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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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四周水坑的積水都太淺,沒法試驗。完成后,只能先擱一邊。 王葛從現(xiàn)在開始,要正兒八經(jīng)制作第二件物品了:蓑襞衣。也稱“袯襫”,數(shù)百年后才稱其為蓑衣。 鄭考官雖然提醒她多制作機巧之物,但萬一是隨口說說、萬一是誆人呢? 大晉朝跟前世可不一樣,前世人民生活富足,生產(chǎn)技術(shù)先進,蔑匠引以為傲的技能產(chǎn)品,全被各種流水線、廉價材料所替代,導(dǎo)致傳統(tǒng)手藝無用武之地,漸漸斷了傳承。 如今的大晉,生產(chǎn)技術(shù)掌握在朝廷、權(quán)貴手中,底層百姓急需生活用具和農(nóng)具,就只能自己制作。 前世制作蓑衣的匠人比蔑匠還要少! 王南行那時專門跑到沂蒙山區(qū),跟一位上了年紀(jì)的樸實匠人學(xué)習(xí)的。她單獨制作第一件時,用掉整整半個月的時間,后來發(fā)到朋友圈,欣賞的、點贊的密密麻麻,卻沒有一個人想過購買,哪怕問價的都沒有。 材料充足,這件蓑衣她選擇蓑草搭配蘆葦桿制作。 蓑衣的第一步,從領(lǐng)口開始。王葛先在撐著油布棚子的兩根竹稈間拴根麻繩,然后一綹茅草、一綹茅草的在繩上打結(jié)。每續(xù)一綹草時,都要從麻繩底下續(xù)、向上翻。每打完一個結(jié),都要壓均勻、收緊,使領(lǐng)口鎖扣的排列緊湊而整齊。 第二步,增綹,也就是蓑衣的主體。這一步的近千個鎖扣,必須達到橫成行、豎成列,手藝但凡生疏,至少得編個十天半月。 夏日的雨,淅淅瀝瀝,持續(xù)了兩天。 下午雨停,艷麗太陽跳出云層,將東邊天空耀出一輪彩虹。 咚! “不如鼓”敲的可真趕趟,考官們是踩著雨停來巡查的。不出王葛所料,鄭考官把兩個唧筒都拿走了。 “滋水筒?”桓縣令覺得簡易版的那個,看上去跟打泥丸的“噼叭筒”差不多嘛,可他怎么就沒想到,還可以滋水? 桓縣令又看向那個長桿滋水筒,他命掾史按照王葛講述的使用方法,將此筒底端向下,豎放在水缸中。 然后,掾史把住筒身,桓縣令親自抽拉上端的套筒。 哧! 揚程至少八丈遠! 二人懵逼! 桓真的聲音在后響起:“族叔,此為何物?” 桓縣令見從侄抱著一堆簡冊,先問:“都寫明了?” “是?!?/br> “此為滋水筒?!?/br> “我以為是滅火用的?!?/br> 桓縣令跟掾史一對視,腦中思路立即拓寬到一個新境界!是啊,滋水滋的再高再遠有何用?打水仗嗎?可是用在滅火上,就非一般意義了! “不錯,就是滅火用的?!被缚h令一笑。 掾史抱過簡冊,告辭。 桓縣令問道:“式之的傷恢復(fù)的怎樣了?” “謝族叔手下留情,他也好利索了?!?/br> “唔。就是又要預(yù)備跑了?” “他不敢了。” “呵!” “侄兒也不敢了?!?/br> “不敢最好!這回你等惹的禍,說嚴(yán)重些,觸犯的是國律!好在你等年幼,不然就不是二十棍能算了的?!?/br> “可江城畜牲不如,本就該死!” “天下該死的人多了!都和你似的,拿起屠刀隨意砍殺嗎?誰又知道你的心中有無惡魔?誰來評判你有無公權(quán)私用?” 桓真緊抿唇,不說話。 “我知你嫌我這個族叔多事,過幾天,你阿父的信應(yīng)該能到了。到時你想賴在這,我還不留你呢!” “王恬呢?我想見他一面?!?/br> 桓縣令不理他,拿起那個小滋水筒,抽水、滋水,抽水、滋水。 “族叔?!?/br> 桓縣令仍不說話。 “族叔,我錯了。”桓真老老實實揖禮。 桓縣令輕“嗯”聲。 “這滋水的小管子,我也想玩一下?!?/br> “二選一。要滋水筒,還是見王恬?” “要……滋水筒吧?!?/br> 清河莊,王恬被五大三粗的部曲扔進馬車,飛馳而離。 “停下!我要見我桓阿兄!讓我見桓阿兄一面我再跟你們走!”王恬大喊大叫,都喊破音了。從阿父派來的最兇悍的部曲來看,他回到山陰縣(會稽郡的治所在山陰縣)肯定要遭大殃! 