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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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小吳套好了幾輛車,跟著祝纓往梅校尉那里去了。祝纓看了一眼車轍,問道:“你帶東西了?” 小吳道:“車都帶了,不捎點兒東西多不好呀?一點兒酒食,也不多?!?/br> 祝纓滿意地點頭:“走吧?!?/br> “哎~” 一行人不多會兒便到了兵營,梅校尉全營都從祝纓這兒領(lǐng)了好處,聽說她來,都打起精神來,梅校尉笑著出來迎接:“祝大人,好久不見?!弊@t的品級比他高,他也不敢托大。 祝纓道:“叨擾了?!?/br> “哪里哪里,請!” “小吳?!?/br> 小吳很自覺地與梅校尉手下的人辦交割,笑著說:“大人命準(zhǔn)備了些酒食?!?/br> 梅校尉又客氣一回,祝纓道:“做客哪有空手的道理?” 梅校尉道:“這話說得下官就不好意思啦,下官見大人,也??帐值??!?/br> 祝纓道:“那你這回補給我點兒什么?” “大人想要什么?” 祝纓道:“慢慢聊?” “行!來??!” 梅校尉給祝纓安排了個列隊,請祝纓登上了他的“點將臺”。這臺子是許多兵營里會有的,就是一大片空地的一側(cè)壘個高出地面的大平臺,站在上面可以清楚地看著底下士兵列隊、cao練、布陣等等,教習(xí)的時候教頭在臺子上演示,下面的士兵也看得更清楚。 “點將臺”是個慣用的稱呼,在這里名不副實。因為營里最大的官兒就是梅校尉,現(xiàn)在是正六品,只要上了從五,就能被稱為“將軍”了,可惜這一道坎兒就像文官的坐六望五一樣,也是卡住許多人一輩子的難關(guān)。這營里沒將軍,點不著。 祝纓饒有興趣地與梅校尉并列站在臺子上,看著一個小校拿著旗子在那兒舞,底下士兵排好隊,大喊一聲。旗子連舞,有一個小校從中間跑了出來,到了點將臺下,抱拳道:“校尉,列隊已畢?!?/br> 梅校尉開始訓(xùn)話:“今天祝大人到來,都打起精神來!” 底下士兵齊齊一聲,這眾多男子低沉的聲音一起,字音都顯得模糊了,像是“是”又像是“好”還像是“嗷”。 祝纓估摸著自己嚎不了那么大聲,只舉起袖子來舞了兩下,然后揖了一揖。接著對梅校尉道:“校尉太客氣啦。” “哪里哪里,大人請上座。哎,你們開始吧!” 小校又換了兩柄長長的三角旗,一直豎、一橫放,士兵們馬上跑動了起來。梅校尉道:“這是一字長蛇陣?!?/br> 然后旗子變幻,兩旗交叉,梅校尉道:“吶,這是八卦陣。” 接著再變,祝纓看他們演了八種軍陣,算是開了眼了。她以前跟禁軍打交道不少,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不由問道:“禁軍也是這樣的嗎?” 梅校尉道:“這個末將就不太知曉了,大人沒見過?” “凈在門口跟他們看腰牌了?!?/br> 兩人都笑了。 祝纓又問:“這樣見天cao練,他們吃喝跟得上么?” 梅校尉道:“能吃飽,吃飽了就得練,可不敢再……”他壓低了聲音對祝纓說,“等會兒再說。” 等士卒列完了陣,梅校尉又與祝纓乘馬從軍陣中過,祝纓一直留意觀察。到最后結(jié)束,二人重回點將臺,梅校尉宣布cao練結(jié)束,再請祝纓到他的“大帳”里去敘話。 