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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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纓道:“小妹的敕封也下來了?!?/br> 趙蘇心情十分復(fù)雜,一時沒有掩蓋得住,道:“舅舅……” 祝纓點點頭:“升天了,我去送的,身后事還算安寧。你呢?看著還好?” 趙蘇將身子拔了拔:“總算趕上趟了?!闭f著,讓小廝把那個小包袱拿過來,接過之后鄭重地遞給祝纓:“義父,這是兒在國子監(jiān)讀書時記的札子,國子監(jiān)的書籍義父能弄得周全,師傅們上課講的些東西常是有感而發(fā),未必記錄成冊。還請義父帶回家鄉(xiāng)。” 祝纓很高興地說:“你有心了呀!” 趙蘇笑笑:“京城繁華之地,確實令人心胸開闊?!?/br> “是吧?跟他們對著罵了嗎?打他們了嗎?” 趙蘇笑出了聲:“到了這兒,我不說,別人也不知道我是獠女之子,我們這些人統(tǒng)一有一個稱呼‘蠻子’?!?/br> “切!”顧同說。 趙蘇道:“別說咱們了,比咱們還北的那幾個府州,也是蠻子呢。同學(xué)們互相攻訐的時候說什么的也有,南人、北人、東邊的、西邊的,各有蔑稱,互相對著調(diào)侃。也就那樣了。” 顧同道:“就是,他們說是蠻子,你也講他們……”他忍住了,想起來老師也是北方人。 祝纓問道:“有人抱團兒排斥你么?” 趙蘇道:“還好。人一多,什么樣的事兒都有。還應(yīng)付得來?!彼嗌儆悬c錢,既不是最窮的、也不是最富的,故意針對他的也少,一些恩怨就不怎么顯眼了。 京城常見四夷,長什么樣的都有,又有番學(xué)。他很高興自己沒有進番學(xué),進的是正經(jīng)的國子監(jiān),還是自己考的。 或許岳桓等人因為祝纓的書信對他稍有照顧,夸他:“天資尚可,就是來得晚了有些耽擱?!彼约簭淖詈髱酌雽W(xué),將成績追成了個中等,雖然再往上努力總覺得撞墻,比不得全國最頂尖的那一撥人,憑本事考的中等大小也算個青年俊才了。 顧同有點羨慕地說:“真好??!” 趙蘇道:“你也不賴呀?!?/br> “那是!” 祝纓道:“明天休沐,你且住一住吧,今晚咱們出去見些客人?!?/br> “是?!?/br> ………… 才回京的時候,并不曾料到自己會做南府的知府,當(dāng)時的一些安排就需要做一點調(diào)整。 當(dāng)天晚上,祝纓約了與大理寺的舊同僚們同聚,于“舊友相聚”之外,又添一分升官的喜宴,席面上也多加了幾道菜。 同僚們也有一些調(diào)走了的,也有外放的,人不如上一次的齊。吏員大部分都在,小吳在親爹面前也不敢擺譜,被祝纓安排去給叔伯jiejie們敬酒。 左丞看著趙蘇、顧同代祝纓擋酒,又看著項安項樂站在祝纓身后,道:“春風(fēng)得意?。 ?/br> 祝纓道:“那我請你與我同行呢?” 左丞擺擺手:“罷了罷了,我是不敢的。一把老骨頭比不得年輕人?!?/br> 祝纓道:“各有各的難處,我那兒頭上還頂著事兒呢?!?/br> “你必是行的?!?/br> 祝纓道:“先干著再看唄?!?/br> 一旁胡璉說:“咱們祝大人只要干了,就一定是成的?!?/br> 大家都笑。 祝纓拍拍左丞的肩膀,道:“沒事兒?!弊筘﹩柕溃骸罢娴??”祝纓附耳道:“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他是會坐以待斃的人?” 左丞才放開,與身邊的人劃拳。祝纓看著左丞,心道:這都不肯來南府呀! 大理寺這些前同僚,一面說羨慕,祝纓道:“那你們來!咱們還一道干事?!?/br> 他們又都笑著岔開了話題,有人說:“成,干不下去了我就去投奔祝大人?!庇腥苏f:“我將手上的案子忙完就去。”說這話的時候并沒有很認(rèn)真的意思,全是玩笑。 祝纓也仿佛是在同他們開玩笑:“那成,忙完了你們招呼一聲,我先干著了?!?