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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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芝道:“問不出來就問不出來,這可是個難纏的人吶!” 兩人又商量一回,終究是無計可施,心中對祝纓實在說不上是滿意。 第二天一早,二人著急趕回京城辦案,拒絕了祝纓的挽留,也對康樺說了不去州城,留了帖子請康樺代向魯刺史致意。 祝纓這邊,連夜又將京城的書信重新看了一通,上面也有左丞淺提了幾句蘇匡“攀上高枝”“中飽私囊”的話,卻又沒有其他人的話來做個佐證。現(xiàn)在寫信去京城問,眼下肯定是來不及了的,只得跟著下一封公文的時候一道送進(jìn)京,多問幾個人才好定奪。 她給三人都置辦了些土產(chǎn)做禮物,親自將三人送到縣城外的官道上。禮物不多不少的,也看不出來怠慢。 康樺故意留在后面,他另有魯刺史給的任務(wù)——應(yīng)付完了御史,得把祝纓叫到州城里來問個話。不然御史過來查了一回,刺史還不知道縣令跟什么大案有牽扯,“以后”萬一有事,豈不要抓瞎了? 阮、樊二人怏怏地上馬,簡單地謝了土儀,正要驅(qū)馬回京,遠(yuǎn)遠(yuǎn)的、一隊騎士飛奔而來:“有令!有令!” 康樺心道:這又是什么事兒? 阮、樊二人想這必是祝纓的事兒,他們懶得管這個,都打算催馬趕路。不想這一隊人卻是沖他們來的! 為首一人先不問祝纓,而是問:“阮、樊二位御史在嗎?” 二人問道:“何事?” 來人道:“接令,命阮芝、樊路查問福祿縣駐軍案。” 祝纓心道:丁校尉犯什么案子了??。?! 那邊阮、樊二人下了馬,取了身份憑證驗訖,來人這才取出一份公文交給阮芝:“著查福祿縣駐軍錢糧?!?/br> 康樺聽這事兒跟他們沒關(guān)系,對祝纓道:“魯大人有令,此間事了,你到州城一趟。我先回去向大人回話?!?/br> 祝纓道:“慢走。”康樺對阮、樊二人拱手,道:“告辭?!?/br> 二人道:“且慢?!?/br> 康樺問道:“何事?” 二人將康樺叫到一邊,將公文給看他了一眼,康樺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樊路道:“康大人,你且回不去了,得幫這個忙?!?/br> 阮芝又對祝纓道:“又要叨擾啦?!?/br> 祝纓道:“哪里的話,還住驛館嗎?” “也只得如此啦?!?/br> “請?!弊@t做了個手勢,心下暗暗警惕,這事兒不太對勁!二人看她的眼神有點怪,丁校尉才來多久?能有什么錢糧上的問題?難道與我有關(guān)?又留康樺,難道是為了轄制我? 阮芝道:“我二人與丁校尉并不相熟,還請祝令代為延請?!?/br> 祝纓與他們一邊回驛館一邊說:“好。二位是要下公文,還是只是問話?” 阮芝笑道:“不會讓祝令夾在中間難做的。” “好?!?/br> 三人先回驛站,祝纓親自去找丁校尉。 丁校尉家本來就要準(zhǔn)備暖宅的事兒,雖然會被老婆打,他此時還是在家里幫忙的。丁宅看門的是丁校尉從營里調(diào)來的軍士,看到祝纓笑道:“祝大人來了?!標(biāo)下這就去通報我們校尉?!?/br> 祝纓道:“跑慢點兒?!?/br> 軍士仍是一道煙跑了去,丁校尉轉(zhuǎn)眼就出來:“祝大人來得好早!我這里酒席還沒準(zhǔn)備好哩?!?/br> 祝纓道:“方便說話么?” 丁校尉道:“到書房來吧?!?/br> 丁校尉不讀書,“書房”不過徒有其名而已,實則是個丁校尉裝門面的會客室。兩人賓主坐下,祝纓道:“京中兩個御史要見你?!?/br> “咦?我與御史有什么瓜葛?