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德輝回來的時候，謝施洋在洗澡，他們家唯一帶鎖的房間。謝德輝站在門口拍門，謝施洋沒應(yīng)答，謝德輝脫了褲子沖著門就開始尿，尿液順著門縫淌進(jìn)衛(wèi)生間。

    謝施洋沒看見，出來的時候光腳踩上了他爸的尿液，“謝德輝，你有毛病啊，尿失禁嗎到處亂拉?！敝x施洋又縮進(jìn)去，重新開水洗腳，打兩遍肥皂。

    “仔仔，對不住。打不開我又沒憋住。”謝德輝解釋，整個人攤在沙發(fā)上睡眼迷蒙，“你怎么回來了？”

    “樓下查得緊，形勢不對我就上來了。”

    “查賣yin?。俊?/br>
    “怎么說話呢？！”謝德輝一躍而起，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你老子早就不干那個工作了少給老子造謠哈?！?/br>
    謝德輝早年在鳳凰城當(dāng)男模，那個時候他們是男服務(wù)生，還沒得到如此高大上的稱呼。這個工作不光彩但來錢快，對于謝德輝這種好吃懶做的人來講靠皮囊謀得這樣一份差事屬于好事一樁。

    謝德輝干得很好，錢賺的多遭人妒忌，把他給舉報了，那會兒謝施洋在上小學(xué)。被爺爺抱著去贖人。

    謝德輝只做富婆生意不賣屁股，他接受不了而且也不是男人會喜歡的款，瘦瘦癟癟的怪嚇人。

    那次以后謝德輝老實下來，搬家換了城市勵志重頭開始，也許是耳根軟聽不得耳邊風(fēng)又或者受不了工廠的苦自己打臉，總之謝德輝又開始干老本行，騙富婆感情。

    謝施洋成為他的行騙道具，騙得富婆一愣一愣地哐哐掏錢，給買了房子送了金首飾。

    這一切終止在初三，謝德輝被那個送房的富婆帶著賭博，輸?shù)靡凰?，金首飾原封不動地又給賠了進(jìn)去，房子念在謝施洋還小還得上學(xué)就給留了下來，但謝德輝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剁了一根小指，富婆也棄他而去。

    謝德輝倒也沒放棄賭博，只是真真實實地放棄了找富婆，美其名曰“自己輸?shù)腻X是真的，富婆的情是假的錢也是。”謝施洋覺得好笑，請問呢，您給富婆的情就能是真的了？

    謝德輝最多的時候三個手機(jī)一個微信十五六個富婆周轉(zhuǎn)不過來的時候，謝施洋還得幫他騙女人。

    尤其是六一兒童節(jié)這種，一般情人很少過的節(jié)日，謝德輝宛如老鼠進(jìn)米缸，吃得肚兒滾遠(yuǎn)，支付寶一天能進(jìn)賬到被人打電話問詢，微信就更不用想了絕對的一日趕超一月。

    謝德輝拿謝施洋小時候的舊照片做引子吊富婆送錢。等到來家訪問，謝德輝就把半大小子藏起來再招待那些富婆。有次失手了，謝施洋闖房間去喊爸爸，嚇到蚊帳里一對交迭的身影，那個富婆從謝德輝身上彈開，拉開蚊帳“你誰家小孩滾出去?！敝x施洋那會兒房間里爬著兩只碩大的蟑螂，他根本不敢進(jìn)，褲子也尿濕了。后來謝德輝下來抱他，拿拖鞋打飛兩只蟑螂，跟那個富婆斷了，也不帶富婆來家里了。

    謝施洋對謝德輝這個爹有愛有恨，有時候也描述不清對他的具體情感。他背著謝德輝拿兩人毛發(fā)去做過DNA鑒定，99%的血緣關(guān)系，板上釘釘?shù)挠H父子。

    謝施洋繼承父親的好皮囊的同時也繼承了他中央空調(diào)的屬性。只不過——謝德輝只對有錢女人好，謝施洋對所有人都好。這就導(dǎo)致一個問題，謝施洋施舍好意的普遍性使得某位女同學(xué)會錯意對他進(jìn)行了一場驚世駭俗，驚天動地的表白行動。

