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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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漁道:“正在府外哭著呢?!?/br> “連信原樣送走,不要再理會了!” “是?!表棟O把信又接了回信,捏著信跑了。 趙蘇道:“偏偏在這個時候!姥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祝纓道:“先不管了,留意邸報,看看還有什么后續(xù),隔著三千里,什么都慢倆月,與其為了他們焦躁,不如先把手上的事情做好。約小妹去。” “是。” 第473章 加入 趙蘇徑自走出了書房,稍頓了一下,往蘇喆住的方向看了一眼,抬腳先回自己的簽押房,寫了封短箋,喚過一個心腹給蘇鳴鸞送信:“你再帶上一個人,你們倆一道去舅舅家,把信送到小妹手上。” 心腹接了信,道:“我?guī)∥遄尤ァ!?/br> “去吧。” 趙蘇靠在椅背上略一想,起身卻先去找項漁。 梧州的刺史府與縣衙都在一處,找人方便,趙蘇邊走邊想:確實該建一座新城分設(shè)衙司。 項漁正在房里擦臉,一個仆人在給他理衣裳,趙蘇道:“這是怎么了?這么狼狽?!?/br> 項漁放下手巾,對趙蘇苦笑道:“溺水的人攀不上渡船,胡亂抓著根救命稻草,稻草沒折就算命大啦。這些人也真是,拎不清。偏在這個時候給姥惹事,縱要生事,好歹等咱們此間事了呀?!?/br> 趙蘇道:“唔,還算明白,我也就放心了。” “瞧您說的,明不明白的我不敢自夸,可跟誰更親近我懂??!哪有為了他們倒把咱們填進(jìn)去的道理?” “派人護(hù)送信使下山了嗎?家里有沒有信來幫忙討情?姥現(xiàn)今忙著大事,這些小事咱們就要為她想得仔細(xì)些?!?/br> 項漁道:“哎喲!我叫人備腳力干糧盤纏給他了,沒派人?!?/br> 趙蘇道:“不仔細(xì)!城里并沒有禁絕商旅,學(xué)校里還有山外的學(xué)生等,設(shè)若胡說八道逢人哭訴,豈不又是一件麻煩事?縱能處置得了,也費(fèi)時費(fèi)力?!?/br> 項漁道:“我這就安排人去辦。” 趙蘇點頭,道:“我去城里轉(zhuǎn)轉(zhuǎn)。” “我安排好了也去。” 二人分頭行事,信使肩負(fù)著使命,倒沒有停留。但是城中已經(jīng)有了一點點關(guān)于“有人哭著來叫救命”的小道消息傳出,項漁被福祿縣長住山城的人小心地詢問情況,項漁道:“這么多年了,他們還是一驚一乍的,沒有什么大事兒,礙不著咱們過活?!?/br> 老鄉(xiāng)們將信將疑,但看他說話的樣子也不慌張,心中又有一點不安,又想請他留下吃飯。 趙蘇先去學(xué)校見花姐?;ń阏跍?zhǔn)備卷子——先前派出了一批學(xué)生出去干活,得接著招新的。 江珍、江寶兩個平時雖然淘氣,此時也一板一眼地幫著整理、數(shù)份數(shù),五份一卷、細(xì)紙繩扎好、放到一邊、數(shù)下一個五份。 花姐聽說趙蘇到來有些詫異:“他來干嘛?” 江珍小聲說:“一定有鬼?!?/br> 江寶也小小聲說:“趙大人自己就很鬼?!?/br> 花姐手中的紙卷在二人頭上一人敲了一下:“干活!”擦擦手,走出去相迎。 趙蘇搶上兩步:“姑姑?!狈鲋ń愕氖直?,將事情慢慢說了。 花姐道:“倒是沒有來過。不過山下的情形你也知道,幾輩子的姻親,捎個口信過來,咱也攔不住人家擔(dān)心。這些孩子倒也還信任我,有人問起,我只說,為他們打聽打聽。離得這么遠(yuǎn),消息不確切也是有的。只有清楚了事情才好應(yīng)付?!?/br> “好,多謝姑姑。那……” 兩人正嘀咕著,祝青葉來了,趙蘇與花姐都笑了:“就知道!” 