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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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知道的,這些縣學(xué)生有些是各家財主的兒孫,不少人在縣城里住著,占著一個名額,學(xué)業(yè)卻不算很好,整日里吃喝玩樂的不在少數(shù)。還有兩、三個人在府城里住著玩呢。 祝纓看了他一眼,縣丞心道:你有什么招盡管朝刺史大人使吧,你倆什么時候有一個認(rèn)輸了,咱們也就安生了! 祝纓卻又沒有再朝著魯刺史叫板的意思,反而是縣衙的大鼓被人敲響了! ………… 衙前的大鼓很久沒有響過了,發(fā)出沉悶聲音的時候把縣丞給驚了一嚇! 他和主簿正在前衙裝模作樣的核賬,縣令大人則在后衙里不知道干些什么。自打縣令突然口吐方言將他們嚇了一跳之后,除了查出兩個殺人兇手,就再也沒有什么驚人之舉了。縣丞和主簿漸漸放松了警惕。 這一通鼓,又將二人驚了起來。 祝纓在后衙聽到了鼓身,被激動的張仙姑和祝大一左一右地圍著,問:“要斷案子嗎?” 祝纓道:“是啊?!?/br> 兩人都想開開眼,張仙姑道:“咱們就在屏風(fēng)后面,不吱聲,就看看?!?/br> 祝纓看了看父母的樣子,道:“不支聲?” “嗯!”兩人用力地點頭。 “行。” 祝纓穿戴整齊,往前衙去,衙役們很久沒有這樣正式的升堂了——沒個正式的縣令坐衙,怎么升堂? 他們雁翅一樣的站好,祝纓看他們臉上的表情仿佛有點奇怪。再看下面,卻是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跪在下面,雙手托著一張狀紙。 祝纓問道:“堂下所跪何人?所告何了?” 縣丞、主簿都急匆匆地跟了過來,一看堂下就猜著了幾分,縣丞上前,低聲道:“大人,此事下官知道?!?/br> “哦?”祝纓示意小吳把狀紙取了來。 縣丞道:“是兩家毆斗,多少年了,扯了不清的官司。” 再看狀紙,寫的與縣丞說的也差不多。這女子姓方,嫁到了常家,被稱為方寡婦,又或者常寡婦。常氏與雷氏是相鄰的兩個村子,常寡婦告的就是雷家村的大戶。兩村確實是有些宿怨。 縣丞道:“常家打不過雷家,這才來的……” 祝纓發(fā)簽?zāi)萌耍骸皩⒗妆>辛藖?!?/br> 常寡婦磕了一個頭:“謝大人為小婦人做主?!?/br> 雷保家也不能說沒有勢力,常寡婦也有點聲勢,祝纓點了常寡婦的同鄉(xiāng)去捉拿雷保。 縣丞低聲道:“兩村械斗本就難辦,不知大人要如何斷呢?” 祝纓道:“雷保帶人打出人命了,殺人當(dāng)然要償命?!?/br> “可是,常家村也不是沒有殺傷過雷家村,這寡婦也不是省油的燈。大人,一個寡婦能有今天,也是有心機(jī)的。她這是械斗打不過了,才想借刀殺人。雷保未必就如她所言之窮兇極惡?!笨h丞小聲說。 祝纓面無表情地看著縣丞,問道:“我轉(zhuǎn)悠了一個月了,怎么沒個喘氣兒的把這事兒給我吱一聲?” 縣丞心里一突,驛站偶遇、刺史府回來的感覺又出現(xiàn)了! 沒錯,這個縣令就是個王八蛋!擱這兒立威呢! 縣丞抬起袖子來擦汗:“那、那是他們不懂事兒。” “嗯?!弊@t說。讓常寡婦就在縣城里休息,等雷保歸案。 祝纓退了衙,祝大和張仙姑都覺得沒過癮,祝大問道:“這就算了?。俊?/br> 祝纓道:“對啊。” “那怎么判呀?” 祝纓道:“人犯都沒到案,判什么?吃飯了。” 祝大和張仙姑都說這跟他們想象中的斷案不一樣,哪怕是家鄉(xiāng)縣衙外面看審案,不得先把嫌犯打一頓? 祝纓道:“想看打人?” “嗯!” 祝纓道:“過兩天吧。讓你們看個過癮?!?/br> 祝大和張仙姑面面相覷,都不接這個話了。打人,他們是愿意看的,但是“看個過癮”,怎么想怎么覺得有點可怕。張仙姑道:“老三啊,你可別……” 祝纓道:“懂?!?/br> 你懂什么了???張仙姑愁得不行。 ………… 張仙姑愁,有兩個人比她還愁——縣丞與主簿。 這二人在福祿縣多年,與縣中富戶都有些聯(lián)系的。他們兩個沒看出來祝纓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先傳話讓大戶都收斂一點兒。誰知常、雷兩家還是忍不住鬧了起來。 常寡婦一個寡婦,被雷保欺負(fù)得狠了,竟將心一橫,告到衙門來了。 他們急忙通知了雷家以及縣中其他的富戶,大家趕緊到縣里來一同拜見新縣令,給兩家說和說和,別將事情鬧得太大不好收場。他們倆還想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個小官,并不想被牽連。 兩天后,雷保先到,他還要去拜見縣丞,哪知才進(jìn)縣城大門就被守株待兔的常寡婦的人認(rèn)出來,一聲叫破。 幾名衙役一擁而上,將雷保五花大綁押到了縣衙。雷保被按著頭,吃力地左右轉(zhuǎn)動脖子瞄去。