我養(yǎng)個外室,那不是沒養(yǎng)成么?”他摸了摸臉,上面疤還沒掉呢。 祝纓道:“這也算個事兒?你自己小心著點兒,沒發(fā)文拿你,現(xiàn)在事就還不大?!?/br> “哦哦!祝大人,一同去不?” 祝纓道:“我要不與你同去,以后還能做得成朋友么?走著。” 兩人走到院子里,丁校尉對后面大聲叫吼了一句:“我跟祝大人出去了!” 丁娘子從后面繞過來,見到了祝纓才笑道:“祝大人又要為我們家費心啦?!?/br> 祝纓道:“哪里?!?/br> 丁娘子這才放心地放丁校尉出門。 ……………… 二人到了驛站,里面已然擺開了架勢,阮、樊二人與康樺正在聊天兒。三人的隨從加起來也有十?dāng)?shù)人了,都列隊整齊。 祝纓暗中警惕,丁校尉卻大大咧咧的。祝纓向丁校尉介紹了阮、樊、康三人,丁校尉對三人抱拳為禮,又問:“不知叫我來有何事?” 丁校尉是一點也不怕的,他是軍人,并不像一般的官員那樣可以被隨意處置。 阮芝請他二人坐下,丁校尉的品階最低,就坐在了最后。 阮芝就問道:“丁校尉帳下可有一個叫洪幺的人?” 有。祝纓在心里答。丁校尉帳下從她手里領(lǐng)補貼,攏共百來號人,她連這些人長什么樣都知道。 丁校尉也說:“有。這小子怎么了?” 阮芝點點頭,不答反問:“為人如何?” “就那樣吧,是個肯出力氣的兵。” “品性如何?” 丁校尉道:“這話奇怪,咱們當(dāng)兵的,以忠君愛國為要,哪有什么不好?” 阮芝道:“那就是還算可信了?” “他沒犯什么案吧?”丁校尉忽然怵了。 阮芝微笑道:“好叫丁校尉知道,五百里外有一地名豐堡,那里的士卒險些嘩變?!?/br> “哎?那與洪幺有什么關(guān)系?” 阮芝對祝纓道:“祝令,我現(xiàn)在要是封賬,應(yīng)該不算晚吧?祝令一向能干,我們都是知道的。只是有時候,太能干了也不好。豐堡的駐軍與本地洪幺等人都是同鄉(xiāng),祝令會心疼人,給他們發(fā)錢了吧?都是同鄉(xiāng)……” 原來,一處征發(fā)的兵役并不全會分到同一個地方,譬如福祿縣就需要一百來人,如果洪幺老家一次征發(fā)三百人,另兩百就會調(diào)到別的地方。洪幺等同鄉(xiāng)跟著丁校尉到了福祿縣,他的另一部分同鄉(xiāng)們則在豐堡當(dāng)兵。 今年過年之前,祝纓不但發(fā)了按月的補貼,還給每人一筆按品級不等的過年費。都湊在一起,對普通人家來說也算是巨款了。祝纓又提供了費用極低的運送錢款的業(yè)務(wù),讓洪幺的家人過了一個好年。 好巧不巧的,洪幺“肯出力氣”之外又別有一個特點——大嘴巴。丁校尉帶兵也不算很苛刻,更要給祝纓面子,他就點了個強(qiáng)壯又能言會道的士卒,命他陪同福祿縣派去開同鄉(xiāng)會館的人回鄉(xiāng)。一是給福祿縣的人領(lǐng)路,二也算是為了保護(hù)福祿縣人的安全。 這個人就是洪幺。 洪幺能言會道在趕路無聊的時候是個優(yōu)點,可是回到家一吹牛就是個缺點了。他回到家,陪同鄉(xiāng)會館的人將捎帶的錢一分,自己也回家過的了。過年少不了串親戚,他大嘴一張,就吹起牛來:咱們這回可以發(fā)達(dá)了!福祿縣孝敬咱們土地、錢糧、還給牛和犁! 他與所有出門闖蕩而回家的人一樣,必不能灰溜溜的回來。征發(fā)兵役是件沒有出息的事兒,但是能發(fā)財就另當(dāng)別論了! 沒多久,十里八鄉(xiāng)好些人就知道了他怎么顯擺的。他明明只攢了兩貫錢,卻將這兩貫錢都拆散了放到一個笸籮里,擺在自家堂屋的桌子上叫人看。對錢吹牛,越吹越?jīng)]了邊兒。 事兒就傳到了在豐堡駐軍的人家里,福祿縣都這樣,豐堡應(yīng)該也不錯吧? 并沒有! 豐堡地方就算要與駐軍相處,也是先從校尉等頭領(lǐng)開始結(jié)交,誰能照顧到一個個的大頭兵呢?