祝纓從來都令人放心,三人碰面,祝青葉果然帶來了安撫進(jìn)山學(xué)生的話。女學(xué)生,心思細(xì)膩,很難不為家中擔(dān)憂。祝纓的意思,不做任何許諾,這群人算是廢了一半兒了,她可沒打算一直跟在后面收拾爛攤子。 花姐道:“好吧,我就說,我去打聽打聽,讓她們且安心上學(xué)。學(xué)的東西都是自己的?!?/br> 趙蘇道:“我再到外面看看?!?/br> 他怕項漁年輕臉嫩,再聰明也會被人懷疑。到了集市一看,秩序沒有亂,一問,項漁被兩個福祿縣的人請到茶樓喝茶去了。 趙蘇到了茶樓,隨從問到了項漁在樓上包間,主仆二人到了樓上,正遇到兩個中年人向項漁打聽:“不是大事兒不會驚動大人的,我這心里實在不安?!?/br> 趙蘇一個眼色,隨從上前敲門,里面的人不太客氣地問:“誰?” 趙蘇道:“我!” 項漁起身開的門,趙蘇更加不客氣地進(jìn)了包廂,掃了一眼,里面的人都跳了起來,垂手站立。趙蘇問道:“春耕的種子耕牛數(shù)目還未核完,你倒好躲懶,怎么了?”項漁道:“非要打聽,怕山下有事兒。” 趙蘇道:“能有什么大事?真有事兒,顧翁不會親自過來?他又不是找不到姥的府門。” 眼見得兩個中年人神情輕松了下來,項漁有些佩服趙蘇,又有些懊惱:這理由我應(yīng)該能夠想到的,怎么就沒有想著呢? 趙蘇把他給領(lǐng)了出來,回到府里就押著他核算耕牛的情況——打仗,即使就地取食,仍然需要供應(yīng)一部分其他的物資,因此征用了一部分的牲口,耕牛、耕馬的使用就更考驗調(diào)度,也因此春耕最后一點收尾被拖慢了,趙蘇并非故謅的借口。 那一邊,蘇喆在府里好好休息了一晚,早上起來跟著聽了個會,有些羨慕梧州的緊張與效率。在祝纓面前做事,忙碌又省心,做的每件事都能看到成果。 開完了會,蘇喆無事可做,很自然地跟在祝纓身邊進(jìn)了簽押房,祝纓也沒攔她,她就在祝纓身邊站著。祝纓先批一些公文,她就給磨墨,祝纓批完了公文,問了一句:“今天的邸報呢?” 祝青葉道:“奇怪,沒有送來。我去問問,不應(yīng)該呀?!?/br> 蘇喆好奇地看著她的背影,心道: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祝青葉很快回來,道:“太奇怪了,沒有邸報。” “查!” “是?!?/br> 祝纓也不與蘇喆再說別的,公務(wù)辦完了,就帶著蘇喆到演武場里放松放松。這一天波瀾不驚地過去了,晚飯之后,祝青葉來報:“沿途驛站都問遍了,沒有邸報經(jīng)過?!?/br> “明天一早,邸報要是還沒到,就派人先去山外打探——悄悄地去?!?/br> “是?!?/br> 到得次日,邸報仍然沒到,祝纓派了兩路人馬,一路繼續(xù)沿驛站相迎,一路順著福祿、吉遠(yuǎn)的路線去打聽。 這天晚上,迎驛馬的沒有收獲,去吉遠(yuǎn)府的也未及趕回。又過一日,才有消息傳來——吉遠(yuǎn)府邸報如常,他們還帶來了這幾天的邸報抄本。 祝纓先看邸報,卻見上面寫著吉遠(yuǎn)府的頂頭上司換人了,換的是一個祝纓的熟人——之前做鹽州刺史的江政。江政此時顯然還沒到,他的治所也不在吉遠(yuǎn)府。 看完了邸報,蘇鳴鸞又到。 祝纓命將她帶到花廳里,連蘇喆也不叫上。 …… 花廳里,蘇鳴鸞有些緊張。 這種情緒已經(jīng)很少出現(xiàn)在她的身上了,此時此刻卻無端地冒了出來。 祝纓道:“坐?!?/br> 蘇鳴鸞深吸一口氣,在下手坐了,才坐下,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盅,祝纓就說了一句:“怎么想的?!?/br> 閑聊的語氣,甚至帶了點輕松,蘇鳴鸞卻不敢怠慢。趙蘇到底是她親表哥,不但說了蘇喆一頓,短信中也點了表妹幾句。 蘇鳴鸞口中有點苦,輕聲道:“想得腦子都疼了?!?