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節(jié)
祈妄猶豫了一秒,把電話接了起來。 “怎么了,有什么事嗎?”他盡量讓語氣溫和一些,這些年太孤僻冷漠,他幾乎要忘記怎么正常地跟人打交道。 宋云椿望著窗外的陽光,現(xiàn)在法國這邊還是早上。 她躺在搖椅上,小腿輕輕晃了幾下,“沒什么事,我就是想問問你最近聯(lián)系上喻年了嗎?” “聯(lián)系上了。” 宋云椿一驚,忍不住從搖椅里坐了起來,“怎么樣,他還好嗎,跟你處的怎么樣?” 祈妄苦笑,“不太好?!?/br> 他靠在椅背上,也不知道要如何與宋云椿形容最近發(fā)生的事情。 他只能跟宋云椿說,“他變化很大,比十八歲的時候聰明冷靜多了,可他看著一點都不快樂。我們也沒能坐下來好好談談,我當年傷害他太重,他連看見我都很厭惡。” 宋云椿失望地發(fā)出一聲嘆息。 她又倒回了躺椅上,像是安慰祈妄,又像是自我安慰,“這也不怪他,小喻確實受了很多苦,你別著急,慢慢來,不要太逼著他,說不定以后就好了……” 以后就會好嗎? 祈妄望著手里的名片,根本不敢做此猜想。 他欠喻年的太多了,罄竹難書,他根本不奢求能得到喻年的原諒。 “我會對他好的,雖然他可能不太需要,”他對宋云椿說,“但除非他有了全新的生活,我在他的生活里只是個多余的累贅,否則我都不會再退場?!?/br> “你這……” 宋云椿想說你倒也不必這么悲觀吧,但是想到喻年當初慘白著臉出現(xiàn)在她的店外,消瘦得像一朵隨時飄走的蒲公英,她又有點語塞。 她沒再說什么,她知道祈妄現(xiàn)在不同往日,工作繁忙,只是又多寬慰了幾句,就又掛了電話。 而在她的電話結束后,祈妄也沒立刻開車。 他仍然看著手中的名片。 這些年他也沒有跟當初“朝十”的同事們聯(lián)系,包括宋云椿。 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半年多以前,他卻還是跟宋云椿接上了頭。 也就是那時,他從宋云椿口中得知了一件幾乎顛覆了他認識的事情。 宋云椿說,喻年回來找過他。 在他離開的兩年后,喻年依舊在尋找他。 明明已經(jīng)在國外上大學的喻年,應該開始了新生活的喻年,出現(xiàn)在了宋云椿的門外,懇切地哀求宋云椿告訴自己,祈妄的去向。 宋云椿說,“小喻那個時候好瘦啊,他長高了一點,臉還跟從前一樣,就是憔悴了許多,他倒是沒有哭,只是問我知不知道你去了哪里,可是我看著他,不知道為什么真的好難過啊,我覺得小喻那兩年一定很辛苦。哪怕被你拋下了,被你用,用那樣的方式分手了,他卻還是來找你了……但他沒有找到你,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堅持了多久,后來他再也沒跟我聯(lián)系過了?!?/br> 祈妄都不知道他那天是怎么聽完宋云椿說的所有細節(jié)的。 他坐在紐約的高層公寓里,他這一間房子位于曼哈頓的中央公園,寸土寸金的地區(qū),屋子里沒有開燈,外頭的風撞著窗戶,左手邊隨意地擺放著十九世紀的銅鎏金琺瑯花瓶,他早就不再是多年前被困在逼仄房間里的年輕人。 可宋云椿的話,像一把電鉆在他耳邊鉆得血rou模糊。 他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連愧疚都沒有力氣表達了。 他不敢去想,喻年到底是用什么心情在找他。 一個叛徒。 一個感情上的卑劣者。 一個骯臟的垃圾。 喻年到底為什么還會想撿回來。 他真是不明白。 他那天渾渾噩噩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整天,第二天就定了回國的機票。 可是臨回國的那個早晨,他又看見了關于喻年的報道。 