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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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云鶴道:“臣不能說,請陛下問劉松年?!?/br> 皇帝來了興趣,道:“什么樣人,能令劉松年詈罵?”命把劉松年傳了過來。 劉松年正在琢磨著寫一篇新的文章,祝纓把識字碑的碑文十六篇都給他拓了下來,仔細(xì)包好送給他看,又附了一篇表揚他的文章。劉松年雖然破口大罵,說:“不是我寫的!不是我寫的!言而無信,小王八蛋!” 心里卻有點得意,碑竟然真的立起來了!文人之愛,天下文宗也不能免俗。且看拓片刻得還挺不錯的,不算對不起他的文字。寫的那篇文章在劉松年看來,文采就那個樣子了。字里行間明著擠兌他、暗中卻是夸了他劉松年不為名利、做好事不留名,只是為了教化偏僻百姓。馬屁拍得劉松年都不覺得這是馬屁,要寫個文認(rèn)真罵一罵小王八蛋不講信用。 被皇帝召的時候他還在奇怪:叫我何事?莫不是又要叫我拍他的馬屁去了? 劉松年打起了拍皇帝馬屁的腹稿。 一篇歌功頌德的文章構(gòu)思好,人也到了皇帝面前。 舞拜畢,皇帝道:“劉卿,快起來,有事問你。” 此時王云鶴等人奏完事都跑了,只有一個劉松年摸不著頭腦,還以為有什么大事,問:“不知何事勞陛下垂詢?” 皇帝就問:“祝纓怎么得罪你了?” 劉松年跳了起來:“必是王云鶴又說什么了!” 皇帝笑問:“究竟何事?” 自己干的好事,劉松年也不怕說,但仍然先要說幾句:“沒有的事!沒有的事!” 被皇帝再一催問,才氣呼呼地說:“又被這小子騙了!”將識字碑的事說了,又說了自己明明叮嚀了不許說是自己寫的,偏偏要再寫一篇文章來氣自己。 皇帝問道:“什么識字碑篇?” 劉松年就將自己的底稿給皇帝看:“隨手寫的,勉強看吧。您看著,我找王云鶴算賬去!” 皇帝道:“且慢!” 皇帝上了年紀(jì),有點愛聽好消息、愛熱鬧一點,腦子還沒糊涂,第一篇滿滿的歌頌他,這讓他對劉松年更加滿意。接下來的數(shù)篇都是很淺顯的內(nèi)容,但是常識也都有了,還押韻?;实壅f:“你下了不少功夫啊。不過這……是不是雜了點兒?還數(shù)數(shù)?又有刑律?使民爭訟,不是好事?!?/br> 劉松年道:“小子寫信,有點可憐。他蹲路邊看個農(nóng)夫賣橘子,連數(shù)都數(shù)不好。就添了這一篇。又鄉(xiāng)民蒙昧,使知朝廷法度?!?/br> 皇帝有問題,劉松年順口就給解釋了?;实鄣溃骸澳銈兌己苡眯?。那篇文字呢?” 劉松年很詫異,皇帝對一個縣令不能這么關(guān)心吧?還是拿了來,皇帝看祝纓寫的文字確實不夠華美,但卻輕松詼諧,顯得與劉松年很熟。他問道:“你什么時候與這他這么熟稔了?” 劉松年道:“何曾熟了?不過見慣了假模假式想在我面前裝個文人樣子求一紙好評的人罷了。他不跟我裝,我跟他說話也不用端著?!?/br> 皇帝道:“不是因為他能挨你的罵?” 劉松年不動聲色,抱著自己的拓片走了,皇帝在背后說:“小氣!” 劉松年頭也不回,留給皇帝一個瀟灑的背影,一騎絕塵去找王云鶴。 …………—— 祝纓不知道京城里還有這么一場,她并不想讓識字碑的事情這么早就被拿出來顯擺?,F(xiàn)在有阿蘇家這一件事就很不錯了,識字碑的事兒她寧愿慢慢的傳到京城,至少等福祿縣的百姓能學(xué)會唱了這些歌再說。 京城批復(fù)沒到。交易不好擅自進行,她現(xiàn)在正忙著另一件事——送本縣愿意去府學(xué)一試的人到府城去。 從福祿縣城到南府府城距離不算太遠(yuǎn),就算坐車,跑快點也就在中途宿一夜。如果是騎馬,祝纓的水平就是當(dāng)天能到。但是福祿縣大多數(shù)人一輩子也沒去過府城,祝纓又有其他的打算,決定親自帶他們?nèi)ジ?,同時由縣衙給準(zhǔn)備幾輛馬車,免得貧寒學(xué)子如甄琦還得靠兩條腿走著去。 此時,京城的批復(fù)還沒下來,她就請?zhí)K媛先在驛館里住下,讓花姐陪蘇媛在縣城里逛逛。自己jiejie陪著洞主女兒逛街,不算怠慢。 她先讓小吳去萬鐵匠處取東西,小吳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仍然是去了。