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偏向雪山行、玉盤珍羞直萬錢、LOL女教練[電競]、回南天、人仗犬勢、野欲撩惹!被偏執(zhí)大佬誘入懷、復(fù)來春、美人又嬌又颯,霸總貼貼寵哭他、不可控、把病弱竹馬當老婆養(yǎng)后
姚辰英又說:“鹽務(wù)上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不多不少,”祝煉說,“相公有話,我一定帶到?!?/br> “前任已經(jīng)調(diào)回,朝廷要換新人?!?/br> 祝煉馬上說:“余清泉那樣的,咱們可受不了?!?/br> 姚辰英唇邊泛起一點笑影來:“當然不是他,我有一封信,你為我?guī)Ыo你老師?!?/br> “是?!?/br> 姚辰英一面拿信給他,一面說:“我看陛下要見你,說什么,你都聽著,不必反駁。陛下心思靈動,聽過就算。” “是?!?/br> 姚辰英也很忙,除了日常政務(wù),他現(xiàn)在得扛著冼敬,于是讓姚景夏送祝煉出府。兩人又閑聊了幾句,姚景夏道:“上覆節(jié)帥,千萬保重?!?/br> “你們也是?!?/br> ……—— 姚辰英透的消息是準確的,過年前幾天,皇帝果真召見了祝煉。 皇帝對祝煉的印象很淡了,祝煉一看皇帝也有些認不出來了。祝煉顯出了點歲月的痕跡,須發(fā)摻了幾許白線,皇帝整個人胖了兩圈,凸出一個肚子來,腰帶系在圓鼓肚子的下方,也像極了畫像里的帝王姿態(tài)。 祝煉的樣子還算受看,雖不高大,倒也周正。在大殿里看著一個男人,總比看到一個女丞相讓皇帝更舒服些。皇帝更顯得和藹了幾分,照例先問他路上辛苦。 祝煉道:“新路開通,比以往輕便多了?!?/br> 皇帝對新路也很感興趣,詢問了日程,又問沿途。祝煉道:“比往年省了一半的時間,因大家都往京里來,沒有人少的時候走得快。臣只顧擔(dān)心賦稅,未及著心其他。” 皇帝道:“昔日蠻荒之地,如今也成糧田啦?!被实劬谷贿€接著夸了安南治理得很好,說是官員都不錯,沒有辜負朝廷。 祝煉恭敬地低頭彎腰,總疑心皇帝犯了什么毛病,居然夸安南了?有詐! 皇帝續(xù)道:“節(jié)度副使祝青君,是那個祝青君嗎?” 祝煉的耳朵立了起來:“是?!?/br> “也是員女將,她在祝纓帳前效力多年了。起先有人還對我講,怕祝纓有什么癖好,豈料全猜錯了,她是個女子,身邊自然會有女子了。不過呀,祝青君不是武將么?安民理事,應(yīng)該是你所長呀!你入仕便做的是親民官,安南可為祝纓副者,應(yīng)該是你呀?!?/br> “老師比我們高明,老師怎么安排,總有她的道理。我既不如人,聽命就是?!弊捖曇羝狡?。 皇帝心道,這也太鎮(zhèn)定了,過于鎮(zhèn)定反而是一種不鎮(zhèn)定。他又緩緩地說:“安南與西番接壤,如何能不用心呢?你是棟梁之材,勉之,勉之!” 祝煉依舊恭敬地領(lǐng)訓(xùn)。 皇帝又感嘆了一句:“祝纓,怎么想的呢?” 老師選青君,又定以后繼任章程,就是為防止有你這樣的敗家子吧?祝煉頭是低的,白眼是翻的,打死也不接皇帝的話。 皇帝卻點到為止,又給了豐厚的賞賜,才讓祝煉回去。祝煉匆匆出了皇宮,站在宮門外大口地呼吸著,吸吸鼻子,無故覺得鼻端總有一股腐朽的氣味,揮手在面前扇了扇,板著臉回到了住處。 賞賜還怪有講究的!祝纓是頭一份兒,衣料、玩器、金錢之類,接下來應(yīng)該是青君的,不過皇帝把青君的與祝煉的列為一等,下面才是趙蘇等人依品級而分發(fā)。 你什么時候去死一死?祝煉心想。 望著天上飄下的雪花,祝煉裹緊了皮裘,由衷地懷念起安南的新年。安南的新年,年味兒不如京城重,近年來才漸漸顯出重要來。自成家后,有何月明cao持,博州刺史府的新年也溫馨又熱鬧。 害!也不知道她們在干什么。 ……—— 何月明在博州過年,祝纓原本打算接她到幕府的,何月明卻認為自己也是領(lǐng)官授職的,無事就應(yīng)該在博州,不應(yīng)當因為自己丈夫出差了,自己就能去幕府呆著,荒廢了本職。她只請求祝纓把她的父母給送到博州,一家三口有個照應(yīng)。 祝纓見了她的信,真派人給親家送去了博州。 郎睿北上,祝纓就把阿發(fā)也送回塔朗縣去過年,蘇喆也趁假期回了老家,身后跟著個祝明。刺史們都沒有過來,各自在州里主持新年,與民同樂。 幕府里也放假,各州縣選上來的官吏,留了幾個當值的,其他人也都回去了。好在幕府幫傭、護衛(wèi)多半落戶西州,幕府未見冷清。 祝纓這里,劉遨、劉衍都在,除夕這天,祝青君又派人把劉昆送了回來。姑姪三人都極高興,見了面,先拉著手原地蹦個不停,發(fā)現(xiàn)“輕狂”了之后,拍拍臉頰,開始請纓:“節(jié)帥,我們來幫忙布置吧!” 之前的年,她們也戴孝,祝纓這兒沒了花姐也沒人收拾。如今姑姪三人輕裝上陣,又教怎么剪紙作擺設(shè),又講怎么布置吉祥景兒。 杜大姐看著年輕姑娘飛來舞去,心情也好了一些,笑道:“安南新年有花兒,不用扎紙絹的。”而且紙啊絹的還挺值錢的,不好太浪費。 劉遨一拍腦門:“哎喲,真是,差點忘了。北方扎假花兒,就是因為沒有。如今有了真的,誰還要用假的?” 三人雖忙過年,也不忘敘舊,說著說著,便成了互相聽取工作經(jīng)驗了。劉昆便說:“人真有賢愚,我算是明白了,為什么人都說太翁年輕時一腔熱血,要教化萬邦的,后來變得言辭犀利?!?/br> 她也是,忒想教所有人都成個文明開化的,可有些人,哪怕語言通了,大家都說同一種話,他偏“聽不懂人話”。 給劉昆氣得夠嗆。 不過也有有趣的事情,譬如一些詩歌,有唱希望有情郎的、有唱盼丈夫死的還有唱罵媒人的。劉遨與劉衍聽了都是一笑,劉遨問道:“本地各族,難道沒有傳說?” “你說哪樣的傳說故事?”劉昆問,“我聽了一個,咱們節(jié)帥巡狩遇鹿的?!?/br> 劉衍道:“我聽到奇霞族的傳說,有些類史?!?/br> “誒?” 劉遨道:“安南設(shè)鎮(zhèn)這么久了,竟沒有方志,我近來總在想,咱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總要做些力所能及之事。著書立說是一其,那也不過是節(jié)帥體恤咱們,實在是為咱們揚名。咱們也當為節(jié)帥著史,至少是方志,記述功勛,傳之后世,不能埋沒!順帶將各族來由也記一下,唔……要搜羅往昔頭人的劣跡……” 三人漸漸停下了手中的活計,湊到一處密謀了起來。劉昆在外,經(jīng)歷更豐富,輕聲道:“何必羅織?你們道這些頭人起先干什么好事了么?也就蘇、郎幾家歸化得早,如今好些。便是這幾家,四十年前也是人祭人牲的?!?/br> “豁!” 劉昆道:“我到寨子里,聽到得可不少,那里,至今還有被頭人斫手斷足的?!?/br> “rou刑?!眲⒀艿?。 “對?!?/br> 三人商議好一陣,都覺得此事是勢在必行的,真著當年的親歷者還在,盡量搜羅資料,才好動手。三個年輕姑娘,一想到以自己的年紀竟開始“著史”,不免又是一陣激動。議了個大概,便一同去找祝纓,因為過完年劉昆就要回普安州了,須得在走之前把這事敲定,她回普安州之后才好同祝青君講,討要一些人、紙筆、經(jīng)費,開始干這個事。 姑姪三人有點忐忑,劉遨先是問祝纓想安排什么娛樂為引,說到講故事,再說到聽蘇喆講過阿蘇家的史詩故事。 祝纓道:“你們?nèi)齻€?找我說故事?不用同我繞彎子,說實話,究竟打算說什么事?!眲㈠壑缓谜f:“想修方志,也會搜集各族故事。” 祝纓笑了:“方志?你們是行家?。∠氲弥艿?。阿蘇家那個呀?我知道?!?/br> “???” 祝纓笑笑:“來,我告訴你們?!?/br> 正好,過年沒別的人事,幕府也放假,祝纓也閑,便從頭給她們講怎么寫奇霞族的史詩神話故事的。