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看導(dǎo)航。” 季岸對自己的行走速度有大概的估量,這一個多小時走下來,他們至少也應(yīng)該走了四公里。然而n國的基礎(chǔ)建設(shè)和國內(nèi)根本不能比,他刷新好幾次,導(dǎo)航也加載不出來他們的實時位置。 “那還有多遠(yuǎn)啊,我感覺我這輩子的路都走完了?!鄙虺辣г沟?。 看著不停旋轉(zhuǎn)的加載圈,季岸也煩了。他把手機塞回口袋里,轉(zhuǎn)而拿了打火機出來要遞給沈忱:“給?!?/br> 隨著“遞”這個動作,男人的目光很不經(jīng)意地落在了沈忱臉上——因為走了太多路,沈忱正委屈著,模樣像只受了委屈的狗崽子,用濕漉漉的眼睛往上看著他。 他有一雙杏仁眼,微微瞇起來就會彎成月牙的形狀。這樣的眼睛不算多特別,特別的是他右眼尾靠下處有顆淚痣。這顆淚痣讓他一旦委屈,就像馬上要哭出來似的,惹人憐愛。 “我不想走了,”沈忱從他手里拿過打火機,“媽的,想回家?!?/br> 剛才的可憐兮兮,隨著那聲短促有力的“媽的”煙消云散,像是季岸的錯覺。 “如果剛才那個司機沒說謊的話,那最多再走二十分鐘就到了?!奔景墩f。 “那如果他說謊了呢?” “按我們上車的時間和車停下的時間來算,”男人微微皺著眉,現(xiàn)場心算,“可能還有十幾公里?!?/br> “你別在這兒算啊,導(dǎo)航呢?” “加載不出來?!?/br> “……” 沈忱仰著頭,朝陰沉的天吐出一大口煙:“讓我再走十幾公里,你殺了我得了?!?/br> 嗅著沈忱那邊飄來的煙味,季岸也正隱隱地?zé)┰辏骸耙蝗荒阍谶@兒等路過的車,我先過去。”“你還真想丟下我???”“……你說你走不動了?!薄拔易卟粍恿四憔蛠G下我?這荒郊野嶺的,我真死這兒了都沒人發(fā)現(xiàn)!” 開始了,沈忱的麻煩少爺模式。 季岸也點了支煙:“那你要怎么樣?” 沈忱思索片刻,說:“你跟我一起在這兒等車來?!?/br> “那就肯定趕不上火車了?!?/br> “趕不上就趕不上,拉倒了,”沈忱沒好氣道,“大不了我自費買車票行不行?” “不愧是暴發(fā)戶?!?/br> “你才暴發(fā)戶……算了,”青年彎下腰,揉了揉自己的小腿,“我沒力氣跟你吵架,你愛怎么說怎么說吧?!?/br> “突然豁達了?” “啊對,我超豁達,我是忍者,都可以忍?!?/br> 沈忱說著,忽然一滴水砸在他后頸上。 還沒等他直起腰,接著第二滴、第三滴……傾盆大雨遽然間落下。 沈忱驚慌失措地起身:“啊啊啊還下大雨,到底是有多倒霉,你是什么品種的背時鬼啊,怎么跟你一起一點好事都沒有……” 他用手臂遮著頭頂,東張西望試圖找個能擋雨的地方。 然而沒有,什么都沒有,這里只有一望無際的黃土地和光禿禿的公路。 ——那就只有把外套脫下來披頭上了。 他想著,慌忙脫衣服;但衣服才脫到一半,旁邊“噗”的響了聲——男人不慌不忙,不知道從哪兒變出來一把墨綠色的自動傘。 沈忱在暴雨里衣服脫到一半,季岸撐著傘;兩人相顧無言了半秒左右,季岸問:“誰是背時鬼?” “我,”沈忱說,“我是背時鬼?!?/br> 傘當(dāng)然不是憑空出現(xiàn)的,是季岸自己帶的。 他沒想過沈忱出遠(yuǎn)門傘都不帶一把,所以也沒想到會要跟別人共傘。 這把傘很小,遮一個人有余,遮兩個人不夠。 天幾乎在下雨的瞬間就黑了,周邊的光景變得像世界末日。大雨打得傘面噼里啪啦直響,季岸一手撐傘一手拖著行李箱,帶著沈忱繼續(xù)順著公路往前走。 但無論沈忱怎么往里靠,他的半邊肩膀都暴露在雨里:“……你能不能傘往我這邊一點,我肩膀都濕透了。” “不行,”季岸直接拒絕,“那樣我會淋雨?!?/br> “……”好有道理,無法反駁。 沈忱再縮了縮,盡力把肩膀縮進雨傘下:“你既然都帶傘了,干嘛不帶把大點的啊……” “蹭傘還這么多抱怨。” “蹭了傘我還不是在淋雨!” “不蹭你會淋得更慘?!?/br> “你沒聽說過‘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嗎?” “你沒聽說過‘知足常樂’嗎?” 雨聲太大,他們倆的言語官司也不得不越來越大聲。沈忱說到最后幾乎像是吼出來的:“你還是那么討厭!” “過獎?!?/br> n國和國內(nèi)的氣候差得有點遠(yuǎn),九月份已經(jīng)很涼爽,而這暴雨一下,涼爽就變成了冷。 就他們斗嘴的功夫,沈忱半邊身體都濕得差不多了,冷得他忍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 季岸瞥他一眼,冷不丁道:“挽著我?!?/br> “哈?” “挽著我的手,”男人說,“能站近一點?!?/br> 沈忱露出剛生吞一只蒼蠅的嫌惡表情:“……說實話我不想,有點惡心了?!?/br> “那就淋雨?!?/br> 沈忱別過臉,腦內(nèi)開始激烈地思想斗爭;然后因為一個小小的噴嚏,“忍一忍就過去了”那一方取得了勝利。 他不情不愿地挽住季岸的手臂,終于把濕漉漉地另一邊肩膀縮進了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