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況如何？”狄九徽上來就問。

    閆御模棱兩可道：“我努力了?！?/br>
    努力沒有背叛得很徹底。

    “申寒蕭有動搖嗎？”狄九徽又問。

    閆御躊躇不決：“應(yīng)該有?！?/br>
    動搖該不該聽他的直接沖。

    “你做得很好??！”狄九徽喜道。

    閆御勉強認下：“還行?！?/br>
    好到倒戈去敵方陣營背刺狄九徽。

    狄九徽以為勝利在望，喜不自勝，這時管家來敲門。

    “姑娘，公子回府了，請您去書房一敘?！?/br>
    “這就去。”

    狄九徽應(yīng)了聲推門而出，錯過了閆御一閃而過的異樣神情。

    姜憬自從回來，便坐在書房里一言不發(fā)，他臉色很差，呆呆地盯著一方硯，像被奪了魂魄渾渾噩噩，雙耳又像堵了棉花，連幾步之遙的敲門聲都未聽到。

    狄九徽一連喚了幾聲他方才回神，關(guān)切問道：“公子怎么魂不守舍的，是出什么事了嗎？”

    姜憬抿了抿唇，搖頭，“無礙。”

    他默默看著狄九徽，眼中掙扎像稍縱即逝的火苗，火光乍明乍滅，只留一縷幽幽灰燼，他忽然起身走至狄九徽跟前，雙手并攏，認認真真地彎腰行了大禮。

    這把狄九徽驚了一下，連忙去扶他，“公子這是做什么？”

    姜憬還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堅韌漆黑的眼睛注視著他，一字一頓道：“我想迎娶九兒姑娘為妻?！?/br>
    狄九徽驚愣在原地，下意識瞥向閆御，閆御臉色鐵青，輪廓分明的側(cè)臉像結(jié)了層冰霜。

    “怎么……如此突然？”

    他是說給閆御聽的，姜憬以為在問自己，解釋起來：“我知道此舉十分唐突，九兒姑娘定會覺得我孟浪，但……”

    “申寒蕭向他表明心跡了?！遍Z御言簡意賅，他的聲音疊著絮絮叨叨的姜憬一同傳入狄九徽耳中，“他想斷了申寒蕭的心思，于是找你來當這個替死鬼?！?/br>
    “你不是說申寒蕭動搖了對姜憬的感情嗎？”狄九徽問。

    閆御一頓，“我說的是‘應(yīng)該’?！?/br>
    狄九徽垂眼想了想，“那我……”

    “拒絕?！遍Z御冷聲說。

    狄九徽沒說話。

    “姜憬在此承諾，可保九兒姑娘后半生無恙，雖不說享潑天富貴，傾國榮華，但衣食住行絕不會虧待，府中下人也全聽姑娘差遣?！?/br>
    “九兒姑娘若實在不愿，也可辦一場假婚禮，我姜府雖比不上揮金如土的國公府顯赫，但起碼能遮風擋雨，以后姑娘若是住得膩味了隨時可自行離去，我絕不阻攔，等日后姑娘有了中意之人，姜憬親自為姑娘妝點嫁妝，絕不讓人看輕了去?！?/br>
    如此優(yōu)渥堪比天上掉餡餅的條件，假如狄九徽真是一個孤女，肯定忙不迭地同意了。

    閆御怕他真答應(yīng)了，又重復一下：“趕緊拒絕，別摻和?！?/br>
    狄九徽靜靜聽完，沒有表態(tài)，反問：“公子可有難處？”

    姜憬苦澀地笑了一下，啞聲道：“我無路可退了?！?/br>
    ——老師當真不知我這些年的心意？

    ——若真如老師所言渾然不覺，多年來上門提親的不在少數(shù)，老師為何一直不娶？

    ——是看不上，還是心中有愧？

    字字句句言猶在耳。

    申寒蕭氣勢凌厲步步緊逼，素日對答如流的姜太傅宛若啞巴了，他連看他一眼都不敢，倉皇之下落荒而逃，輸?shù)靡粩⊥康亍?/br>
    姜憬閉了閉眼，似要將滿目浮華斬斷，睜眼時他再一次向狄九徽鄭重行禮，懇請道：“九兒姑娘，請你幫幫我?！?/br>
    你是當朝太子，我是你的老師，怎能帶壞你呢？

    狄九徽笑了笑，不假思索地答允了他的請求。

    姜憬狠狠松了口氣向他道謝，狄九徽視線越過他，落在閆御身上。

    “如果我同意，他們之間的姻緣就算斷了吧？”

    閆御深深地看了他一會兒，隨即拂袖而去。

    第34章 婚禮

    僅過了一日，姜憬要成親的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傳滿了整個京城。

    他本是才俊，相貌風流文采斐然，是狀元出身，又成了太傅，若是太子順利登基，前途不可限量，一些愛而不得的小姐們得此噩耗悲從心中來，絞著手帕就開始掉淚，有幾個身弱的甚至哭暈了過去。

    姜憬不想見到申寒蕭，免得尷尬，便向皇帝請了幾天假cao持婚事，皇帝也為他的婚事憂心過，還曾試圖將刑部尚書家的二小姐指給他，后被申寒蕭一攪和便不了了之，聞言自然欣喜地批準了。

    婚期訂在月末，日子算是比較趕了，有一大堆繁瑣的事務(wù)需要打理，姜憬推掉了雪片一樣的應(yīng)酬，安安靜靜地躲在府中寫喜帖。

    他不想見人，卻有人非要見他，還是他此刻最不愿見到但又無法避免的人。

    “殿下此番前來也是邀我去天香樓飲酒？只是府中上下都等著我去打點，一時半會怕是走不開了?！彼氘斪鰺o事發(fā)生，故作輕松地笑著說道。

    申寒蕭根本笑不出來，黑如點漆般的眼睛烏沉沉醞釀著風暴，顏色稍淺的唇扯出一個譏誚的弧度，說出的話夾槍帶棒。

    “未來的姜夫人就在府上，老師怎么還親自動手，難道是舍不得她沾一點陽春水？不愧是人人稱贊情深意長體貼周到的姜太傅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