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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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熹道:“我有問題?!?/br> “誒?” 鄭熹道:“彭思劭,你必是查過了?!?/br> 祝纓道:“對,吏部、戶部有關(guān)他的,我都調(diào)了檔。又翻揀了他任內(nèi)報到大理的案卷。不過沒有派人去細(xì)查,卷面上看,倒也合格。陛下又放了話,余者勿論。我就把卷宗給封了。您要用呢,我一會兒默出來,明天早上給您?!?/br> 不用鄭熹說,鄭川就離座長揖:“多謝三哥?!?/br> 鄭熹對兒子說:“閱后即焚?!?/br> 祝纓道:“那別的我也就不多啰嗦了,紙上寫的,與實際見到的,總會有些出入,自家當(dāng)心?!?/br> “是。”鄭川說。 鄭熹自嘲地笑笑:“你在他這么大的時候,早去梧州了,現(xiàn)在他出門,我還要不放心。” “我去梧州的時候您也沒少關(guān)照我。他這是去捅馬蜂窩了,是得小心點兒。” 鄭熹道:“你這些日子安閑,倒是對了,我瞧著政事堂又要干什么事了,不會太平?!?/br> “您是說——” “王相公沒攔著陛下暗中清算,必有他自己的打算。我看他這是要借機(jī)整頓地方了,梧州要是有人來求到你面上,你斟酌好了再去講情?!?/br> 祝纓道:“梧州還行,王相公沒有那么嚴(yán)苛,吉遠(yuǎn)府那兒有些小毛病,免不得,但不值得朝廷大動干戈。我看,他不過‘趁人病、要人命’,陛下在前面清算官員,他在后面清算當(dāng)?shù)氐娘L(fēng)氣。借著陛下給他開路呢?!?/br> 鄭熹道:“端方君子也有城府啊?!?/br> “沒有城府,則君子何處安身呢?幕天席地,不成野人了?”祝纓笑著說。 三人閑聊,主要是祝纓與鄭熹聊,鄭川在一邊聽著。他們又說了些鄭黨的話,鄭熹與祝纓商議要不要把舒炎也趁機(jī)往遠(yuǎn)處放一放,順便可以升一升? 祝纓道:“他在新豐縣做了有些年頭了,也是時候挪一挪。只是這個清算的時候,他不能把握得好度?地方上盤根錯節(jié),妥協(xié)了,他能安穩(wěn)呆著,對上頭不太好交代,干得太狠,地方士紳也不是吃素的?!?/br> 鄭熹道:“我還能護(hù)他一輩子不成?” “要是能歷練出來,那就是脫胎換骨了。在地方上受一受累,遇事的時候想的都不一樣了。” 鄭熹道:“那就是他了?!?/br> 兩人又討論了一下鄭黨的其他人,邵書新的兒子也安排上了。鄭熹又抱怨:“穆成周也要安插黨羽,東宮那里也四處聯(lián)絡(luò),死了一個魯王,都搶著吃rou。不夠吃?!?/br> 祝纓道:“那就各憑本事反正,您不會吃虧的。” “但愿吧。” 祝纓于是問道:“劉相公要休致,我看施相公也有退意了,政事堂是會補(bǔ)人的,眼下配進(jìn)政事堂的人,可不多。您——” 鄭熹擺了擺手,帶一點矜持地道:“我呀,還差那么一點兒呢。” 祝纓道:“我倒還奇怪,您那一點兒去年末已經(jīng)補(bǔ)齊了,怎么還沒動靜呢?” “哪里齊了?” “陛下的信任。”祝纓說。有能力的不一定能做丞相,但得不到皇帝信任的,一定做不了丞相。除非皇帝不得不給這人加九錫,那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鄭熹早早與趙王有勾兌,在魯王謀逆的時候又被派去迎接太子還宮,半年來又兢兢業(yè)業(yè),沒有把皇帝欺負(fù)得太狠。在現(xiàn)在皇帝位置上,出于平衡考慮,劉松年是先帝系、王云鶴和施鯤算是仕林。鄭熹是勛貴,與皇帝關(guān)系還不錯,怎么也該引入一個他。 其他條件相對于“信任”反而不那么重要了。祝纓算著,怎么著也該輪到鄭熹做丞相了。 鄭熹笑笑:“有什么好急的?我現(xiàn)在管著京兆也挺好。” 祝纓也就不再提了。 當(dāng)天,祝纓設(shè)宴招待鄭家父子,鄭熹看到了蘇喆和祝青君,聽到祝青君的名字的時候還愣了一下,看一下這孩子的年紀(jì),覺得不太像是祝纓的女兒。