/br> “你不笨,”祝纓說,“我很喜歡你們的聰明,喜歡你們有自己的想法。你、你們、青君、丹青、小江、周娓她們,連項安、巫仁也都不是人云亦云的傻瓜。這樣很好,我也能有人說說話,太無趣的人,說不通,我也就不說了,怪無聊的。” 蘇鳴鸞道:“我不過是個庸人,汲汲營營,忙碌半生。今天早上對著鏡子,我不驚訝自己有了白頭發(fā),卻傷心自己竟然沒了勇氣。我只有這一個孩子,我……” 祝纓道:“很多事情,你坐在那個位子上,不用別人提醒你就全懂了。你的家事,我就不多說了。因為是對你們、對你,我把話說清楚,雖然現(xiàn)在是倉促迎敵,但我意已決,是必要西進(jìn)的。小妹同我講,愿意加入?!?/br> “是,我也是這么想的?!?/br> 祝纓卻說:“我沒有答應(yīng)她。” “我們是真心的。” “出力了就要給好處,還像以前那樣分,我不能給,就只好咬著牙自己去做也不能再勞動別人了。你大哥的寨子,聽你的嗎?東一塊、西一塊,雞零狗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愿望,我也不例外,我不希望我的愿望為別人的愿望讓路。我出將入相、權(quán)衡天下,不會以一座山城為滿足。 我有大姐、有小江、有你、有小妹,我還要更多!我們不應(yīng)該成為珍奇的怪物。” 蘇鳴鸞沉默了。 祝纓道:“我說過的話,永遠(yuǎn)算數(shù),你阿爸要你們兄妹和睦相處,我答應(yīng)了保全他們,這話沒錯。我也曾與五縣盟誓,當(dāng)初答應(yīng)的,我也都會遵守。至于其他的代價,我付不出了。咱們相識二十年,一向和諧,我不希望發(fā)生遺憾的事情。 我回來梧州,大家還接納我,這份情意我記著。無論貿(mào)易、農(nóng)桑,我都繼續(xù)扶持大家。 我把他們的次子、幼子、女兒帶走,免得他們發(fā)生內(nèi)斗。朝廷如果無禮,我會回繼續(xù)回護(hù),這是我作為朋友能夠為他們做的最好的事情了。 再多,就超過了?!?/br> 蘇鳴鸞道:“那……出了力,能分到什么呢?” 祝纓微笑道:“你出什么?” 蘇鳴鸞輕聲道:“山雀家那位已經(jīng)老了,沒有精力再參與了,我舅舅他們,不告訴他,他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天都亮了。塔朗家或許會有些念想,我愿意與您一同向他說明利害。只要府里的力量強(qiáng)大,他們以后只有老實的份兒,不老實也能打得老實。 我所憂慮的,是您的志向?qū)砣绾窝永m(xù)?難道要讓朝廷再任命一個生人過來?還是您已經(jīng)為我們準(zhǔn)備了一位少君? 如果有那樣的一個人,請及早讓我們認(rèn)識她。不認(rèn)識,是很難立威的。沒有威嚴(yán),就不能讓人信服。 如果沒有,也請盡早考慮。 只要您的志向能夠延續(xù)、我的子孫能夠與您的志向相伴,我沒有什么不能夠付出的。” 祝纓道:“阿蘇縣也有學(xué)校,學(xué)生里你指定的頭兒,就一定會能夠穩(wěn)拔頭籌嗎?相處一段時間之后,是不是還是自然會出現(xiàn)眾人都信服的人?” “是什么樣的人才能進(jìn)這個‘學(xué)?!??進(jìn)來之后是爭競?科考?還是?” 祝纓道:“都有。也不是一次考試就會定下的,我選人,必要前后思量,管叫她有功勞、有本事、能服眾、守信諾、為人堅毅?!?/br> 蘇鳴鸞起身拜道:“我愿意!” 祝纓扶起了她,道:“那以后可要辛苦了?!?/br> 蘇鳴鸞笑笑:“那也沒什么?!?/br> “吃飯去吧?!?/br> 蘇鳴鸞道:“也不太餓,先說正事為好。您要我出多少人?多少力?” 祝纓笑道:“讓小妹先帶五百人吧,待遇一樣?!?/br>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