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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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使被祝新樂帶著一隊人“護送”到了西州城。沿途所見,都是被野火燒得烏黑的土地,及近西州,又見到了整齊的兵營。 祝新樂原是藝甘家的,會花帕語,陪嫁之后又學(xué)會的吉瑪話,番語只會一點兒,這兩年用心學(xué)的是官話。番使只會說番語,因此二人語言半通不通的,說話都是通過翻譯。祝新樂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就裝聽不懂。番使也是好脾氣,他不回答,番使也不生氣。 到了西州城外面,番使遙望西州城,忽然感嘆道:“看到這樣的城池,我才相信真的是祝相公來了?!?/br> 祝新樂瞪大了眼睛! 這破番使他說的是官話,比祝新樂說得還好呢!你大爺?shù)模”或_了! 趙蘇出來迎接的番使,遠遠地看著時,趙蘇就瞇起了眼,及至走近,趙蘇上前一步,與番使見禮。互致了問候,趙蘇就說:“我看使者有些面熟,可是在京城時見過?” 番使年紀也不大,胡子還是黑的,笑得露出一口牙:“正是。我看您也面善。” 互相認了一回,這位曾作為隨員出使過京城。之前的老臣有了年紀,就輪到了年輕人出頭了。安南也不比京城,他的身份也剛剛好。 趙蘇陪他往里走,沿途百姓里頗有一些不善的目光追隨——上次普生頭人的“朋友”洗劫了舊城,新城百姓有許多是舊城僥幸活命下來的人,他們認出了西番的衣飾,本能地反感了起來。 番使卻一派從容,好奇打量道路,說:“果然有□□的模樣。看來傳聞是假的了,祝相公并非獲罪南逃?” 趙蘇道:“姥從來都是朝廷命官,守護一方,何罪之有?” “朝廷是準許她以女子之身做官了?”番使笑吟吟地問。 趙蘇耳語道:“番主也得朝廷冊封,一會兒你見了姥,請求看一看她老人家的帥印,與番主那一枚像不像,不就知道了?” “看來,相公與我主的處境,有些相似嘍。” 趙蘇心跳快了一拍,很快又不動聲色地道:“那可不一定啊?!?/br> 兩人打著機鋒進了幕府,一進大門,就又客客氣氣地只剩下“請請請”“多謝”了。 祝纓換了一身紫袍坐在大廳正座上,番使聽到傳進的聲音,正一正衣冠,捧著文書大步踏了進去。 大廳很寬敞,比起京城的皇宮、昆達赤的宮殿顯得簡陋了些,勝在比較新。兩列的官員的服色倒是朝廷的正式官服,但是護衛(wèi)、仆役等身著的衣服全不是中原樣式了。番使心中微微一笑,上前見了一個禮。 雙方?jīng)]有禮儀方面的爭執(zhí),他是代表昆達赤來的,西番與朝廷議和,所以不是敵人。祝纓是朝廷的官員,所以也不需要昆達赤的使者對她行大禮。只要她不故意挑刺,見面是件很順利的事情。 番使報了身份,奉上了昆達赤的書信。祝青葉接了,遞到了祝纓的案頭。祝纓展開一看,上面的印是對的。 信顯然不是昆達赤親筆寫的,用的是雙方的文字,主要寫了兩件事:一、問責,普生頭人好歹是西番的羈縻,給祝纓打成這樣,家都掏了,祝纓得給個說法,怎么著也得把家還給人家吧?二、說明一下,這次攻打關(guān)隘這事兒是追擊逆臣造成的誤會,不過這個事也不能怪西番,因為祝纓也沒跟西番通報一下她到這兒來了,所以派了使者來,把這邊境的事兒得講明白了。這兩件事要是說不明白,他就得問問皇帝去了。 祝纓將這封“國書”往邊上一推,先問番使:“你父親身體好嗎?” 她說的是番語,番使也不覺得驚訝,回答:“多謝您還記得我的父親,他身體還好,只是已經(jīng)上了年紀,不能出遠門了?!?/br> 祝纓道:“好些年過去了,大家都不再是當年的樣子了?!?/br> 番使道:“您還是沒有變,依然青春?!?/br> 祝纓指了指自己的臉頰:“真的沒有變嗎?” 番使道:“對您來說,它稱不上變化?!?/br> 祝纓笑笑,臉上的長疤倒不顯猙獰,她和氣地請番使去客館休息,并且說:“在城里,他想看什么都由著他去看,不要阻攔?!?/br> 番使致謝。 祝纓又說:“不過,需要有人與你同行。不然我怕你出事兒。” 