祝纓對他講是花姐的學(xué)生,給她一個姓,在當(dāng)?shù)夭皇芷圬?fù)。 鄭熹道:“又心軟了。” 祝纓笑笑:“大姐說心比我軟得多了。” 鄭熹知道祝青君也是學(xué)醫(yī)之后,說:“不錯?!彼行膯栕@t成家的事,不娶妻,納房妾也是好的。三十好幾了,不想著留后嗎?話到嘴邊,他又咽了下去。 ………… 吃過飯,鄭熹與鄭川回家,祝纓送他們出門。 父子倆有了點酒,坐車回去的。車上,鄭熹接過熱毛巾擦臉,對鄭川道:“以后對他要更加禮貌?!?/br> “是?!?/br> “世事難兩全。一個人,想要他能干,就不能要他萬事都能你聽的。想要他聽話,就別指望他能干。只能取其一。不要用看庸人的眼光去評價能人?!?/br> “是。明天拿到卷宗,臨行前我還想再來請教一些事,可以么?” 鄭熹笑笑:“我管得你太多啦,也不必事事都問我。想做就去做?!?/br> “是?!?/br> 父子倆一路走一路說話,很快就回到了府中。 那一邊,祝纓回來把彭思劭的材料默寫了個大概。彭思劭就是之前太子到大理寺的時候感慨過的那個人,有能力,但不幸站錯了隊。 次日,把寫的東西交給鄭熹,鄭熹就去打發(fā)兒子準(zhǔn)備了。 等到落衙,她就趕去了王云鶴家。 王云鶴愈發(fā)的忙碌,聽說祝纓過來,道:“大理寺近來沒什么事吧?請進(jìn)來吧。” 祝纓又進(jìn)了王云鶴的書房,這書房比之前有了一些改變,一側(cè)的墻上掛了面輿圖,上面標(biāo)了幾個圈。 祝纓往圖上看了一眼,王云鶴也不隱瞞,問道:“如何?” 祝纓道:“在您面前逞心機(jī)是自取其辱了。地方都不錯,您是想借著陛下動手趁機(jī)做些事情,是也不是?是想變法嗎?” 王云鶴道:“胡說,怎么就變法了?我是整頓。” 祝纓道:“那您這事兒干得可不太好,容易玩兒脫?!?/br> 王云鶴認(rèn)真地問:“怎么說?” 祝纓道:“已經(jīng)有人看出來您的打算了?!?/br> “那又如何?也是要做的?!?/br> 因為是對祝纓,王云鶴又多給她解釋了一些:“事情比你想得還要糟糕一些,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啦。這兩年的財賦比往年要少,各地報災(zāi)反而多了起來。邊境也不太安寧,南方還好,西番與胡人頗有些想法?,F(xiàn)在做還能和緩些,再拖下去就只有下猛藥了,到時候局面會更難看的?!?/br> “您的計劃到底是什么樣的呢?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換人?容易人亡政息。只有成了制度,才能持久。我不信您不知道這個道理?!?/br> 王云鶴狡黠地一笑:“想問我要洋洋灑灑的一篇論政若干條,那你是看不到的。那種東西,拿出來就是宣戰(zhàn)。我不說,只做。試一試,不行就退半步,過一陣再進(jìn)一步。天下,不能亂啊。” 祝纓道:“您還賣關(guān)子。拿陛下開路,再抑兼并、清吏治,您這好像差點味兒?!?/br> 如果是別人,做到這樣,祝纓得說他有心,換了王云鶴,又覺得他應(yīng)該不止于此。 “治大國如烹小鮮。”王云鶴說。 祝纓道:“不如先干點能看得見的,趁這個機(jī)會每年都開一次考試,給它做成慣例?!?/br> 王云鶴道:“京城這么多人游學(xué)求官,又有多少人在吏部外面排隊等著補(bǔ)官?就算考上了,也是排隊等。為什么?” 祝纓沉默了一下,道:“要說這個,您比我清楚。各衙司還經(jīng)常不滿員呢,水深。” 到目前為止,官員推薦、蔭子孫的數(shù)量是相當(dāng)龐大的。攏共就那么多的職位,已經(jīng)有人占了,再讓人吐出來,必要招人反噬。 老人死了,此人的家族新生的又何止一人?只會越來越多。自己還不夠分的呢!一個朝廷越到后面冗員越多,弊病叢生。 王云鶴道:“你在梧州官學(xué)不是已經(jīng)試行過了?現(xiàn)在你舉薦的多是已經(jīng)考過一次了的,不過多一道舉薦的手續(xù)?!?/br> 她祝纓說:“那就把貢士與科考合而為一,要不就……三年?一任官員就是三年的嘛!定個分成。每年出缺多少,有多少由蔭的、薦的補(bǔ),又有多少由考的補(bǔ)。