/br> 吏員們頗為動心,小吳跟個花蝴蝶似的滿場穿,哥哥jiejie叫得很甜。從九品在官員里屁都不是,在吏員心里就不一樣了。在中樞當(dāng)差的吏員心理十分矛盾,他們看地方上的官員,只要品階沒有高到一定的地步,小官兒他們瞧不上眼。但是“官”又是他們艷羨的。 去南府?本人下不了這個狠心。煙瘴之地,那是真的不行,又舍不得現(xiàn)在的吏職。不像老吳,兒子幾個,小吳是最小的,本來也難有更好的營生,所以豁得出去。年長的就想到了自家的子侄,也不知道祝大人肯不肯收下多幾個跑腿的。 有了這個念頭,不少人就開始心神不寧。也有一些不考慮這方面的,倒吃得十分開心。祝大人請客,還是一如既往的舒服。女監(jiān)們更是高興,她們之中多數(shù)人不需要考慮兄弟子侄的問題,其中有兒子的人雖看到了小吳,仍是沒有將孩子往南府送的打算。 祝纓與眾人吃了一回酒,重敘了舊誼半個人才也還沒有撈到。估計頂多撈倆仆人兼衙役,還未必有小吳機靈。 天色暗了下來,客人陸續(xù)告辭回家,祝纓送別眾人,自己再回家的時候宵禁已經(jīng)開始了。趙蘇道:“不好。” 顧同道:“沒事兒,大人已經(jīng)有安排了?!?/br> 一人行走在路上,對面忽然來了一列車隊,車上掛著個牌子,祝纓道:“避一下吧。”指著牌子給他們講,車上掛那個牌子的,就代表是可以夜里走的,京城有一些這樣的權(quán)貴之家。 再拐一個彎,又有一些少年,在街上長嚎。有巡夜要攔,他們中有一人也拿出了條子,道是京兆府出的。 祝纓喃喃地道:“天氣果然暖和了,都出來蹓跶了?!鄙僖D京城的治安還是不如京兆尹親自出手有效果。 回到祝宅,趙蘇與顧同去安放鋪蓋休息,祝纓則回書房翻閱趙蘇的手札。筆記記得很扎實,字跡也很工整,看得出來是一口氣謄抄的,趙蘇也是個有心人。 那一邊,趙蘇知道顧同已是官身,心頭各種滋味混雜,終是決定:我既走了這條路,就要走下去!什么老師、義父,學(xué)生未必就能學(xué)得成老師,義子以義父為榜樣不也是一樣的么? 他從小與各方都不能相合,凡事都自己琢磨,倒是心志堅定。打定了主意,蒙頭大睡到第二天。 第二天休沐日,祝纓先帶他們?nèi)ネ踉弃Q家。 趙蘇這是第二次來,與顧同一樣內(nèi)心都比較激動,面上卻比顧同看著要瀟灑一些??上硕急蛔@t留在了外面,兩人在一個小廳里等著,里面的人客氣地給他們上了茶點。 祝纓很快見到了王云鶴,王云鶴上了年紀(jì),休沐日起得也不晚,看到祝纓就說:“有事?” 祝纓笑道:“是?!?/br> “何事?” 祝纓不客氣地問:“大人,福祿、思城兩縣的縣令,能不能給個能干的?” 王云鶴對她向來比較寬容,道:“這是要安排人了?” 祝纓雙手一攤開始哭窮,道:“昨天問了相熟的人,沒人想跟我走啊?!?/br> 她想給福祿縣找個合適的縣令,如今她是南府的知府了,可以向朝廷提點關(guān)于下屬的要求了。列清單點菜肯定不行,差不多范圍內(nèi)要差不多水平的某類人人還是可以的。她與吏部的人關(guān)系還湊合,甚至可以指定要一兩個人。指定,得先有人。 王云鶴道:“還真打算過了?” “煙瘴之地,確實有些難為人。強扭的瓜不甜,還是得人愿意,”祝纓扳著指頭開始跟王云鶴說難處,“知府比縣令難,南府四縣,我得居中協(xié)調(diào)調(diào)度,能巡視的時間就比現(xiàn)在少。行百里者半九十,我在福祿縣的那些事兒正在關(guān)口,還沒定型,定了型我也不這么擔(dān)心了。還有思城縣,才遭逢大變故。如今南府里的人,以前是我的上司,現(xiàn)在回去,也要分心與他解心結(jié)。我真得要順手的人。不先跟您說一說,憑我跟吏部去求,能安排兩個八、九品的過來就頂天了。真得給我?guī)讉€順手的人。” 王云鶴看看祝纓,心道:像他這樣愿意過去的人也不多。問道:“你有什么想法?” 祝纓想了一下,道:“退而求其次。福祿縣那個地方,家父家母頭一年過去,夏天出門就中暑。若硬安排個人過去,沒幾天折了,也是朝廷的損失?!?/br> 王云鶴直接問:“誰?” “現(xiàn)在福祿縣丞調(diào)到思城縣做縣令,您看?