按他的衙役竟是常寡婦的同鄉(xiāng)! 他罵道:“你們買通官府!” 這話不說還罷,一說,上面的祝纓不樂意了:“什么叫買通官府?來,先打二十大板。” 祝纓怕常寡婦的同鄉(xiāng)把雷保打死了,特意派了侯五和小吳來打他。侯五和小吳走了下來,將人剝了衣服,往衙門外長凳上一扔,光天化日下一個白條條的身子就顯露在圍觀看熱鬧的縣民眼中。 一五一十,二十大板打完,雷保還想罵、他帶來的同族還想上前,祝纓也不客氣,再打他十板子,又將要搶上來的雷家年輕人拿了四個,在縣衙前一字排開,每人敲了二十大板。衙役們有不敢打雷保的,卻沒有不敢打雷保的嘍啰的。 械斗,打出過人命,一人二十大板,不冤。 祝纓算是明白當(dāng)年何京為什么喜歡先把犯人打一頓了。 這邊打完了,那邊縣丞才攢完了一堆“父老鄉(xiāng)親”,一伙人就聽說祝纓在這兒開了個大的! 眾人急匆匆趕了過來,喊著:“大人容稟。” 就聽到雷保說:“我要告你!” 祝纓指著雷保問縣丞:“你要代他稟什么?” 縣丞的臉綠油油的,說:“他,這個……兩家并不是不可調(diào)解的。是吧?常娘子?” 常寡婦見來了不少富戶,也不太敢硬頂。“父老”們都拱手求情。 祝纓問縣丞:“這都是些什么人?” “父老”們都低著頭,縣丞代為陳述:“他們都是本地父老。大人,任官一方,不可不理民意呀!” “我怎么不知道?”祝纓說,“福祿縣有什么父老嗎?我擱這兒晾了快倆月了,我這縣衙從未見過什么父老!接著打。” 哄!圍觀的百姓先笑了。祝纓說的是本地方言,他們都能聽得明白。人都愛看熱鬧,看著這些平日里威風(fēng)八面的人物受氣,他們也有些快意。也有閑人說“現(xiàn)燒香現(xiàn)找廟門”。 父老們都有些難堪。 此時,又有一個年輕人騎馬跑了過來,在衙前下馬,脫下外衫往雷保身上蓋:“阿爹!大人,學(xué)生的父親所犯何罪?大人要如此侮辱士紳?” 哎喲,這罪名可就大了。 祝纓看著這個年輕人,輕聲道:“雷廣?縣學(xué)生?” “是!” “從現(xiàn)在開始你不是了?!弊@t說。 縣丞倒吸一口涼氣:“大人!” 祝纓道:“縣學(xué)生,一個月有半個月不應(yīng)卯?吃我的米,跟我大小聲,是不是很得意???誰點他做的縣學(xué)生?” “他考試過了的!”一位“父老”小聲說。 “屁!”祝纓說,“胥吏之族,做什么縣學(xué)生?!” 縣丞的汗滑了下來。 前任汪縣令很久不管事了,他不管,自然有人管。這些縣中大戶,不但廣有田地,還占有種種名額。比如縣學(xué)生的名字,又比如縣衙吏員的名額。但是“吏”的身份又是很微妙的。 雷家不算小姓,雷保的兒子做縣學(xué)生,他家族里又有人做吏。也難怪常寡婦家斗不過他了。 宗族是個好東西,不但可以聚族而居,還能株連九族呢! 祝纓話雖放了出去,卻先行文不黜落雷廣縣學(xué)生的資格,而是下令:“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毕胍檬考澋暮锰幘筒荒芊挚h衙的權(quán)柄,各家都想明白了的好! 她將縣衙所統(tǒng)屬之吏員統(tǒng)統(tǒng)招了來,令他們自擇,是走是留,她好再招新人。 與她出巡了一個月的衙役們都吃了一驚,童波上前問道:“大人,您不要我們了?” 祝纓道:“我有事要辦,要可靠的人。” 衙役與衙中的吏一類,是能代朝廷行權(quán)的,但是他們又不是朝廷官員,吏部等閑沒功夫管,都是衙中主官決定的。干得特別好的,也有主官推薦他們升做小官的。 縣丞與主簿對望一眼,心道:這手釜底抽薪是真的狠。 底下的“父老”們也都心驚,新縣令來,他們除開一開始的外出相迎,此后便再沒有表示了。蓋因祝纓的樣子看起來比汪縣令還好欺負(fù),汪縣令好歹再著幾房家人過來,還在府城置產(chǎn)。祝纓這一家子歪瓜劣棗的,還言語不通。拜它做甚? 祝纓在縣衙里住了這許久,也不曾問事,下鄉(xiāng)巡察,也都是雞毛蒜皮。 大家也就當(dāng)成與汪縣令時一般,架空他,彼此相安無事。 那些雞毛蒜皮,也有這些人冷著新縣令的意思在內(nèi)。 “父老”們趕緊跪下,一面為雷保求情,一面想:我要去府城告狀!要去向刺史大人告發(fā)! 祝纓問縣丞:“他們真是‘父老’?” “是?!?/br> 祝纓道:“我說是才是?!?/br> “父老”們心中有怨氣,卻又都不敢當(dāng)面叫板。祝纓這發(fā)難實屬倉促,他們都沒有準(zhǔn)備。內(nèi)中有機(jī)靈的,上前道:“大人容稟,小人們地處偏遠(yuǎn),不懂朝廷規(guī)矩,還請大人教導(dǎo)?!?/br> “我可不是不教而殺的人,”祝纓說,“都起來吧,今晚,就在衙里,我請大家吃飯?!?/br> 開口說話的這位道:“小人等求之不得!” 祝纓道:“很好?!?/br> 主簿小心地上前,說:“那這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