梅校尉的“大帳”不是真的帳篷,也是一個代稱,他住著營地里最好的一處房子。兩人到了“大帳”分賓主坐下,熱茶奉上來,這才是開始正經(jīng)的“會晤”了。 祝纓此來是有幾件事兒,一是看看兵營,好歹有個數(shù)。二是跟梅校尉商議一下流人營的事。她之前看過了,這個流人營里工匠也有一些,匪類也有一類,更要命的是,還有一些是流放的官員之類,官員們心存希望的,有些就不太愿意將戶籍落在這兒,還想等著遇赦還鄉(xiāng)或者重新起復(fù)。官員犯錯,五花八門,萬一遇到個比如龔案的官員,現(xiàn)在就不適合再給他拖到府衙優(yōu)待。 具體的細(xì)節(jié),還得祝纓跟梅校尉商議。 南府如今她也算能掌握了,接下來她想接觸利基族,府城里也有少量的利基族的人,但是都是比較自發(fā)的行為,并不像阿蘇洞主那樣把妹子嫁到山下來。比較起來,阿蘇家算比較傾向于同朝廷接觸的,利基族比他們要更強(qiáng)硬一點。 如果要接觸,祝纓認(rèn)為背后還是得有點倚仗的。這個倚仗就是梅校尉。祝纓也不打算“開邊釁”,她研究過了上次“火燒群獠”事件,之前的知府甚至能夠召來幾十上百號人一把火燒了,可見這事兒也不是不能成的。軍事的威懾是其一,山下的物產(chǎn)是其二。利基族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是有與當(dāng)年相似的交換需求,同時應(yīng)該也是忌憚朝廷武力,也不敢或者說沒本事開戰(zhàn)。所以祝纓覺得緩和關(guān)系的希望很大。 前面幾件事都好商量,梅校尉道:“流人營那兒,大人看好了,想要誰就提誰!不過,末將也有一事相求?!?/br> 祝纓問:“何事?” 梅校尉道:“我這兒有一個文書,干了許多年了,字又好、文又好的,只可惜當(dāng)年犯了點兒事,發(fā)配到了這里來。走的時候家里老娘已經(jīng)很大年紀(jì)了,前陣兒聽說老娘沒了,想回去。還勞請開張路引?!?/br> 祝纓道:“到南府多少年了?” “總有個五、六年了吧,哦,我想想,七年前?!?/br> 祝纓道:“人還在校尉面前嗎?可否請來一見?”如果是官員犯罪到判流放,估計她在大理寺的時候應(yīng)該聽說過。 梅校尉道:“當(dāng)然可以!他呀,說是替人頂缸,一些賬目上的事兒,又有一些官司?!?/br> 人叫過來一看,祝纓叫出了他的名字:“陸美?” 梅校尉道:“認(rèn)得?” 陸美是個三十來歲的男子,但是南府條件艱苦,他早生華發(fā),他知道祝纓到了這里,沒想到祝纓竟然還記得他!苦笑一聲:“祝大人,不想在這里還能再見到大人?!?/br> 陸美這人,那倒是個年輕有為的年輕人,出身貧寒,倒是憑著自己的本事冒的頭。發(fā)達(dá)之后也沒有拋棄發(fā)妻,對父母也是孝順,看起來是毫無缺點的。但是有一個大大的問題——沒后臺。人入官場想要往上走,多少得跟上官有點兒干系。要么是得到上司的賞識,要么是得到上司的女兒,要么是……得替上司干些見不得光的事兒。祝纓自己,除了沒娶上司的女兒,另外兩條也都干“得”了。 即便如此,祝纓都算幸運的,因為她一開始就是鄭熹給帶進(jìn)京城的,鄭熹也拿她當(dāng)“自己人”。最慘的是一些個惡事也干了,罪也扛了,卻不知道何時才能出頭。 陸美就是這樣的人。 當(dāng)年他是左丞審的,左丞人老成精,看出來他是個什么路子。