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說完,他砰得一聲把門給關(guān)上了。 他落了鎖。 門內(nèi)門外又隔成了兩個世界。 而一進入房間內(nèi),他剛剛一直強撐的,囂張的氣勢也從他身上褪去了。 他松開了懷里的人,低聲道,“到旁邊去。” 這小鴨子自然不敢惹他,乖乖地坐到了旁邊的沙發(fā)上。 可他又偷偷抬眼打量著喻年。 喻年一動不動地站在那扇門前,輕輕抬起手,放在門上,像是要隔著門板與誰掌心相貼。 明明還囂張冷艷,跋扈得不可一世,現(xiàn)在卻像一只被打濕了羽毛的鳥雀,顯得孤單伶仃。 過了一會兒,喻年疲憊地轉(zhuǎn)過身,慢吞吞地也走到了沙發(fā)上。 他看向?qū)γ娴娜?,鬧了這么一出,這小鴨子今晚鐵定不能走了。 他問對方,“你叫什么名字?” “李萊?!?/br> 不土也不雅的名字,普普通通。 喻年點點頭,“李萊是吧,你可以留在我這兒,但不許上我床,你可以睡在外面沙發(fā)上,回去也記得稟告你那個黃總,說我對你沒興趣,沒要你,知道了嗎?” 李萊又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但是不敢反抗,乖乖點頭。 喻年心情煩躁,也不想睡覺,就坐在沙發(fā)上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又看了李萊幾眼,莫名覺得這張臉有點眼熟。 他突然問,“我是不是見過你?” 他問出來,又覺得不太可能,他能跟這小鴨子有什么關(guān)系。 可很快,他就看見李萊點了點頭。 李萊聲音很低,小心翼翼的,“去年您的公司拍攝廣告,我是其中一個模特,不過只是很邊緣的小配角,但您當時在現(xiàn)場問了我的名字。” 喻年緊縮眉頭,毫無印象,可是等李萊膽怯地一抬眼,他卻突然回憶起來了。 啊……是這樣。 喻年心里涌上一陣荒謬。 他想起來了,他之所以會問這個李萊的名字,是因為李萊從下往上看人的一瞬間,居然有一點祈妄的影子。 可是當整張臉都抬起來以后,他就失望了。 那一點影子煙消云散。 這是一張小白兔一樣純真的臉孔,離開了鏡頭下的專業(yè)表現(xiàn),李萊本人更是軟綿綿,好拿捏得很。 于是他沒有再多看一眼,很快就忘記了這件事。 可誰能想到,這人居然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被送上了他的枕邊。 他心里不由泛起一絲愧疚,“你該不會就是因為這個,才被送來我這兒的吧?” 不至于吧。 結(jié)果他又看見李萊點了點頭。 李萊還是一副任人搓圓捏扁的樣子,小聲說,“我們老板說你當時可能對我有點印象,就,就讓我來找您……”他一邊說話一邊頭埋得更低,幾乎要蜷縮起來了,“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被帶給黃總了,黃總又把我送來?!?/br> 喻年嘴角抽了抽,完全搞不懂這其中彎彎繞繞的關(guān)系。 聽上去,李萊的公司簡直是個拉皮。條的。 忒不靠譜。 就算不是他,李萊這朵小白菜只怕也會被送去別的地方。 他抿了抿唇,難得生起了一點惻隱之心,“你啊,該不會是被威逼利誘來的吧,我對你根本沒什么興趣,更何況你以為爬上誰的床就是好事嗎?” 他嘆口氣,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緩緩點上。 祈妄從前不許他抽煙,可他現(xiàn)在指間夾著煙,眼睛從薄薄的煙霧中看過來,清冷的臉上也染上一絲嫵媚。 倒是把對面的小菜鳥看得臉紅心跳。 他對李萊說,“這圈子里亂七八糟的事情多了,你這種沒手段沒心機也沒背景的,又不一定能綁住金主捧你,被玩殘廢的都有。你今天碰到我,還算你運氣好。你別以為這是條好路,你那經(jīng)紀公司也不怎么樣,要不換一個吧,其實你條件還不錯,當模特應(yīng)該能有點名堂?!?/br> 他這倒是真話。 