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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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又發(fā)呆了,他仍然在猶豫。 他知道立儲的規(guī)矩,以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先前的太子可太合適了,除此而外,目今最長者當(dāng)是趙王。 可是趙王被太子妃告發(fā)了!太子妃,他親選的兒媳婦,說話做事一向都是有章法的。年紀(jì)輕輕守了寡,卻仍然撫養(yǎng)兒子,也算是個合格的媳婦?;蕦O雖幼,卻是太子親兒。 趙王忌憚侄子是必然的!皇帝想。先太子,最好的兒子,有這個兒子在諸王無不安順,包括趙王。 要是他還在就好了…… 他一沒了,整個世界都變了樣兒,諸王相爭,仿佛沒一個好人。魯王跋扈、不敬兄長,趙王謀算親侄,唐王收買官員,衛(wèi)王流連山水、不務(wù)正業(yè),周王、吳王醉酒互毆…… 一個一個,兒子們都成了惡人! 皇帝一陣頭疼,他已不求一個再開盛世的賢明太子了,要一個正常的孝順父母、友愛兄弟的人要求很高嗎? 藍(lán)興一直等到皇帝緩過神來,才蹣跚地上前,皇帝道:“累了就去歇著,年紀(jì)也不小啦,有事讓他們干去?!?/br> “是?!?/br> …… 這一晚是施鯤值宿,藍(lán)興出了皇城直奔回家。他的府邸占地頗大,從外面看不太出來奢華,內(nèi)里該有的一樣不缺。家里一堆仆人圍了上來叫他:“阿翁?!庇醒奂獾目吹剿袆舆t緩,故意大呼小叫:“您這是怎么了?” 藍(lán)興擺了擺手,道:“都散了!” 藍(lán)德上前扶著他進(jìn)房,小心地問:“爹,您這是……” 藍(lán)興斜眼看著這個“兒子”,哼了一聲:“你還舍得回來?在外面可逍遙快活?” “兒子不敢!爹還在宮里,兒子怎么敢歇著呢?兒子去莊子上了,將秋收了……” 藍(lán)興嘆了口氣:“收拾收拾,跟我走一趟?!?/br> “是。” 藍(lán)興與藍(lán)德?lián)Q了身衣服,除了頦下無須,儼然是兩個士人。他們不騎馬,乘一輛小車從后門出,由兩個心腹家丁駕車,一路到了劉府。 劉松年近來閉門謝客,卻被他一張名帖敲開了門。 藍(lán)德心中奇怪,向來不見劉松年往藍(lán)府送禮,怎么看起來兩人像是熟人? 藍(lán)興道:“你們在這里等我?!?/br> “啊?哦!” 藍(lán)興慢慢地走到了一間小廳,只見劉松年正在煮茶。劉松年抬起眼睛:“有事?” 藍(lán)興不等招呼,徑自走到他的對面坐下了,劉松年沒罵走他,而是給他也斟了一盞茶。藍(lán)興嘗了一口,道:“王相公今天在家?” “怎么?你想找他?” “有點事。” “嗯?” 藍(lán)興苦笑一聲:“你們要再催陛下立儲,誰都沒有好日子過?!?/br> 劉松年道:“他才不會聽你這一句,聽了,就不是他了!你也別想管得了朝臣請立東宮。” 藍(lán)興道:“咱們都是陛下還在東宮時就在的人,你、我、龔劼哦,還有陳巒,死了的鐘宜……”藍(lán)德一口氣報出了許多的名字,“咱們別說虛的了。都是為了那個位子,咱們也都見過了?,F(xiàn)在是陛下不想?!?/br> “你還沒想好怎么押寶?” 藍(lán)興忙說:“那可輪不到我!眼下就這幾位殿下了,你們就算請立東宮,還能是誰?不過也是舊著那個路數(shù)來請立。既然這樣,到最后位子也還是落到那個人的頭上,又何必急在一時?倒叫陛下現(xiàn)在為難?” 