卻又拿他沒辦法,他就是不肯將上司給招出來。上頭催得緊,鄭熹又有示意,這事兒最后還是陸美給扛了。當(dāng)時祝纓管著大理寺大小事務(wù),期間也看過兩眼。所以知道。 祝纓道:“原來是你?戶籍在南府么?” 陸美搖了搖頭,祝纓道:“還想著回去?” 陸美笑笑,他對上司抱的希望也不太大,這么多年也沒喊他回去。不過皇帝這都干了三十多年了,他在等大赦。這個話不敢說出來,只有沉默。 祝纓道:“倒不是不行。校尉,讓他到我那兒領(lǐng)條子吧?!?/br> 梅校尉大喜:“那就多謝啦。” 祝纓道:“現(xiàn)在就收拾行裝吧,探親么,越早走越好,再晚一些時候,往北走路上風(fēng)雪會越來越多。” 梅校尉道:“還是祝大人周到,就這么辦。陸先生,你將手上的文書先移給別人?!?/br> 祝纓道:“回家去辦完事就回。” 陸美道:“祝大人都認(rèn)出我來了,哪里還有躲藏的地方?去去就回?!遍L揖到地,轉(zhuǎn)回去收拾了。 祝纓再與梅校尉商議別的事情,梅校尉就答應(yīng)的十分痛快。流人營的事兒,祝纓要怎么挑人使都行。他也有一個心眼兒,聽說祝纓把福祿縣的流人營和兵營都能弄得不錯,南府流人營這么多年了,也是越來越臟亂差的。 他平素也從流人營賺好處,有人,就有油水,什么押去出工做苦力、工錢自己揣腰包之類,他都干。時日久了,有些不靈便,祝纓想管,梅校尉甚至想交給她收拾一下。以他這些日子與祝纓的接觸,應(yīng)該不至于不給他一點好處的。大不了大家一起分賬嘛! 祝纓道:“咱們還是商量著來吧?!彼F(xiàn)在比較希望梅校尉能夠提供一些比較“老實”的人,最好是性情還可以的。梅校尉道:“這倒不難?!?/br> 兩人很快敲定了人選,制糖的工匠以前還有兩個,三年一到,人就跑去州城了。這兒產(chǎn)甘蔗,制糖的作坊也多,比較容易能夠找到生計。 祝纓只薅到了些石匠、木匠、鐵匠之類。 最后說到了利基族的時候,梅校尉頭搖得像撥浪鼓:“大人!萬不可興此心!大人難道不知道?以前那個知府,就是因為他,鬧得兵連禍結(jié)的!害!有仗打就有功勞拿是真的,那也得能活到最后不是?我們赴任前,別的不講,第一件事就要告誡我們不許再興事!要不這兒怎么只有這幾個人,我還只是個校尉呢?我天天帶著這群人cao練,就是叫他們沒力氣出去惹事?!?/br> 因為那一件事,朝廷的宗旨就是,鎮(zhèn)得住“群獠”就行,但是不尋求一次性的大規(guī)模的剿滅或者獵取山民下山種地。 祝纓道:“不是要打什么,我是想,福祿縣那兒開了榷場,一個哪兒夠呢?可有錢財就會有糾紛,萬一有點兒打架斗毆的事兒,到時候還請校尉給看著些?!?/br> 梅校尉道:“我只管鎮(zhèn)守的事情!” “我只管地方上百姓富足的事情?!?/br> 梅校尉道:“那行?!?/br> 祝纓道:“那就先這樣?” “好。” 梅校尉要留祝纓吃飯,祝纓笑道:“不了不了,我才帶了多少東西過來?咱們這些人把帶來的東西吃完了再走么?” 她去了流人營,將幾個工匠薅過來往車?yán)镆蝗?,走了?/br> 她前腳走,梅校尉后腳就對一個心腹小兵說:“你留意著些進(jìn)山那邊的路,有異動就來報我?!?/br> 祝纓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被梅校尉給防范上了,她現(xiàn)在手上有空屋,將匠人往那里一放,開始執(zhí)行自己的計劃。