繼續(xù)養(yǎng)這個讀書的風(fēng)氣。”讀書做官比看爹做官可強(qiáng)多了。 王云鶴抽出個本子:“看看?!?/br> 祝纓飛快地掃了一眼,道:“所見略同。原來您不是沒有規(guī)劃?!?/br> 王云鶴苦笑:“一次將所有都改了,怎么可能?還是要一樣一樣的來。比起清查全國土地,這個算容易的。不養(yǎng)出些可以依靠的人,想清查全國,那是不可能的。cao之過急是要出亂子的。得先準(zhǔn)備人,再做事。我一人未必能成,你們要堅持下去?!?/br> 祝纓試探地道:“當(dāng)年我括隱時用的那些個學(xué)生,干得也不錯,也有補(bǔ)了官的。他們補(bǔ)了官之后,自家的田也就多了起來。您說有趣不有趣?明明是想抑兼并的,結(jié)果反而又兼并了起來。就是我自己,不去有意經(jīng)營田宅,與年少時也是天上地下了。” 王云鶴道:“圣人先賢,有多少設(shè)想。井田,好不好?廢了。我能做的也只有揚(yáng)湯止沸,揚(yáng)總比不揚(yáng)好。抑兼并,沒有一勞永逸的。 就像律法,有人犯法,你管不管?管了,還會有后來者再犯,接著管就是了!有人犯法,不還是有人執(zhí)法嗎?有人兼并,不是還有你我嗎?君子之澤,五世而斬,沒有那么悲觀!去做就是了! 讀圣賢書的人,知廉恥、有大義,比只為門戶私計者總是更可靠些的。” 祝纓道:“那陛下就不能太垂拱了。可一旦那樣,后果就又……” 她與大家的心思是一樣的,對這位新君沒啥感情,能幫但不想幫。幫你樹威立權(quán)、乾綱獨斷了,我還怎么混?至少,不想幫他太多。 可哪位君王不想一言九鼎?偏偏說話不能算數(shù),逼急了他能放賴。他有“大義名分”,一走極端,不好收拾。 現(xiàn)在王云鶴落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 太軟的皇帝,給不了他支持,強(qiáng)了,大臣們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如果沒有圣君,先帝那樣的就剛剛好。 王云鶴道:“我會與陛下好好談一談的。” 祝纓不再多問,起身告辭。有一些事情上,她與王云鶴想得差不多,但有一些,她又有更激烈的辦法不能說。 ……—— 第二天,祝纓就讓項樂給藍(lán)德家去了個消息,詢問一下宮里采購糖的買賣是不是還繼續(xù)做。 內(nèi)宮的變化比前朝迅速得多,祝纓還在審魯王,皇帝知道了羅元的名字,一句話就把羅元一伙統(tǒng)統(tǒng)杖斃了。 現(xiàn)在藍(lán)興與藍(lán)德雖然還是在宮里,但是已經(jīng)能夠看出來勢力不如杜世恩了。這是沒辦法把持的?;鹿俨皇谴蟪迹麄儧]有保命符。 當(dāng)晚,門上就收到了帖子——藍(lán)興親自來了。 祝纓聽說是他來了,走到門上去迎他,藍(lán)興也不矜持,快步上前:“見過大理?!?/br> 祝纓還是很客氣地還禮:“大監(jiān)。您怎么親自來了?” 藍(lán)興道:“那小子不得閑,出來也不便。我們父子倆呀,現(xiàn)在不容易,我一想,叫個小孩子來回話是怠慢了您,還是我親自來一趟吧?!?/br> “里面說。” 賓主坐定,藍(lán)興沒了之前的那股勁兒,口氣十分的謙卑和柔:“這些年蒙您的照顧,沒有您,我們父子的手頭也沒那么寬裕?!?/br> “您這是哪里話?您也不缺這點兒。我只是有些擔(dān)心,杜大監(jiān)是個能成事的人,令郎又還沒有長成。世上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有些事兒,等到他清算就晚了?!?/br> 藍(lán)興道:“是啊,得識趣兒不是?我回去叫阿德把那一份買賣都轉(zhuǎn)給杜世恩吧??此才艂€什么人來與大人講價兒。” 祝纓擺了擺手,道:“我的意思是,讓他們會館的人與宮里再談?wù)?,會館再多讓半分利,您那兒呢,也拿出半分,湊成一分,給他。南方偏僻貧瘠,再多呢,他們也拿不出來。要是能您能讓梧州把價再漲一些,這一分就全由會館出。您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