唉,如果他知道桓真為了個滋水筒就放棄跟自己相見,心里得是啥滋味。 五月十七。踱衣縣的匠童比試進行到最后一場。此次有一百六十五個匠員參加,留取一百人,作為今年踱衣縣的匠童。 王葛的材料就剩下蒲草是全的了。 那就制作一張蒲草席子吧。鑒于鄭考官喜好機巧之物,她先用剩余的竹子邊角料,制作了一些火折子外管。 前世,火折子是在南北朝--北齊后期才出現(xiàn)的,利用的是物理學(xué)的復(fù)燃原理。懂得這個原理后,無論里面的火絨,或缺氧的外管,制作起來就較簡單了。 不過當(dāng)下的晉朝已經(jīng)改變了歷史軌跡,南瓜都提前出現(xiàn)了,火折子會不會也提前出現(xiàn)? 鄭考官過來了,觀察王葛的編席手法,暗暗贊嘆:此考生的草編基本功,確實也拔尖! 可惜啊,新任縣令偏愛機巧之物,非得逼著他這個主考官睜眼說瞎話:“此場制物……只有一張蒲草席么?” 王葛一副緊張模樣回道:“材料不夠了,只夠制一張席?!?/br> 鄭考官反而如釋重負:縣令大人,這可不是我沒嚇唬人家,是材料不夠了。 “嗯。那就好好制席?!?/br> “是?!?/br> 鄭考官為彌補前兩場嚇唬過她,好心的告誡:“地上不要太亂,廢棄的材料要收拾到一起。” 王葛把火折子外管一一揀起,難為情的說道:“我家里窮,就用邊角料做些火折子管?!?/br> “無妨無妨,凡能制出的對象,考試結(jié)束后都允許你等……等……等等!什么火折子管?” 第22章 22 頭等匠童 好歹給我留一個啊! 王葛無語,她給鄭考官簡單講述了在賈舍村時,她是怎么自制的火絨:將薴麻浸泡后,去葉,錘扁纖維;加上葦絮后再一起錘爛,曬干;刮點泥墻上的土硝末摻進去,將麻纖維徹底碾碎,用草絲包裹,卷成一個長條,放進竹管;點燃后吹滅,蓋上竹管蓋。 以后每次使用時,打開蓋子吹兩口氣,火就能重新燃起來。 然后鄭考官就把所有的小竹管都拿走了! 再然后,它們被擱到了桓縣令案頭。 五月二十二,貼榜。 王葛當(dāng)之無愧居于匠童首位!這個名次是另有稱號的:頭等匠童! 張青在第八十九位。 瓿知鄉(xiāng)榜上有名者,高達七人! 今年的匠人考試成績,各大類別均跟往年天差地別,原因嘛,大家看破不說破:那就是以權(quán)謀私的江縣令死了,往年各鄉(xiāng)鎮(zhèn)榜上有名者少,是因為名額都被江氏瓜分了!而新上任的桓縣令鐵面無私,各鄉(xiāng)各鎮(zhèn)才能平分秋色。 “大喜??!”別鄉(xiāng)的鄉(xiāng)吏向木鄉(xiāng)吏道賀。 “同喜同喜!”木鄉(xiāng)吏嘴都笑歪了?!澳汔l(xiāng)錄了幾個?” “九個?!?/br> 木鄉(xiāng)吏的開心指數(shù)直線下滑,他趕緊指著第一名“王葛”的姓名,揚聲道:“頭名考生,是我瓿知鄉(xiāng)的!哈哈哈哈……” 縣衙后院。 溫式之吹燃了火折子:“著啦、著啦!哈哈!” 桓縣令把研究火絨的任務(wù)交給族侄和溫家后輩,倆少年秉著將功補過的心態(tài),做事很上心,將火絨按照材料組成不同,分類記載,并記錄下每種火絨的使用差異。 王葛制作的那種,因為材料有限,肯定是最差的。 好用的,必須添加硫磺、松香等助燃物。為了掩蓋火絨燃燒時的難聞氣味,還可添加香料。 所以一個好用、燃起來無難聞氣味的火折子,絕不是普通百姓能承受起的。 倆少年在“火折子”的發(fā)明中,也算立了一功,待他們回洛陽后,肯定不用挨揍了。 “可憐恬弟了。”溫式之搖搖頭。 桓真:“這話,咱們路過山陰縣時,到他床頭說?!?/br> 桓縣令隔著老遠就聽出倆少年的幸災(zāi)樂禍?!盎鸾q制出來了?” “族叔?!?/br> “桓叔?!?/br> 桓真二人揖禮后,展示火折子已經(jīng)研制成功。 桓縣令忍著心中大喜,說道:“你二人有功!式之,你去前院吧,溫府已經(jīng)來人了。” “是。”溫式之揖禮告退,給桓真留下“你自己保重”的一瞥。 “族叔有話?”桓真一邊問,一邊把記錄火折的簡冊卷起,系好。 “你父的信已到?!被缚h令負在背后的手遞出,是個粟色錦囊,繩結(jié)處粘有泥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