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shí)話，去哪所高中，余歲還真沒想過。

    在升入初三以前，他覺得自己的分?jǐn)?shù)怎么著也得去一中，再不濟(jì)附中，最次二中名冊上也得有他一席之地。

    在進(jìn)入初三以后……

    小余同學(xué)幡然醒悟，他顯然是對自己的實(shí)力太過自信，才會出現(xiàn)這種幻覺。

    左耳進(jìn)右耳出地聽程譚扯皮，樓上也跟他們這樓一樣嘈雜。

    搬桌椅的摩擦聲、學(xué)生在走廊疾步的聲音、探討上一場考題的問詢聲……

    余歲背靠冰涼的瓷磚，身體往后傾，仰面朝天，半死不活的軀干探出欄桿。

    明明只有一層的距離，他卻感覺像通往天國的階梯，遙遠(yuǎn)漫長，一眼望不到頭。

    盯了一會兒，余歲眨了眨被太陽刺痛的雙眼，把半截身子挪回來。

    外面是真冷，凍死他了。

    見余歲抬腳進(jìn)了教室，程譚說：“時間還沒到呢，你這么著急回去??？”

    “回去抱佛腳?！?/br>
    “我草！抱誰的佛腳，帶我一個！”

    余歲徹底無語：“……”這人傻的？

    ……

    ……

    上午僅有的幾個小時全都貢獻(xiàn)給了分值占比高的語數(shù)英三門，下午便是正常上課。

    余歲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講，心思明顯不在教室。

    最近氣溫驟降，他感冒還沒完全痊愈，中午也不敢直接趴在桌上睡，怕又著涼引發(fā)二次感冒。

    這兩天他都是靠熱水袋以玻璃杯度日，熱水袋正是上周黎荀買的所謂最后一個新款，電熱。

    余歲后來看到顏色的時候，心里不知道有多抗拒。

    但耐不住呼呼吹的北風(fēng)。

    猛男粉熱水袋，雖丑但有用。

    一聽到下課鈴，余歲就掏出他那粉色裹著紅的熱水袋，沖去講臺。

    原因無他，只有講臺下面有插座。

    還是排插。

    班級里大部分人都是老油條，就連穆翀燚有時候也會把手機(jī)放到講臺下充電，就是風(fēng)險有點(diǎn)大，如果碰上地中海查崗的話，估計得有三分之一的同學(xué)會遭殃。

    余歲將亂線撥開，剛想伸手進(jìn)去，結(jié)果忽地插進(jìn)來一只手，比他更快更精準(zhǔn)。

    最后一個空位被占據(jù)。

    余歲抬眼。

    寸頭男生朝他靦腆一笑：“嘿嘿，承讓承讓。”

    余歲有句mmp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那就沒法子了。

    要不然去程譚他們班借個地？余歲想了想又很快否定。

    不行不行，他們班太容易被查，他可就這么一個寶貝熱水袋。

    本想就這樣熬一熬算了，走回座位卻突地萌生一個想法。

    既然他們幾個班都會被查到，那為什么不去一班充電？

    余歲一拍大腿，說他是天才不過分吧？！

    一班。

    教室里需要通風(fēng)，喬明洋坐在靠近走廊窗口的位置，現(xiàn)在也凍得瑟瑟發(fā)抖。

    他關(guān)上窗，裹緊自己的小暖爐。

    下一秒，窗戶莫名又被打開。

    他似乎聽到了“唰”的一陣?yán)滹L(fēng)朝他襲擊了過來！

    喬明洋冷不丁打了個寒顫，轉(zhuǎn)頭卻是一滯：“余余、余歲……”

    “你的口吃，是階段性發(fā)作嗎？”余歲皺眉問，“我沒有別的意思，你看過醫(yī)生嗎？”

    聽到這話，喬明洋茫然，他尋思他也沒有口吃??？

    喬明洋忙不迭解釋：“不是、是是，窗開著，太冷了。”

    余歲朝他投去一個“我明白了”的眼神，看給孩子凍的。

    他一把關(guān)上窗，走進(jìn)他們班級，環(huán)視一圈也沒見著黎荀，但前桌椅子上空著，他便正對喬明洋坐下。

    “黎荀呢？他怎么天天下課都不在教室？”余歲問。

    喬明洋登時一臉糾結(jié)。

    要說平日里看見余歲來找黎荀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之前有多平靜，今天就有多震驚。

    周六那天結(jié)束后，喬明洋就一直在等余歲的消息，

    最后他還是說了：“他和……沈佳去寫這周廣播站的稿子了?！?/br>
    說完，他觀察著對方的表情。

    余歲異常平靜地“哦”了聲，掏出藏在校服里的本子，以及熱水袋，和他說：“那黎荀回來你幫我把這個還給他?！?/br>
    喬明洋視線順勢朝下，看了眼筆記本，瞪大雙眼。

    又看了眼余歲，不可置信。

    大大的標(biāo)簽貼著初三四班沈佳。

    “他們，他們是不是……”他支支吾吾半天都沒問出完整的句子。

    余歲很懂：“不是。他們就是單純的買賣關(guān)系?！?/br>
    他原封不動地把黎荀那句話搬出來。

    “啊？買……哪種買賣？”喬明洋小心翼翼地問。

    他感覺自己的腦容量要爆炸了！

    余歲笑而不語。

    喬明洋持續(xù)睜大眼睛。

    正要斟酌著該如何安慰余歲時，余歲給他來了句：“你該不會想到其他什么……嗯?！?/br>
    喬明洋慌亂地擺擺手，他哪敢想！

    “逗你玩的?！庇鄽q噗嗤笑出聲，“來，吃顆糖壓壓驚?！?/br>
    余歲三言兩語概括周六當(dāng)天丟手機(jī)的整個過程，最后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解釋道：“那天，買習(xí)題?！彼钢妇碜印?/br>
    又指指手里的本子：“賣筆記?！?/br>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余歲說，“扯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