萬鐵匠見小吳要東西,便問:“也不知道大人要打這個做甚,都在這里了?!睂⒁粋€破布包的一些叮當(dāng)?shù)臇|西遞給了小吳。 小吳接了,拿到了縣衙,祝纓又不在。 祝纓是去縣學(xué)看名單去了,博士和助教最后攢出了一份想去府學(xué)一試的名單,表情十分陳痛。祝纓打開一看,只見上面第一個就是甄琦。 甄琦是縣學(xué)所有學(xué)生里最用功的,當(dāng)然資質(zhì)也可以,總拿頭名。到府學(xué)應(yīng)該能選上,下一步就不好說了。除了他,縣學(xué)里還有幾個人,平時成績也還不錯,放到府城估計懸。此外,又有不在縣學(xué)的書生,也想報名試一試府學(xué),祝纓也都把他們給帶上。 她拿了名單,說:“既然要試,都要用心,收拾好行李明天咱們就出發(fā)。車馬費不用你們cao心,無論考得如何,我都把他捎回來。”學(xué)生們都笑了,有些人無所謂,甄琦顯得格外緊張。 祝纓前腳走,他后腳出了縣學(xué)說是回家收拾衣裳。 才出縣學(xué)大門,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問:“大人,許咱們?nèi)ジ畬W(xué)么?” 完了!甄琦心中一緊!這是他娘!上一回要轉(zhuǎn)科的時候,他是有些意動的,無他,家貧。以自己的資質(zhì),與人爭進士很難,但如果轉(zhuǎn)個其他的科,出頭會更容易些。他也想過,縣令大人敢讓他們轉(zhuǎn)科,或許會有些安排。縣令大人自己就是個明法科,恐怕是有門路的。 但是他的母親卻認(rèn)死理,必不肯讓他轉(zhuǎn),險些以死相逼,甚至說:“便是縣令大人也不能這樣,你要不敢說,我去找他說去!半道上改行,哪有那么容易的?改完了,他一時得了面子,你的將來怎么辦?這不是將人架到墻頭上么?好容易你讀書上頭有出息,拼了一條命,咱們也不能毀了前程。我找他說去!你親爹不是這縣里人,你也不是,不歸他管!” 此后他娘就有點防賊似的,總覺得縣令大人要害她兒子。甄琦好說歹說,連蒙加騙,才沒讓他娘去找祝纓鬧。 甄琦趕緊上前兩步,聽祝纓說:“當(dāng)然。” 他娘陪著笑解釋說:“大人,小婦人不是福祿縣本縣人,是改嫁過來的,前夫在鄰縣的,甄琦是前夫之子,不是本縣人?!?/br> 祝纓說:“哦?!彼劢堑挠喙饪吹搅苏珑?,嘆了口氣,對甄琦招招手,問道:“你是自己上府城,還是跟我一道走?” 甄琦臉漲得通紅:“大人,學(xué)生……” 祝纓道:“你不是本縣人?那就不該在福祿縣學(xué)里,也罷,你去考取府學(xué)吧。” 他娘當(dāng)場磕頭:“多謝大人。” 祝纓擺了擺手:“回去準(zhǔn)備吧?!?/br> 跟著她的人、縣學(xué)里送她出來的人都面露不忿之色,縣學(xué)中的人雖然也對轉(zhuǎn)科的事不熱衷,卻沒什么人把這事記在心上,都不懂甄母之心,只道祝纓對縣學(xué)極好,甄母這般做實在無禮,甄琦急不可待地要去府學(xué)也未免涼薄。 小吳輕聲罵了一句:“小白眼兒狼。” 祝纓道:“胡說?!?/br> 小吳哼唧了一聲,不再說話了。祝纓轉(zhuǎn)臉對博士等人道:“都回去準(zhǔn)備吧,明天出發(fā)不要遲了?!?/br> 回到了縣衙,祝纓又讓小吳去找張翁來。張翁不明就里,他也不知道甄琦的事,祝纓卻記得甄琦的繼父是他的族親,甄琦是蹭的他家的書讀的。她開門見山地對張翁道:“張翁,甄琦是你家親戚?” “算是吧?!?/br> “他母親說,籍貫不在本縣,則不是本縣學(xué)生了,這是我的疏忽。” “害!當(dāng)年帶過來了,就算張家養(yǎng)子,雖不改姓,也是咱們養(yǎng)活的!” “不提這個了,那孩子是個孝子,他母親為了孩子更好的前程也沒有錯。只不過我看他是不好意思再跟著我一同去府城了,你幫幫他的盤費吧?!?/br> 張翁肚里把甄母罵了一回,口上答應(yīng)道:“是?!?/br> ………… 第二天,祝纓便帶著一行人往府城去,趙蘇此時亦隨行。他不想去府學(xué),但是跟著義父出行他是愿意的。 這些日子他深深明白,一個人做事漂不漂亮也與見識有關(guān)。譬如甄母,這老婦人得意兒子資質(zhì),一心想要兒子走坦途固然無錯,只是事情做得不好看。他想自己常年在福祿縣,見過的世面并不多,不如總在義父身邊,也好多學(xué)些事。 