劉松年瞇起了眼,藍(lán)興冷笑道:“立了太子,你們想怎么著?是不是就能拋開陛下伺候新主子了?你們士人胸懷天下,我是閹人,眼界就這么大,你與陛下也是相知幾十年,心疼心疼他吧!” 劉松年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藍(lán)興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吸吸鼻子,說:“朝上的事還不夠相公們忙的么?是北地的災(zāi)情不緊,還是十月的刺史不多?你們把營盤扎牢了,誰來不都是一樣么?我只要陛下安心。” 劉松年點了點頭:“看好宮里,不可讓宵小有可趁之機(jī)?!?/br> 藍(lán)興道:“這是自然!”他將杯子放回原處,對劉松年一禮,慢慢地又走了出去,留下劉松年在屋里發(fā)怔。 半晌,劉松年罵了一句:“我就知道,這破京城討厭!狗屁皇宮里麻煩多!” 早知道就不該回來!依舊逍遙山水,何等自在!現(xiàn)在…… “備車,去王家?!?/br> ………… 政事堂好像真的消停了,王云鶴和施鯤有一陣子沒提立儲的事了。 皇帝卻不消停了,說得好好的,要讓禮部、吏部將選新官的事承擔(dān)起來,卻忽然改了主意。 先是,調(diào)鄭熹為京兆尹,接著,將裴清調(diào)出京去做了刺史。然后又將鐘宜的弟弟調(diào)做了禮部尚書,最后,把周游重新調(diào)入了禁軍。一番調(diào)動,看得人眼花繚亂。 到了十月,各地刺史開始進(jìn)京,今年來的不是舊年人。吏部的新尚書姚臻忙得腳打后腦勺,王、施二人也不得清閑,皇帝召見刺史、別駕不提,他們二人也著意考核一些官員。 往年他們也見各地刺史、別駕等,大部分是比較泛泛的,如今卻拿出查私房錢一般的架式來。今年進(jìn)京的刺史,有福了。 章別駕額頭冒汗,他此行攜帶了祝纓讓他帶來的一些文書,又有給王云鶴等人的信件。同時,今年梧州還有八個貢士。八人都是從各縣里選拔出來的年輕人,通過考試考出來的,福祿縣、南平縣各三人,思城縣兩人。但是據(jù)章別駕一路觀察,竟是福祿縣的三人水平更高一些。 此外,祝纓事先與他通了氣,趙振等四人祝纓另外具本舉薦。章別駕知道,這四個人這一次恐怕是穩(wěn)了。梧州出糧了! 而梧州上下的官員,哪怕不升官,也能記個不錯的考評,為下一次升官做準(zhǔn)備。 章別駕本以為自己也能跟著沾點光,哪知王云鶴像審賊一樣的審他,先問田畝數(shù),再問畝產(chǎn)量,然后問稅率、庫存。他都答了。 王云鶴又問:“府庫能支幾年?” “五年!”章別駕自信地說。 冷不丁的,王云鶴又問起了百姓生活,突然說:“不對,中間有人中飽私囊!如何一畝田多收了十斤?” 章別駕嚇了一大跳,跟王云鶴對了一回賬,松了口氣,道:“哦,那個不是衙里收的,是他們村里自發(fā)的,為的是備災(zāi)。官府有時候來不及,有時候一些小事他們也不上官府,就自己族內(nèi)調(diào)劑了?!?/br> 王云鶴道:“這倒不失為一個辦法,但要仔細(xì)不要被人貪污了。” “是是是?!?/br> 王云鶴放了他之后,章別駕還以為祝纓哪里得罪王云鶴了,心道:以前不是好好的嗎? 后來與同僚相聚才發(fā)現(xiàn),大家的遭遇都差不多。又想北地有人倒霉,有些地方換了刺史,有些地方干脆一口氣把主副官都換了。是有些不同尋常。 章別駕思忖再三,帶著禮單,來到了一座宅邸前。 第286章 新官 自冬至春,章別駕在京中奔波,一如前年。京中多的是與他相似的人,許多人都嗅到了氣味,較之前年也更躁動了。 一邊在京城各家轉(zhuǎn)著、與相熟的地方同僚聚會,章別駕終于又排上了王云鶴家的的隊。