吃席的時候,她跟外面訂。對了,跟外面訂餐的時候,廚娘不能生氣。 這樣手藝尚可,但又可靠的人一時難以找到。好在現(xiàn)在家里人口不多,自家人還能應(yīng)付。 然而朋友們還嫌簡陋,認(rèn)為她至少還缺一個門房、一個書僮,老田畢竟是佃戶,農(nóng)忙時還得回去種地,難道農(nóng)忙就不用門房了?又建議給張仙姑和花姐還要配個梳頭跟隨的丫頭。弄得杜大姐十分緊張,擔(dān)心自己被掃地出門。 祝纓卻說:“慢慢來?!彼F(xiàn)在要用必須得可靠才行。 她又親自去往鄭府和京兆府送帖子,鄭熹照例是不去的,但也給了暖房的禮物——一對銅鑄的博山爐配香料。祝纓拿到東西的時候才想起來,她是真沒準(zhǔn)備這個玩藝兒! 京兆府里,王云鶴也正在忙,他沒有拒絕見祝纓,問祝纓:“書房取名字了嗎?” 祝纓道:“???”她自己名字都是鄭熹隨便取的,書房還要什么名字? 王云鶴道:“該取個名字的。以后無論取字號,還是別號、別名,都用得上?!?/br> 祝纓順竿爬:“那您給取一個唄。” 王云鶴說這個話就是有意給她的書房一個名字,扯過一張紙來,寫了“日知”兩個字。祝纓道:“這個好!我?guī)Щ厝プ龀韶覓熘?!”順便再刻個座右銘——日知其所亡,月無忘其所能。 王云鶴含蓄地笑了。 祝纓回去,先找人做了個匾掛在了書房門口,又跑到市上找了個鋪子,隨手選了塊帶座的石頭,叫人刻了座右銘,填上朱砂,立等可取。 回來先搬家。她弄這個房子,手里的活錢用得差不多了,其他首飾、衣服之類也不能變賣,還得接著用。這回裝了幾大箱子才把隨身用的東西都搬走。老田幫著把箱子卸到各人的屋里,各人收拾各人的東西。杜大姐很自然地先不放自己的東西,她去張仙姑把東西放好。 張仙姑就讓她去給花姐幫忙。 祝纓自己就把活給干了,妝匣簪子佩件往妝臺一擱,衣服鞋子之類往衣柜里一放,把一個小包袱拿出來,打開,里面是一件羊皮袍子,現(xiàn)在穿已經(jīng)小了,她小心地拿出去曬。然后就是把自己的書籍、文具等往書房里擺。 她現(xiàn)在手上的書比以前多了許多,但也擺不滿整個書房,書房二樓都是書柜,卻都是空的。把帶回來的魚缸放好后,她想:我一定要把書房給填滿了! ……………… 這天自家不開伙,從外面訂了飯菜回來吃。老田也不上桌,杜大姐也不上桌,一家四口是在后院里支了桌子吃飯的。這是他們的習(xí)慣,天氣不冷的時候,都在院子里吃晚飯。 第二天就是暖宅的日子。 祝纓預(yù)先訂了酒席,大部分?jǐn)[在前院里。祝纓人緣兒不錯,大理寺來了好些個人,祝纓訂了二十桌酒席。六月的天也不冷,棚都省了。幸虧院子大,倒還能擺得下。前院宴朋友、同僚,后院宴女眷由張仙姑和花姐接待。 鄭熹等大人物是不來的,東西是送到了。 京兆府的熟人也來了,楊仵作也被請了來,他與兒子、好友牢頭、張班頭等人坐一桌,忽然指著書房的匾說:“那是王大人的字??!”幾個人都覺得祝纓這回賺大發(fā)了。 他兒子問:“王大人怎么不來?” 楊仵作心說,王大人什么身份?怎么過來?只好另找了個理由:“王大人正忙著抓人呢?!?/br> “抓什么人呀?” “羅大監(jiān)知道不?先頭他兒子被拐了,王大人就覺得那個領(lǐng)賞的人不妥,雖然錢給了,卻命人盯著買主。你道怎么的?那買家果然向領(lǐng)賞的貨郎又買孩子,貨郎拐了個孩子要再賣,叫王大人給拿了個正著!正在順藤摸瓜找他的同黨呢?!?/br> 一群人都說王大人真是厲害! 那邊祝纓聽了,也湊了過來,道:“還真有問題呀?” 楊仵作道:“三郎也看出來了?” 祝纓笑嘻嘻地不說話,這不廢話么?貨郎能干的事兒可多了呢。 祝大被人圍著灌了一回酒,開始是飄,忽然之間看到坐在角落里的老田——他也被留下來吃了暖宅酒再走。這里沒有老田的什么熟人,老田雖然吃喝卻也很孤單。祝大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一點愁腸,提著酒壺到老田身邊坐下了。老田趕緊起來:“老翁!” 祝大道:“來,咱倆喝一盅吧。你辛苦了……” 祝纓又被甘澤帶著表弟曹昌來給祝纓敬……茶。祝纓道:“你的兄弟我是放心的。今晚就先住下,看看屋子里還缺什么不?”甘澤道:“我看過了,什么都不缺了?!弊@t以前也沒怎么當(dāng)過主人,還沒學(xué)會刻薄下人,仆房里的家具雖然簡陋一點,還都是新打的,用料也實在,鋪蓋也是干凈的,比曹昌自己帶過來的還要好。 甘澤對曹昌道:“等會兒看看馬去,明天要早起,別睡太死了,機(jī)靈點兒……” 祝纓道:“你別當(dāng)著我的面兒說他。明天一早我還得應(yīng)卯,你跟著大人去上朝,一大早你們倆就能見著面了,你有話明天背著我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