番使道:“相公以禮相待,我又怎么會做賊呢?” “不是你,是前番已經(jīng)有了做了匪。趙蘇啊,請使者去客館休息吧?!?/br> 趙蘇的課上不用上了,此后一連數(shù)日就專陪著番使在西州城里轉(zhuǎn)悠。西州城規(guī)劃整齊,秋收之后客商也多了起來,又有工匠也不斷從各地趕來。此外,安南境內(nèi)的種種物產(chǎn)也不斷往西州城匯集,金、鐵、鹽等不必說,梧州的茶、朱砂之類也涌了過來。 祝纓斷了客商往西番去的路,他們便都在西州城里交易了起來,雖然有些焦慮,倒也秩序井然。 趙蘇也不攔著番使,只是隨時同行。番使在西州城里住了數(shù)日,不見祝纓召見,只聽到每天有土兵習練喊殺的聲音。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番使便主動求見。 地方還是在幕府,出席的人還是那么的多,番使的話又進了幾分,先恭維了西州城,接著便切入了主題:“不知我主的國書,相公有什么答復(fù)?” 祝纓道:“試探出什么來了?” “誒?” 祝纓搖了搖頭:“從安南到京師,驛馬沒那么快,我現(xiàn)在答了你,你知道的就太多了!” 番使露出點驚惶的樣子來:“相公疑心太重啦?!?/br> “你比我預(yù)想中來得晚了些,看來昆達赤的家事也不太順利?!?/br> 番使輕輕地吸了一口氣,頭埋低了一點。 “坐吧,慢慢說?!?/br> 番使謝了座,坐下的時候顯得很穩(wěn)重,并沒有表情表現(xiàn)的那么的慌亂。坐下之后,他又詢問了一遍祝纓的答復(fù)。 祝纓道:“這么說,昆達赤已經(jīng)威服各部了?” 番使矜持地笑了笑。 祝纓點了點頭:“與我料想得也差不多。時間快到了嗎?” “?。俊?/br> 祝纓道:“昆達赤跟你又沒有仇,你又是個有本領(lǐng)的人,你不該浪費在沒意義的事情上。你拖住我,他調(diào)兵遣將好攻打我的事不太可能發(fā)生,因為這是在賭你的命。所以讓你來和談,也算是有真心在的。談,不可能無休止的談下去,一定有一個時間,給你的時間,快到了嗎?” 番使勉強坐住了,道:“相公說笑了,我奉命來消除誤會的,哪有什么時間的限制?” “行,那你接著住,我呢,接著照敵國對他。” “相公!”番使大聲說,“我主與朝廷訂約,可不是這樣說的!您……” “將在外,”祝纓說,“你出言試探,又四處觀察,不就是想知道這個的么?” 番使突然不抗議了,他說:“相公,您做得了此間的主?” 祝纓歪頭看著他:“那你來找我是干什么的?你們猜的什么不妨告訴我,我都給你實現(xiàn),怎么樣?” 番使愈發(fā)安靜了,他的神色變了數(shù)變,還是說:“我是來消除誤會的?!?/br> “你打我、我打你,誤會什么了?” “也許,您的皇帝不許女人做官,是我們的誤會?”番使說,“您現(xiàn)在究竟是丞相,還是刺史?還是節(jié)度使?” 祝纓伸出一根指頭晃了晃:“你愿意怎么稱呼都可以,我與昆達赤之間也沒有什么誤會。我們倆,都是受朝廷冊封的人,朝廷冊封之下,什么都能談。” “什么都能談?當真?” 祝纓往后一仰:“趙蘇、祝煉,你們可以與使者仔細談一談了。” 番使也松了一口氣,他確實有一個時間的限制——越快解決越好。 西番的策略,也確實是恢復(fù)之后跟朝廷再占點兒便宜。但是變數(shù)出現(xiàn)了——祝纓。 之前,西番也只知道“丞相變成了個女人然后跑路了”這件事,這對西番是有利的。然后,昆達赤就忙自己國內(nèi)的事兒去了。直到今年,邊臣家里內(nèi)訌,他才知道普生頭人這兒出了這樣的事。細究之下更是驚出一身冷汗——祝纓居然就在旁邊,她怎么跑這兒來了? 于是便派出了兵馬以“追擊”為借口試探地進攻,果然碰了個硬釘子,昆達赤與智囊商議之后,也就有了下一步——派使者。 祝纓這個情況,應(yīng)該與朝廷不是一條心了,則只要穩(wěn)住她就行。安南物產(chǎn)再豐富,比起朝廷那邊還是差的,祝纓這個人又比較難對付,主攻的方向不能錯。 當然,能夠順便要一點好處就更好了。 番使也不想再直面祝纓與她討價還價了,趙蘇雖然也難纏,總比面對祝纓好。 …… 此后便是番使與趙蘇談。 番使張口便問:“咱們這兒談妥了,落到文字上,該如何稱呼祝大人?” 