趁著現(xiàn)在,將識字碑的事兒再推進(jìn)一步,連河?xùn)|縣也要加快一些。再有是農(nóng)具,許多貧農(nóng)連農(nóng)具都不能自備。 祝纓不打算白給,府衙出錢出工匠打造農(nóng)具,貧農(nóng)以賒賬的方式租用,等到收獲的時候,連收稅一塊兒收租金。連租三年之后,再交少量的尾款,這份農(nóng)具就是租用者的了。對每戶可以租用的數(shù)量進(jìn)行限制,多租的就累進(jìn)增加租金。 祝纓叫來項安、項樂,跟他們商量一下定價,以及是否可行。 項安問道:“連租三年?” 顧同站在一邊,原本他也是想問的,有人問了,他就跟著聽。祝纓道:“時間拖得長一點,才能防止有人從弄鬼。你想,我要是弄些個貧戶的身份虛報個百八十戶的人,一年就將這些東西領(lǐng)光了,接下來呢?他再高價租賣?我給他們白供本金呢?” 官府惠民的時候,總要防著太多的聰明人鉆空子。 她前兩年想低息或者無息放貸給貧戶過難關(guān),后來沒干,一是手頭錢確實不太多,二也是想到這方面的問題。她干事,第一想的是:如果是我,怎么鉆空子?其次才是設(shè)法堵窟窿,最后才是施行。所以她頒布的辦法,一直以來都比較好用。 執(zhí)行是最艱難的。又得用著這些大戶,又得防著他們弄鬼,對一些胥吏、里正、族老之類的人物,也是樣。拖長時間,加大想要偷機(jī)取巧的人的成本,磨掉大部分人的念頭,這件事兒差不多就算成了一半兒了。 顧同和項家兄妹都不說話了,顧同是想到了自家祖父跟當(dāng)年的關(guān)丞瓜分駐軍屯田的事兒了。項家兄妹是商人,一經(jīng)祝纓提醒,就想到了套取低息貸款的法子。要是有這樣的機(jī)會,他們也不能保證自己家會忍得住不干。 祝纓道:“好了,先這樣吧。哎,還沒有制糖的匠人來嗎?” 項安道:“不如讓各地會館留意一下?” “這主意不錯?!弊@t說。 顧同跑去跟他舅舅講,回來的時候在府門口遇到一個被衙役攔住的人。自從上次祝纓重申了門禁之后,閑雜人等就不得隨便入內(nèi)了。他見來人一派斯文氣質(zhì),與尋常人不大一樣,就問了一句,得知他就是陸美之后,顧同道:“請稍等。” 他進(jìn)去回報了一聲,將陸美引了進(jìn)去。祝纓這里開了路引,又讓丁貴去后面取些盤費送給陸美,又叮囑陸美要按時回來。 陸美道:“大人放心,我要是逃了,前面的罪就白受了。”長揖到地。 祝纓想起來這時節(jié)正是往外賣橘子的時候,便說:“他們有往外運橘子的,你要不急,就與他們一路,能捎你一程有個照應(yīng)。再往后的路,你就要自己走啦。” 陸美一喜:“求之不得。”再次鄭重道謝。他的身份也不能使用驛站的資源,有個商隊可蹭,自是求之不得。 顧同又將他送了出去,心道:官場可也不那么好混呀! …………— 祝纓沒有什么感慨,這事兒要是輪到她頭上,只要不是讓她死,她也得這么干。她還記得當(dāng)年那個案子,鄭熹沒有讓窮治,最后也就是陸美給頂了,陸美背后那人得欠鄭熹老大一個人情呢。 祝纓往后衙去,胡師姐跟著,她問胡師姐:“今天那些兵士武藝如何?” 胡師姐道:“看著像是演的?!?/br> 祝纓不問她兵陣排布,她也確實不懂兵陣,武藝方面就有些眼力了。胡師姐道:“他們看著不如老侯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