也沒有撒謊,就是講得更動聽一點嘛! 三人本就有此心,如今更是大受啟發(fā),天擦黑,四個人捧著碗湊在一張圓桌上吃飯。劉遨道:“那,咱們就開始寫吧!雖然人手、紙墨都有些緊,但這個事是不能不干的。我愿拿出我的俸祿來……” 祝纓道:“不用,府里出。以前我做縣令的時候就有心修縣志了,到了安南事多,讀書人也不夠用。如今你們愿意領(lǐng)職就好?!?/br> “咱們先收集……” 四人一頓飯吃得很快,祝纓三兩下把胃倒?jié)M,三個姑娘吃得都不多,劉昆飯量漲了一點,也只添了一次飯。吃完就又湊在了一起商議。三人讀書多,祝纓修過方志,先將篇章大類定下,剩下的就是往里填內(nèi)容。 劉遨先問祝纓生年、父母祖上之類,祝纓道:“我的年紀倒有,別人的都沒有啦。祖先名字也要有嗎?” “當然要有,”劉遨說,“立傳呢。” “祖先的名字早失傳了,現(xiàn)在這些都是我起的?!?/br> “?。繘]有記述么?” 祝纓又只好告訴她們:“我生來沒有戶籍,隱戶也算不上,算個黑戶吧。當然也沒什么記載祖上的東西?!?/br> “誒?” 祝纓倒不介意,講了講自己的來歷,戶口都是后來于妙妙要招贅才幫她上的,講著講著拐了彎兒,又說到了于妙妙。三個姑娘聽傳奇故事一般,聽了半夜才聽到上京。 祝纓道:“交子時了。” 外面放起鞭炮來,故事,暫停了。 ……—— 劉昆的假期結(jié)束的時候,帶著一肚子的意猶未盡,一步三回頭地回普安州了。其實祝纓不大講自己的曲折事跡,多是她一語帶過,姑姪三人必要追問,才略說一下。她說的很多的是一些女子的小故事,有自殺的,有逃亡的,有被害的,有害人的…… 難為她記性好,至今說出來仍讓人聽得入迷。 劉遨更在意祝纓自身的經(jīng)歷,劉衍又想問祝纓斷案時的想法,劉昆則想知道她都怎么治理轄內(nèi)的。 一個假期,祝纓凈哄孩子講故事去了。 好容易劉昆走了,祝纓也感覺輕松了,她跳了起來:“好了,干活干活!阿煉今年可算能夠早些回來了!” 劉遨道:“蘇大人她們回來得更早呢!您別忘了,她們得撥人手給我們使?!?/br> “忘不了。” 蘇喆等人一回來,就遇著祝纓又是撥人、又是撥錢、撥物,給姑姪三人使。她聽了要修方志,便說:“這是件大事,當然要給的!” 巫仁、項安兩個也需要配合,兩人忙說這就核算。因為年前封賬了,所以要晚上兩天。 祝纓道:“不急,方志也不是一天就修好的,這幾天先分撥一些,后續(xù)再撥?!?/br> “是?!?/br> 祝纓又問蘇喆:“孩子呢?不帶過來?” 蘇喆笑道:“我先把家里收拾一下,下個月天氣暖些再接他來?!?/br> 祝纓點頭,記下一會兒要給孩子見面禮。接著,又問巫仁:“家里怎么樣?” 巫仁道:“山下新刺史還沒到任,我倒在家住得輕松。就是爹娘老了……我娘叫回來千萬多謝大人,東西她都很喜歡。又說緞子太金貴了,張羅著做了老衣穿著走。” “喜歡就好?!?/br> 最后是項安,不等祝纓問,她就先說:“大人,我……想從二哥家過繼個女兒。卜算了吉日辦酒,二哥二嫂把孩子送過來,到時候不知能否請您做個見證?” 祝纓道:“你剛才就猶猶豫豫的有話要講,就是這個事?” “是?!?/br> “行。你們家里自己商議好了就成。”祝纓說。 項安也安心地笑了,過繼個女兒,她也是有考量的。女兒貼是其一,周圍抱養(yǎng)過繼的女孩子也不少,這樣做也不顯異類。再者,西州現(xiàn)在學(xué)問最好的是劉遨等人,女的,日后求學(xué)也是女孩子方便一些。 祝纓又不反對,她便知自己這主意是對的,也要去收拾自己的住所了。吉日卜在三月初,安南氣候炎熱,春耕已過,大家比較安閑。算來到時候祝煉、趙霽等人也回來了應(yīng)該正在幕府,嘉賓又多幾位,場面也好看。 項安帶點喜悅,靜等吉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