趙蘇也給了他一個答案:“節(jié)帥?!?/br> 就說還是趙蘇好!番使終于確定了:祝纓跟朝廷,也不能算是一條心的,她已經(jīng)不是丞相了,也是個邊臣。 接下來就好談了。 番使當然希望能夠?qū)斈陱钠丈^人那里得到的好處延續(xù)——普生頭人每年都會給西番不少孝敬,當然,最近這些年都便宜邊臣了。 趙蘇當然不可能同意,非但不同意,還要求將普生頭人交出來,理由就是他與刺殺祝纓的刺客有勾結(jié)。 番使當然不想交出這個人,這是一個勾子。趙蘇便說番使沒有誠意了,刺客都還護著,讓人如何相信呢? 一番討價還價,番使提出,交出普生頭人可以,但是希望安南可以提供茶、尤其是鐵器等。趙蘇認為茶可以隨便交易,但鐵器自己也要用,沒有多余的。 雙方又爭吵了小半個月,先是約定了大致的邊界,訂立了和約,不互相攻伐,不收留對方的敵人。然后是關(guān)于貿(mào)易的,昆達赤派人全面接手安南與邊臣之前的交易,安南不與邊臣做鐵、鹽等方面的交易。鐵器方面,武器沒有答應(yīng),但是日用品比如鐵鍋之類可以貿(mào)易等等。 盟書以雙方文字寫就,最后一個字落下的時候,雙方都長舒了一口氣。 當下,祝纓派祝青君為代表,與番使在關(guān)前立了碑,將盟書刻在碑上。番使交出了普生頭人,祝纓這邊開關(guān),放商人通過。 祝纓這里,往關(guān)上又加派了五百土兵,以防西番使詐。直到祝晴天那里得到了確切的消息,番將已引兵遠遁,邊境才漸漸安定下來。 祝纓沒有往政事堂發(fā)公文,而是寫了封信送給了姚辰英,提醒他留意西番動向。 第505章 安內(nèi) 時已入冬,一切總算在這一年結(jié)束之前有了些眉目。祝纓直到確認了西番騎兵沒有再次集結(jié),才再次召集幕府上下,商議之前被打斷了的安南事務(wù)。 這一次到的人比較齊,文武兼有,文以趙蘇為首,武以祝青君為首。雖然蘇喆等人是幕府系的官員,名義上是對整個安南發(fā)號施令,但無論從能力還是資歷,仍然是趙蘇第一、祝煉第二,其次才是蘇喆等人。 祝青君的位置卻是毫無疑問的,以“武”論,資歷最老的其實是侯五,但其人年老,又不曾主持過大的兵事,如今連練兵的事務(wù)也管得不多了,所以便只敬陪末座。年輕者如出身祝縣的祝彪讓他往前,他也不肯。后來者如出身西卡奴隸的木萬山讓座給他,他也不愿。 侯五過來只帶了一雙耳朵,主人家的奇幻經(jīng)歷超出了他能評價的范圍,但是張仙姑確實是個好主家。老太太自己不肯往前面來聽事兒,又關(guān)心女兒,侯五作為“老家人”就過來聽一聽,回去學(xué)一學(xué)。 侯五猜,這事兒得是節(jié)帥默許了的。起先說好了的,可以過安生日子了,娘兒倆也著實太太平平過了幾個月,番兵又來了,祝纓還稍稍瞞了瞞張仙姑,末了挨了好幾個大白眼。怎么也得表現(xiàn)得“老實”一點。 除了侯五,其他人都是帶了整顆腦袋來的。 祝纓先起了個頭兒:“咱們繼續(xù)吧。因番人耽誤了的事兒,揀要緊的干了,選出合適的留到明年接著干,不能一下就把民力榨干了。先說要緊的,現(xiàn)有一件——邊關(guān)。” 番人叩關(guān)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了一次簡單的維修擴建,現(xiàn)在看還是不太夠的,祝纓決定挪一些力役用來干這個,順便修一些“烽燧”哨卡,維護一下驛路。 祝青君率先表示了贊同:“縱以朝廷之強勢,也免不了邊境流寇,何況西番也不是什么老實,議和訂盟只是不打大仗了,邊境的小部族,缺吃的了、相中什么想要的了甚至就是心情不好了,來撩一下子也是有的。是得防一防,一露頭就給它打回去,才是維系安寧之道?!?/br> 祝煉道:“水利工程先削減吧,挪到這一項來。修路的工程不可停,路到哪里,政令才能通到哪里?!?/br> 眾人都贊同。 既然如此,最大的關(guān)卡的規(guī)模又擴大了,祝新樂的級別就不太夠,與西番這一戰(zhàn)沒有扯開了架式,他們新立的功勞不足以晉升到這么高,要以林風去替換祝新樂。 林風也沒有猶豫地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