    學(xué)校公示欄里的巨幅海報，明晃晃地幾個加粗大字——謝施洋別做中央空調(diào)。食堂滾動播放今日菜單的顯示屏也周周不停歇地滾動著謝施洋的大名以及禁止與其他人調(diào)情的字幕。廣播站里的廣播閑談也會提到這件事，謝施洋長期性地成為一輪話題。造成這一切的是校董之一邢舟立女士的女兒——邢柯，也是謝施洋的家訪對象。

    謝施洋最開始冥思苦想自己到底哪里得罪這位大小姐，后來在體育課去器材室拿排球突然想到應(yīng)該是運動會1000米跑完，自己把她抱出跑道那時候讓人產(chǎn)生的誤會。

    謝施洋很篤定這個答案，可那天下午作為后援組成員他抱出去，扶出去的男生女生至少得有七八個，偏偏她會錯意，真是奇了怪了。

    多數(shù)人只把邢柯的行為認(rèn)為是一種有錢人的表演藝術(shù)，或者認(rèn)為是一種惡趣味的霸凌。

    極少數(shù)會對謝施洋不滿，不滿的那部分，大多是喜歡邢柯的男生，也許有女生，在知道又愛上直女后只能感嘆自己姬達(dá)不準(zhǔn)而已，沒有必要也不會上升到人身攻擊的程度。

    二次家訪到來得很快，謝施洋重復(fù)上次的步驟，只不過這回進(jìn)了邢柯家門。謝施洋收斂起自己那點不該有的屬性，故作冷漠，公事公辦地掏出計劃書請她簽字好讓自己交差。他們普通部的老師教學(xué)素養(yǎng)一般，對于這種花邊新聞容忍度為零，不管青紅皂白就對學(xué)生一頓諷刺，謝施洋跟在謝德輝身邊對諷刺接受能力很強(qiáng)，但面對老師的冷嘲熱諷還是難以消化。

    尤其是普通部的主任打算借此拜托謝施洋將普通部擴(kuò)建校舍的計劃書交給邢柯讓她給她mama簽字，越級匯報。謝施洋迫于壓力接下這份重任，最近這段時間忍辱負(fù)重地過來家訪。

    邢柯家的內(nèi)宅很大，過層層關(guān)卡才進(jìn)來這樣一個毫無人氣裝潢精致的家，這樣一個家居然只有她一個人連個保姆也沒有，很夸張的程度完全不是電視劇里講的那樣傭人多到住后面的洋樓。

    本來想在一樓大廳簽字走人的謝施洋被帶到邢柯自己的房間，他在里面如坐針氈，邢柯去樓下端果盤了。

    隨著果盤一起來的是一個最新款的手機(jī)。

    你收下這個手機(jī)我就簽?！毙峡聦⑹謾C(jī)遞到謝施洋面前，說，翻著那份計劃書。

    “好的?！敝x施洋從善如流，他不想再來一遍了，手很麻利地拆封，把手機(jī)塞進(jìn)書包，邢柯倒是慢悠悠地看著計劃書，蹭到謝施洋旁邊來，挑開他的書包把手機(jī)拿出來開機(jī)，下載微信“把我微信加上，不許屏蔽，不許拉黑?！?/br>
    “好的?！?/br>
    “你怎么不動，換卡??！”邢柯對他發(fā)號施令，謝施洋不情不愿地拿手機(jī)，被一把搶過去換了卡加了微信。

    “朋友圈呢？”

    “我很早就不發(fā)了。”

    “那你發(fā)一條?！敝x施洋耐心用盡，吐槽一句“你的要求真的很多。”

    邢柯把計劃書收進(jìn)謝施洋書包里轉(zhuǎn)身就要走，謝施洋伸手拉她一把，“你說的我都做，可以交給你mama嗎？”

    “可以考慮，不發(fā)也行?！毙峡伦聛?，給謝施洋希望，”你留下來陪我睡覺我保證下周你們的新校舍就動工?！?/br>
    謝施洋對她的無賴又有了新的認(rèn)識，跨過她下樓離開，發(fā)誓要拒絕這份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