那得看校尉做不做人。 這校尉自己撈錢還撈不過來,又要士兵過得清苦以顯示自己清廉,哪有心想到他們?校尉不做人,自己吃得滿面油光,卻以“青黃不接”為由,又污了一筆款子。豐堡駐軍的日子愈發(fā)的難熬。 終于在前陣子出事了! 起因是一個士卒收到家里人捎來的口信——他爹死了,但是沒錢埋,家里借了錢辦了喪事兒,讓他把一些軍餉捎回來還債。 他向校尉討錢,反被校尉的親兵說:“不識大體,沒眼色?!?/br> 兩下吵了起來,親兵把人給打了。豐堡士卒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老鄉(xiāng)幫老鄉(xiāng),與親兵們打了起來,校尉又要“行軍法”,要斬殺帶頭鬧了他的事的人。這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了,士卒鼓噪起來,執(zhí)刀殺進(jìn)了校尉的大帳,將他給挾持了。 又把平素奉承校尉、欺壓士卒的親兵們都?xì)⒘?,接著就公推了兩個人要向上陳情,控訴校尉不做人。 事情鬧大了,當(dāng)?shù)毓俑s緊加緊文書發(fā)到了京城,皇帝震怒! 京城一面下令安撫、處置嘩變的士兵,一面下徹查。事情比較緊急,需要快點拿出個結(jié)論。 再另派官員過去調(diào)查又耽誤時間,正好,阮芝、樊路已然在附近了,不如發(fā)一封公文,由驛路飛奔去通知,可比另派官員趕路節(jié)省時間??! 這里面本來沒祝纓什么事兒的,祝纓道:“豐堡克扣士卒以致嘩變,與我福祿縣何干?” 阮芝道:“凡事都要從根子上來。錢糧的賬,還是要說一下的。” 丁校尉也有點傻,他不識幾個字,他的賬也挺糊涂的。他有點慌亂地看向祝纓。 祝纓道:“賬可以封了查,我的賬你查一千年都行。將要春耕了,我縣里錢糧調(diào)度要安排這一件大事,耽誤了春耕,我是不依的?!?/br> 阮芝微笑道:“這是自然。” 祝纓道:“請?!毙睦飬s罵了一句:他娘的! 他看了一眼丁校尉,丁校尉惴惴,低聲罵道:“他娘的,我非得割了這小子的舌頭不可!” 樊路聽到了,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祝纓心說:你可閉嘴吧! ………… 案子主要是士卒嘩變,但是阮芝二人在福祿縣,所以先查的福祿縣,且說:“我們還要趕去豐堡,不會耽誤祝令太多時間的。” 祝纓道:“請?!?/br> 一行人到了縣衙,祝纓自己現(xiàn)在就是被查的人,只得把大堂讓給了阮芝。阮芝也不拿她當(dāng)犯人,還客客氣氣地請她坐下。丁校尉也得以敬陪末座。 樊路道:“時間緊急,咱們就長話短說了——丁校尉,你的賬呢?” 丁校尉道:“我叫他們?nèi)ト?!?/br> 阮芝道:“且慢!”他指了自己的兩個隨從,讓他們跟著丁校尉的人回營去拿賬本,又讓把洪幺也給帶過來。 然后,阮芝對祝纓客氣地道:“不知縣里的這一筆賬目是怎么結(jié)算的?據(jù)我所知,福祿縣并不富裕。還請封賬看賬。” 他邀了康樺一同查看福祿縣的賬冊,福祿縣歷年舊賬早清,如今是祝纓到了之后重建的新賬。雖如此,他們幾人都不是專門做賬的人,查起來也十分的麻煩。 樊路道:“我們只看這一注的賬。” 他們命隨從先上封皮,然后再讓福祿縣將與丁校尉的賬目往來部分從中揀出。如果看著沒問題,那就算過關(guān)。只要稍有問題,立時就要倒查回去。 祝纓道:“雖不富裕,先前朝廷免了逋租之后就好多了。過不好,因新債疊舊債。舊債免了,自然就沒了新債。且又搜出隱田隱戶,這點錢還是有的。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