暫代也行,試試看?” 王云鶴聽到“調(diào)”就笑了:“小滑頭?!?/br> 祝纓道:“做縣令的時候不覺得,一說做知府,眼睛里竟然多了許多以前看不到的事兒。今天才知道當(dāng)年魯刺史憂愁的是什么,不能事事親力親為,就要委于他人。同朝為官,也不能懷疑別人不行,但又擔(dān)心別人干不好。就必要設(shè)法令下官‘聽話’。當(dāng)年是我輕狂?!?/br> 王云鶴笑著指著她:“你竟還能找到自己的錯處?” 祝纓正色道:“輕狂,不后悔,再來一次還這么干?!?/br> 王云鶴笑得驚天動地。笑完了道:“說吧,還想怎么樣?” 祝纓道:“要是多給我?guī)啄辏鲋裁礃拥娜宋叶疾慌碌?,只不過現(xiàn)在身上系的事情多了,不能不顧及別人。單說宿麥,我與冼兄爭執(zhí)歸爭執(zhí),我心里知道他能給我五年已是很難得了。他在吏部又能有幾年呢?他未必會計較一事之得失,可比起讓偷機取巧的人得了便宜,我還是不想辜負內(nèi)心正直的人。 阿蘇洞主以子女相托,我也不能中途不管。前番動亂之前,諸部也是心向朝廷的,一把火,什么都沒了。放火還是因為沒把他們當(dāng)成自己人。這才有了敕封,接下來總得再穩(wěn)一穩(wěn),更親近一些。 這些事能給我多少時間呢?相公,不給我時間就得給我人?!?/br> 王云鶴點點頭,道:“說說?!?/br> 祝纓道:“要不,能給那位升一升,走人么?” “嗯?” 祝纓故意堆出一個甜甜的笑來,王云鶴打了個哆嗦,抱著胳膊摩摩手臂:“正常點。不要向劉松年學(xué)!” 祝纓道:“那位能熬到現(xiàn)在,也是有些本領(lǐng)的。他去年冬天已在南府試種了些宿麥,今春就能收獲,經(jīng)驗也有了。附近不拘哪里您安排一下,我情愿再給他麥種帶過去。咱們推廣還快些。種宿麥,現(xiàn)在看來不是太難,鋪開了、收成穩(wěn)定能夠收租,非得下功夫不可,再急,也得穩(wěn)住,試種這一步不能省的。有經(jīng)驗的人都聚在南府,是暴殄天物。” 王云鶴聽得很用心,最后被說服:“只種了一年。唔,不過你也是自己試種的。咱們?nèi)ソ纪饪贷溩臃路鹁驮谧蛱臁:冒??!?/br> 祝纓一樂,王云鶴道:“福祿縣呢?” “還沒想好。能容我再去尋摸尋摸么?沒尋摸著合適的,我寧愿空著自己來,頂多累點兒,可不容易壞事兒?!?/br> 王云鶴道:“去吧?!?/br> “那另兩個,您答應(yīng)了?” 王云鶴道:“答應(yīng)了?!?/br> 祝纓對著他正正一拜,道:“多謝大人?!?/br> 王云鶴道:“你要的我答應(yīng)了,我要的你也要辦好!” “是?!?/br> “都說施相公懶惰,哪知道他的憂心呢?” “我一定不惹麻煩,寧愿慢、寧愿晚,也要穩(wěn)。容不得我出差錯?!?/br> “去吧。我看你還得到處亂跑?!?/br> 祝纓笑嘻嘻地走了,路過小廳又捎走了顧同、趙蘇,出了府門才問:“等得著急嗎?” 顧同道:“光顧著想這是相府了?!?/br> 祝纓道:“以后你們自己到處奔波的時候,等的時間會比這長得多。還未必能見著人。多練練耐性吧?!?/br> 顧同大驚,道:“老師要打發(fā)我們了嗎?” 祝纓彈了彈他的腦門兒,帶他們又去了岳桓的府上。岳桓休沐日也在家,他妹夫鄭熹才罷了職,他也比較低調(diào)也不出門應(yīng)酬。祝纓登門,他還是見的。 岳桓對祝纓的印象極佳,見面就說:“我已聽到三郎的好消息了,可惜仍是南方,太遠?!?/br> 祝纓道:“已好了許多了?!?/br> 岳桓看了一眼顧同,不認(rèn)識,又看了一眼趙蘇,頓了一下,問道:“趙蘇旁邊這個,是哪家郎君?” 祝纓道:“是我在福祿縣時收的學(xué)生,顧同?!?/br> 顧同和趙蘇都上前行禮,岳桓道:“都不錯。”趙蘇或許是混血的原因,相貌更佳一些,顧同則是能夠看出來比較明顯的南方人的樣子。二人生活尚可,都養(yǎng)得細皮嫩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