祝纓也不拒絕,兩人并轡而行。學(xué)生們都坐在幾輛車?yán)?,甄琦母子則在前一天就自行前往了。 趙蘇一路向祝纓請教一些事情,說的最多的還是阿蘇家的事兒,他說:“不知義父對‘獠人’有何安排呢?” 祝纓道:“你看不出來?” 趙蘇老老實實地說:“總要互相有些信任才好說下一步?!?/br> 祝纓道:“你都知道了,還有什么好問的?只要你還是福祿縣的百姓,就把心放到肚子里?!?/br> “我……” “嗯?你有旁的想法?有就趁早說,要是拖著我,我才要生氣呢?!?/br> 趙蘇搖搖頭:“沒有?!彼怯幸稽c想法的,他們家在雙方當(dāng)個中人是有利可圖的,他不怕變化,但是希望這種變化對自己有利。 第二天,一行人到府城。府城果然比縣城繁華許多。祝纓先把學(xué)生帶到驛館安頓,然后自己去拜見那位按照規(guī)矩生病的上司。 上司今天沒病,見到她來了,笑道:“稀客稀客?!?/br> 祝纓也大大方方地道:“不敢,給您送人來了。” 上司道:“是什么人?” 祝纓道:“學(xué)生呀。您盡管挑!” 上司與祝纓也沒什么大交情,但是考慮到每年送糧還要用祝纓去懟魯刺史,他很關(guān)切地說:“你舍得?” 祝纓道:“福祿縣多少年也沒出什么英才了,放到府學(xué)里才更讓人安心?!?/br> 兩人哈哈一笑。 到了考試這一天,祝纓親自把人送到考場外面,學(xué)生們都很感動。祝纓拿出個小布袋子,說:“來,一人一個,拿著,不算作弊?!?/br> 學(xué)生們一面伸手一面問道:“這是什么?” “福氣。”祝纓笑道,捏著個鐵皮打制的小橘子出來,橘子上面一面鏨了個“?!弊?、一面鏨了個“祿”字。 這是她讓萬鐵匠給打的,可費了不少工呢! 一人一個讓他們提著,橘子上還有梗有葉,伸出來的葉子上能擱支筆,就讓它冒充個文具??忌鷤兌夹χ恿?,祝纓道:“好好考?!?/br> 轉(zhuǎn)頭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祝纓道:“甄琦?” 甄琦站住了,旁邊是他母親送考,很緊張地看著祝纓。祝纓也捏了個鐵橘子給他:“人人都有,這是你的。你的學(xué)問考上府學(xué)是沒問題的?!?/br> 甄琦攥著橘子,垂淚哽咽:“大人。” 祝纓道:“去吧,別叫人說福祿縣學(xué)無用,教出來的學(xué)生都考不上府學(xué)?!?/br> “是?!?/br> 祝纓也不在外面等,和趙蘇兩個人閑逛府城,這里與她上次來沒有太大的差別,趙蘇也來過府城,記憶卻沒有她這么清楚了。學(xué)生們在里面考試,祝纓就逛街,過不幾日考完了出了結(jié)果,甄琦被選中了,但是名次竟然不如福祿縣另一個學(xué)生好。 那個學(xué)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夠被選中,一時驚慌:“我、我是想來試一試手的。” 祝纓道:“試上了就上唄。”她看到大家圍著這個學(xué)生恭喜,卻又不理甄琦,就命人給甄琦送了一貫錢以做盤費。 顧同也是來“練手”的人,他小聲說:“叛徒?!?/br> 祝纓道:“他怎么叛徒了?大家不是都來考的么?” 顧同也有點少爺脾氣,道:“反正不對?!?/br> 祝纓道:“行了,甭慪氣了,反正你們以后也不得見了,我還有正事兒呢。該回去了?!?/br> 顧同問道:“是這個事兒嗎?”他提著小橘子問,他是顧家人,也知道一些事情。 祝纓道:“不是!”從他手里輕輕巧巧拿過小橘子走了。顧同跟在后面跳著腳的追:“大人,那是給了我的,可不能反悔。我總覺得拿著咱們縣的橘子一定是會有福氣的!” ………… 祝纓一路從府城又回到縣里,京城的批復(fù)也下來了。不但同意了她與洞主所請交易之事,連申請的數(shù)目都沒有打折扣。 祝纓命人將蘇媛請到了縣衙,告知她交易可以進行了。 蘇媛這邊也不含糊,道:“我們的東西早就準(zhǔn)備好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可以交易?可不可以就在縣城先訂一些?我看縣城也有鐵匠鋪,也有米倉,鹽可以稍晚一些。我們的牛馬現(xiàn)在就可以趕過來,要木頭,運出來就要費些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