這日,王府里來人請他次日過府一敘。章別駕不敢怠慢,急急修整一番,早早地到了王府等候。王云鶴從皇城里回來,便在書房里接見他。 章別駕對王云鶴的上次接見猶有余悸,但是丞相是必須得見的,不求丞相們對自己有多么地好,只求丞相們不會覺得自己不把丞相放到眼里、產(chǎn)生不必要的誤會。 他恭恭敬敬地站到了王云鶴面前,王云鶴看了他一眼,道:“坐。” 章別駕坐下,僮仆上了茶,章別駕意思意思地沾了沾唇就放下了茶杯。 還沒等他開口,王云鶴就先問了一句:“梧州今年有貢士來?!?/br> “是?!闭聞e駕忙欠了欠身。 王云鶴又問:“你都熟嗎?” 章別駕哪里想得到丞相們對“諸侯”的評語?還道王云鶴是因為祝纓所以對梧州要特別地好一點,精神一振,道:“一路同行,略知一二?!?/br> 王云鶴問道:“孰優(yōu)孰劣?” 章別駕道:“都不錯。梧州向來公正,凡取士,皆糊名考試,能考取出來的都是人才。于人才之中再選取實干之人。除了貢士,刺史所薦諸生,皆非無能之輩?!?/br> 王云鶴一一細(xì)問,章別駕有心將事辦成,又說:“羈縻縣語言風(fēng)俗尚且不通,南平、思城、福祿三縣之文教日有增益,福祿縣更佳。刺史在那里下了十余年的功夫,又教授相公的文章,當(dāng)年的年輕人如今已長成,正是結(jié)果之時?!?/br> 王云鶴臉皮抖了一下,道:“圣人之學(xué)學(xué)不好,讀我寫的只言片語也是不成的?!?/br> 章別駕陪笑道:“是,并不敢落下,五經(jīng)六藝也都習(xí)的。下官在到梧州前也任過幾任地方,下官看來,梧州與獠人雜居,騎射上頭比一些地方的文弱書生強(qiáng)多了?!?/br> 王云鶴道:“子璋信里說,他忙于羈縻事務(wù)之時州內(nèi)庶務(wù)是你代理?” “是,依上官的之命行事而已?!?/br> 王云鶴道:“你干得不錯?!?/br> “相公過獎了?!?/br> “梧州上下官員,你覺得如何?” 章別駕一一細(xì)數(shù)各人姓名職位考核結(jié)語,都說干的不錯,最后說:“還缺一個司倉,以前的吳司倉調(diào)走了。不過并不曾誤事,司倉佐也恪盡職守?!?/br> “司戶祁泰,其人如何?” “是個不善言辭只會干事的人?!?/br> 公事似乎到此為止了,王云鶴的神態(tài)、口氣都松弛了下來,閑適地道:“這里不是政事堂,輕松些。一路可好?” “一路都順利,就是道上有點擠。” 王云鶴笑道:“都上京嘛,你們趕到一起了,人多了就熱鬧,可有什么趣事不曾?” 章別駕道:“為方言鬧了不少笑話?!?/br> 兩人無拘無束地聊了一陣,章別駕看王云鶴神態(tài)隨和,漸漸放下心防。出相府的時候已不知自己說了些什么了,只覺得自己應(yīng)答得應(yīng)該都不錯。 王云鶴確實覺得他還可以,將“章炯”兩個字記在了一張紙上,接著見下一位訪客。這一天王云鶴睡得不早也不晚,臨睡前紙上已經(jīng)寫了六個名字。 第二天,他將這張紙帶上,先上朝,再到政事堂與施鯤碰個頭。 ……—— 施鯤前一天值宿宮中,回家前也要與王云鶴碰一下,告知臨夜并無大事發(fā)生。 王云鶴將自己寫的紙條給施鯤看:“這幾個人?!?/br> 施鯤指著上面一個名字,問道:“這個章炯,是不是姚尚書才提過的那個章炯?” 王云鶴點一點頭:“是他。梧州別駕,是個實干之人?!?/br> 施鯤笑了:“能在祝子璋手下好好活到現(xiàn)在,可見是個有才干的人。我看可以了?!?/br> 王云鶴也笑了:“趕緊再派給他一個新別駕,梧州的長史、司馬都不能頂用,為刺史之貳的只有別駕。送個新別駕過去,讓他好好磨一磨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