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馳像霜打了的茄子，被垂眸淺笑的王颯扼住命運的后脖頸，有氣無力地向柏延和章翼告別：“再見了章教，再見了柏延哥，現(xiàn)在的我即將遠航——”

    柏延：“……”

    得到張清馳的認(rèn)證，他徹底確認(rèn)了這位新來?教練的身份。

    他就是章翼。

    朱萍低頭又看了眼時間，問道：“他還沒到嗎？”

    “他提前五分鐘出發(fā)，路上堵車也?應(yīng)該到了，”章翼在手機上輸入一串電話號碼，“等等看吧，說不定人就在門口?！?/br>
    他兩仿佛在打啞謎，說了半天，柏延都不清楚這個?“他”指的是誰。

    新隊員嗎？

    原先的男隊教練被請去?喝茶，章翼過來?填了空位。陳志佳等運動?員在接受審查，一般情況下，他們是回不來?了。

    照這個?意思，會?有新的運動?員加入省隊？

    “來?了！”

    章翼把手機熄屏，指著門口的方向說道：“旁邊那個?大高個?就是陸意洲吧？在他旁邊，小寧跟個?新鮮蘿卜頭似的?！?/br>
    柏延抬眼望去?，只見陸意洲右手抓著一把乒乓球拍，左手放在一個?男孩肩側(cè)。

    他好似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上命令自家?孩子表演才藝的刻薄家?長，把宋一寧拎到柏延面前，嫌棄道：“我修好球拍回來?的時候，正好撞見一寧在宿舍樓附近打轉(zhuǎn)。我一問才知道，他在那塊轉(zhuǎn)了十來?分鐘?！?/br>
    “柏延哥，好久不見?！?/br>
    宋一寧靦腆地?fù)狭藫虾竽X勺，說道：“我以為今年?見不到你了呢?！?/br>
    柏延：“好久不見，一寧?！?/br>
    這小孩還是一如以往得不太會?說話。

    朱萍手持記錄表過去?監(jiān)督張清馳那邊的訓(xùn)練情況，章翼先是看向陸意洲，問道：“潤霖最近好嗎？我和他許久沒聯(lián)系過了。”

    “爺爺身子骨硬朗，一切都好?！?/br>
    章翼對這個?答案很滿意，他點點頭，說道：“好，接下來?我說一下你們的安排?！?/br>
    “隊里收到了兩張邀請函，”他道，“因為柏延和陸意洲接受了贊助商的邀請，經(jīng)由我與朱教的討論，決定派王颯、張清馳參賽。小寧同去?，就當(dāng)觀摩學(xué)?習(xí)了?！?/br>
    “你們本就有固定的訓(xùn)練流程，所以我不會?做太大改動?，只會?在原本的基礎(chǔ)上增添一些?我覺得合適的訓(xùn)練。”

    章翼：“一寧如今擁有了自己的風(fēng)格，但尚未發(fā)展成熟，麻煩你倆平常多指點指點他，別讓他又走了歪路。”

    “一寧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容易迷路?！彼Φ?。

    這話簡直一語雙關(guān)。

    贊助賽前三天，章翼不知從哪搞來?了參賽人員的名單，劃去?實?力較差、不出名的，只剩下零星幾個?名字。

    桌角的臺燈亮度調(diào)到了最大，柏延點開第一位選手的比賽視頻，此時陸意洲剛好擦著頭發(fā)從浴室里出來?。

    他那間房不是風(fēng)水有問題，是純粹的設(shè)備故障，隔三差五的停電斷水。柏延叫他換間寢室，他卻?打死不換，主打一個?將反骨貫徹到底。

    他渾身冒著水汽，挨著柏延坐在桌前。

    “在看誰的？”

    柏延說出選手的名字。

    章翼研究過他和陸意洲的打法，不得不說，他的評價一針見血。礙于體力遲遲沒有跟上，柏延在中遠臺這塊很吃虧，但他的缺點卻?是陸意洲的優(yōu)勢所在。

    陸意洲的劣勢也?很明顯，他心態(tài)不穩(wěn)，綜合能力沒有柏延強勁，自創(chuàng)的打法雖然獨特清奇，難保對手不會?提前研究，找出應(yīng)對的辦法。

    柏延面前鋪了張草稿紙，他劃掉前面四個?名字，表示已經(jīng)看完了他們的視頻。

    到最后一個?，陸意洲突然起身。

    柏延：“你不看了？”

    “我喝水。”陸意洲道，

    柏延盯著他手邊的杯子：“里面不是有水嗎？”

    陸意洲：“我要喝新鮮的。”

    “……”

    視頻里的娃娃臉青年?名叫喻淮息，鹿陽人，上一屆全運會?以一名之差未能如愿進入國家?二隊。今年?的各大比賽中，他重新闖入大眾視野，并憑借姣好的面容獲得多個?商業(yè)推廣。

    值得一提的是，喻淮息的父親是當(dāng)下的乒協(xié)副主席。

    他的打法很漂亮，跑動?的過程中，腿部肌rou線條流暢分明，從視覺上看，欣賞他的比賽是一件十分舒適放松的事。

    鉛筆在白?紙上畫出兩筆淺灰色的直線，柏延劃掉了喻淮息的名字。

    他關(guān)閉視頻，合上平板殼的蓋子，陸意洲端著半杯白?開水悠閑地晃了過來?：“看完了？”

    “嗯?！?/br>
    柏延：“你了解喻淮息嗎？他可?能是我們將要面對的對手里最厲害的一個??！?/br>
    陸意洲打了個?哈欠，手指揩掉眼尾的生理淚水：“嗯嗯，我要睡了?！?/br>
    “你知道現(xiàn)在幾點嗎？”

    柏延冷冷道：“八點四十一，比我家?隔壁的鄭奶奶睡得還早。”

    他點開草稿紙上第一位選手的視頻，準(zhǔn)備看第二遍。宿舍門被陸意洲推開一點縫隙，柏延瞥了眼他的背影，還是對他說了句“晚安”。

    贊助賽前夕。

    省隊給參賽的四名選手外加兩名教練、一名觀賽人員配備了一輛小型巴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