那又是一條關于喻年的花邊新聞,他跟某個商業(yè)巨鱷的公子一起出海。 照片上,那人的手放在喻年的肩上,兩個人笑得都很開心,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輕松。 他突然意識到,離喻年跌跌撞撞地再次回來找他,也已經(jīng)過去六年了。 . 祈妄回過神,把名片收進了收納盒里。 他不清楚,這么久過去,他在喻年心里,到底是還有一席之地,還是已經(jīng)變成不可回收的垃圾了。 可是喻年還是給予了他靠近的機會,像一種無上的恩賜。 他不知道喻年這些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那么多人陪伴過喻年,為什么又最終沒有人扣開過喻年的心門。 可他不想管這么多了。 他不在乎他在喻年心里到底多么骯臟不堪,會不會成為喻年人生的污點。 他只想陪伴在喻年身邊。 . 一個多星期后,祈妄帶著一瓶拍賣會上得來的羅曼尼康帝,按響了喻年的門鈴。 喻年穿著睡袍來開門。 兩個人隔著門框看著彼此。 喻年洗過了澡,雪白的肌膚上暈著一絲粉紅,水珠從發(fā)梢滑落,滴在了肩上。 他們應該說一點虛偽的敘舊,應該坐下來打開那瓶紅酒,像一對疏離又曖昧的情人。 可是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 喻年微微踮起腳。 兩個人吻在了一起。 那瓶紅酒滾落在了地板上,昂貴的酒液潑灑了一地,空氣里都是醇香的酒味。 祈妄一把打橫抱起了喻年。 他想,宋云椿說的沒錯,喻年真的很輕。 從六年前到現(xiàn)在,喻年是不是都沒有好好長過份量。 作者有話說: 我努力了!他倆成功上壘! 更新晚了點嗚,本來三千字就完事了,但是咬咬牙寫到了這倆人重逢后的第一炮。 吐煙圈.jpg 第54章 看你表現(xiàn) 喻年倒在床上的時候悶哼了一聲。 他屋子里點了香薰。 是很淡的晚香玉味道。 這種香氣纏綿嫵媚,柔情得像是情人流淌著愛意的眼,但是這味道已經(jīng)逐漸消弭了,像一片花夾在書頁里,慢慢干枯,只留下一點幽幽的尾調(diào)。 祈妄低頭看著懷里的人。 時隔八年,喻年終于又一次在他懷里,他低頭吻住喻年的額頭,嘴唇甚至有些發(fā)抖。 喻年的手指輕輕拽住了祈妄的襯衣。 他幽幽望著祈妄。 他太蒼白消瘦了,穿著深藍色的絲緞睡袍,從袖口露出來的手腕都漂亮得無可挑剔。 他美則美矣,可在這昏暗的陰沉的房間,綺麗頹艷的香氣中,他抬起頭,眼神迷離,像一只涉水而來的艷鬼。 他輕佻地問祈妄,“在外面這些年,有過情人嗎?” 祈妄搖了搖頭。 他抽掉了喻年的要帶。 喻年輕輕嘖了一聲。 “那可糟糕了,”喻年像是很苦惱,聲音里卻帶著輕浮的笑意,“你要是技術退步了,我可就要退貨了?!?/br> 祈妄也不辯解。 他只是捏著喻年的下巴,又低頭吻了下去。 . 這一場溫存一直持續(xù)到了夜晚。 喻年很快就發(fā)現(xiàn),祈妄的技術好像真沒退步。 在最開始的生澀過后,他像一只雨里飄搖的風箏,無論如何都落不了岸。 中間祈妄抱著他,給他喂了點送上門的外賣,都是好消化的粥。 可是沒過多久,等他稍微恢復點力氣,就又被抱了起來。 最后結束的時候,喻年連自己姓什么都快想不起來了。 喻年本來是想趕祈妄走的,他跟祈妄這樣的關系,根本不適合在一個屋檐下共度一夜。 可他太累了,倒在祈妄懷里,就陷入了昏暗的夢鄉(xiāng),眼皮也抬不起來,只能不甘不愿地被祈妄摟住了懷里。 他一睡著,那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艷就淡去了幾分,眼睛緊閉,睫毛長長地覆蓋下來,又有幾分少年時候的天真。 祈妄輕輕替他撩起潮濕的鬢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