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麻將桌轉三圈，麥秋才起來。

    今天要去學校，她已經(jīng)晚了，索性慢吞吞地去。

    麥秋從后門出去，手里拿著剛從麥霜包翻出來的散票，整錢在麻將桌上經(jīng)由麥霜轉手易主。

    昨晚麥霜跟她抱怨最近手氣不好，總輸錢?！吧蠈W的時候幫我到關二爺那里拜一拜哦”麥霜敷著面膜不好說話，麥秋站在門口停了幾秒才聽明白。麥秋點點頭，走過去給她涂身體乳，麥霜把衣服脫了抱著膝蓋搖搖晃晃地心情很好的樣子。

    “秋秋，高三累嗎？”麥秋擠了兩大坨身體乳在手上攪勻了糊在麥霜背上聽到麥霜問她，mama很少關心她的成績，不被教家長就好，我好怕老師的！麥秋還記得麥霜講這句話的時候佯裝受驚地撫著胸口，就好像已經(jīng)有老師站在她面前檢查儀容儀表。

    麥秋搖搖頭，她的影子映在床單上，麥霜點點頭“你的考試過了吧，我們要不要慶祝一下！”

    很多時候，麥秋比麥霜更像大人更像家長。她會告訴麥霜，怎樣應對老師，夏天少貪涼小心拉肚子，下雨天記得帶傘。像叮囑小朋友一樣叮囑自己的mama。

    “等高考完吧?！丙溓锛毤殦崦溗饣谋诚裨诿患衿?。她在商場的一家金店兼職，那家店也賣玉器，冰冰涼涼觸感極佳。她是下班后偷偷脫了手套摸到的，又小心地帶上手套擦去指紋把玉鐲放了回去。

    “好哦，你想吃什么，好的餐廳會不會很難訂位置??？你現(xiàn)在就想想看！”麥霜揭了面膜，膝行幾步扔進垃圾桶，拿出砂板來按摩臉部歡欣雀躍地講，好像麥秋已經(jīng)考完，就要去吃飯了。

    “媽，這才二月！六月才高考，哪家餐廳都會有位置的?！丙溓镆呀?jīng)幫她涂完身體乳，坐在床邊看麥霜按摩臉部。麥霜年近四十，仍然有緊致細膩的皮膚和一副未發(fā)胖走形的好軀體。最難得是她小孩心性，無形中幫她減去好些年齡。

    麥秋參加藝術考試回來，麥霜就嚷著要給她慶祝，這回已經(jīng)是第二次講了。

    麥霜年輕時是舞劇團的臺柱子，從職校畢業(yè)后直接進了舞團，沒有被生活無情地捶打折磨，愛情的苦她自己幾乎是沒有吃過，但一吃就是個大的——奉子成婚從舞劇團退出做家庭主婦，沒幾年麥秋爸爸出軌了另一個年輕貌美的臺柱子跟麥霜離了婚。

    好在麥秋的爸爸還有點良心留了房子給她們娘倆，每月按時支付撫養(yǎng)費。麥霜離婚后曾經(jīng)的追求者們聽說后，又巴巴地跑來獻媚。麥霜不再上當，專心培養(yǎng)小麥秋習舞，期待著她能帶著自己未盡之夢飛回舞臺。

    麥秋確實不辜負她的期望，藝考成績優(yōu)異，只要文化課不差，麥秋就能叩響專業(yè)院校的門完成mama的期望。

    麥秋愛舞蹈本身嗎，她回答不上來，但那些欣賞贊揚的目光她是愛的，明顯獲得的偏愛她是愛的，桌斗里層出不窮的情書，逢年過節(jié)的禮物她是愛的，它們極大地滿足了青春期少女的虛榮心。