他眼前走過的模特宛如流水,能不能吃這碗飯,他們設(shè)計師還是看得出來的。 李萊垂頭喪氣地低著頭,“我也知道,可我真的很需要工作和錢?!?/br> 他又哀哀戚戚地看著喻年,“您真的不能……” “不能,”喻年飛速打斷,卻又有點遲疑,掂量著這幾句話的真假,“你為什么需要錢,別告訴我又是什么家里窮有人生病……” 這種瞎話年年都有。 可是很快他就住嘴了。 他看見李萊臉上露出清晰的難過,低聲辯解了一句,“我meimei真生病了?!?/br> 他像是也知道喻年不會信,默默拿出手機,遞給他看。 那上面是一個躺在病床上的小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 喻年一下子噤了聲。 行吧。 回回遇見騙子,這回終于有個真的了。 他聲音柔和了點,“你meimei是什么病啊?” 李萊嘆了口氣,“白血病?!?/br> 兩個人一時相顧無言。 倒是李萊又僵硬地笑了笑,“其實手術(shù)費也差不多了,就是術(shù)后護理什么的,然后我也想多賺點錢,給她以防萬一,所以不能停下工作……” 喻年默默抬起手,“行了,別說了?!?/br> 他站起身,準備回房間睡覺。 但是進去前,他又看見李萊那張失望的臉,從下往上地看他。 他想,錢確實是個好東西。 能解百愁。 當年祈妄就是因為錢離開他,如今又有一個可憐小白花因為錢任他搓圓捏扁。 真是……糟心透了。 有一瞬間,他不知怎么的,突然心不在焉地想,要是他當年干脆提出包了祈妄,雖然可能挨他哥姐一頓毒打,但他們會不會有不一樣的結(jié)局? 他想著,又覺得可笑,兀自笑了一聲。 李萊一怔,不明白這位喻先生怎么了,仍舊眼巴巴望著他。 喻年嘆了口氣,他對李萊說,“我不會讓你跟著我,但今天晚上你也算幫了忙,幫我趕走了前男友,明天我會讓秘書給你一筆過夜費。我名下有個慈善基金專門幫助孤兒或者病重的孩子,你可以把資料交給我的秘書,我會讓她看著安排。” 他嘆口氣,“你還年輕,不知道有沒有二十歲,你既然湊得到手術(shù)費,不值得為了眼前一時的著急把以后都搭進去。你那個不靠譜的破公司,趁早解約了吧。” 說完,他就輕輕關(guān)上了門。 屋內(nèi)重新又恢復(fù)了安靜。 李萊一個人坐在客廳,發(fā)了好一會兒呆,隨后慢慢抱住了自己。 . 回了房間,喻年其實也沒有睡意。 他一想到一墻之隔就是祈妄,不知道為什么,心口像滾了一團火,熱得難受。 他甚至想起他十八九歲的時候,滾在祈妄懷里看電影,屋里空調(diào)開得很熱,他卻在挖冰淇淋。 那冰淇淋的牌子也記不得了,反正是便利店買的,一個二十八塊錢,是他吃過最便宜的,對祈妄來說卻不是,可是祈妄給他一買就是三四個,從來不皺眉頭。 喻年煩躁地翻了個身,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還記得這些細節(jié)。 這么多年他總是這樣。 恨又恨不徹底。 忘也忘不徹底。 可要說愛,又磨得也不剩幾分。 作者有話說: 我尊不是卡文,是喻年跟祈妄這床顯然不能一下就睡上……這不得先有點刺激推動一把 第52章 吻 一晚上過去,喻年壓根沒有睡幾小時,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李萊喊醒了,讓這傻小子滾蛋。 他穿著睡袍,深藍色的絲絨面料,襯得他瑩白透亮,像一尊玉雕的美人像。 李萊經(jīng)過這一夜,也沒有一開始畏縮了,看他的眼神卻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孺慕。 他對喻年鞠了個躬,很誠懇道,“謝謝喻先生?!?/br> 喻年沒什么表情。 他并不習慣這種場面,只是如今經(jīng)歷得多了,不怎么顯露在臉上。 “快走吧,”他說,“以后別……這么容易拿捏,讓你做什么就做什么?!?/br> 李萊點頭如搗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