    麥秋要保持體型，早餐只買了一杯豆?jié){和一個茶葉蛋，但阿姨看她太瘦自作主張地給加了一個rou包子。

    “五塊?！卑⒁贪汛舆f到她手里，比劃著。

    “這個呢？”麥秋指指包子。

    “送你吃”新一籠包子倒在框里，老板邊給別人裝包子，邊回答她。

    麥秋笑咪咪地說謝謝，提著早餐不方便地比劃手勢給老板娘看，老板娘靦腆地笑著，讓她趕緊進校。

    麥秋提著早餐大拉拉地進校，門衛(wèi)跟她打招呼“又來這么晚，還不快點！”然后放行。

    麥秋沒去教學樓，徑直往辦公樓去，那才是她們的教室所在地。三中足夠人性化，藝考生們被單獨安排到一起沖刺文化課，跟統(tǒng)招文化生分開互不干擾。

    麥秋守著垃圾桶吃完了早餐，那個rou包子被掰開，汁水充盈rou香滿溢，麥秋心滿意足地聞了聞然后丟進垃圾桶rou包子完成了它的使命。

    藝術班稀稀拉拉地坐著幾個人，大家昏昏沉沉地攤在座位上，講臺上沒有老師。麥秋從后門溜到自己的座位，手觸到的桌面干干凈凈，參考書在桌下碼放得整整齊齊。麥秋放下書包，剛坐下來，前桌的文惠扭過頭來帶著欣喜“來啦？?。　丙溓稂c點頭，從書包里拿出書來早讀，文惠拿著課本背靠過來“面癱男今早上還來問你回沒回來，我說你今天來，他偷偷摸摸地給你把座位打掃了一下。還以為我沒看見，嘖嘖你是不知道他那個樣子，好像在擦什么文物，那個小心翼翼哦。”

    “孺子可教也”麥秋在心里樂開花，面上維持著矜持簡短地對文惠rou麻的表述進行評價。

    “妻寶男！”文惠對面癱男的行為高度總結道，翻過一頁象征性地讀兩下繼續(xù)說，“你考得怎么樣？”

    “半只腳進大門?！蔽幕輿_她豎起大拇指，“我還沒考完，還有一個三試呢。好難熬不知道等不等得到通知好慌?！蔽幕菡f完略顯煩躁地抖了下書。

    “必過！把我的好運傳給你”麥秋伸手把住文惠的肩膀捏了捏，傳遞能量。

    “吸吸”文惠伸手摸上她的手“秋秋，你是不是又瘦了？這細手指?！笨鋸埖乇葎澲苁菗鷳n。

    “有點，最近沒胃口?！?/br>
    “得吃啊，文化課備考很耗費能量的，喏我這里有吃的你隨便拿?！蔽幕輦乳_點身子顯擺著自己桌斗里的零食。

    鈴聲響起來，混混沉沉的學生們合上書一頭栽倒在書桌蒙著頭休息起來。路恒之從桌斗里抽出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折幾折塞進衣服里又從試卷夾里抽出兩張試卷輕手輕腳地離開座位。

    麥秋探身用手扒拉著文惠的零食盒，挑了一個雜糧棒，查看著配料表。文惠靠著墻還要跟麥秋說什么來著，看到后門張望的人輕笑一聲，拍拍麥秋“面癱男來了。”

    麥秋抬起頭來，收起雜糧棒，“謝謝啦”翩翩然出去跟“面癱男”路恒之匯合。

    “這個給你。”路恒之從衣服里把軟綿綿的東西扯出來試卷蓋在上面遞給麥秋。

    “好寶寶”麥秋小聲夸耀一句，摸出是坐墊。

    十分鐘的課間沒講幾句就要分別，還要提防多事的同學，眼尖的老師。麥秋一本正經(jīng)地跟路恒之道謝，在上課鈴的掩蓋下迅速湊到路恒之耳邊講“大課間老地方見?！弊呋亟淌摇?/br>
    “呦呦，這是送的什么寶貝？”

    “試卷”文惠聽到回答把頭轉了回去，第一節(jié)課的課任老師站上講臺。

    坐墊是洗過的，帶著跟路恒之衣服一樣的味道。麥秋得到這個認知，心驚rou跳地把坐墊塞到屁股下坐穩(wěn)。兩張試卷，一張是空白一張是寫滿的，滿的那張每一道題都注明了步驟公式帶著講解。麥秋拂過那張充滿字跡試卷，滿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