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傷口很癢,大概是在愈合。 仙姑苦笑。 什么都沒用。 她說:“或許,我們有時候就是該遵從年輕人的想法,他們有自己的注意,你求來再多的魚,他們不肯像自己的祖祖輩輩一樣,一輩子當漁夫,你又能如何?” 村長的眼瞳中瞬間暴露猙獰的血色,繼而沉寂,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陰鷙:“你這是什么意思,你別忘了,當初是誰叫我們信仰河神的。” 仙姑抖了一下。 她天生神異,能見鬼神,且聰穎長壽,同齡的人早已化成地上一抔黃土,可是她還活著,她知道,那是一條有靈性的河,那河中有神。 神賜她福澤,所以她希望這里的人們像她一樣,都熱愛這片土地。 什么時候開始變的呢? 村長很生氣。 從他還是個孩童開始,大人們就告訴他,要尊重仙姑,要信仰河神。 他們如今能夠平安健康,全都是因為仙姑保佑,那是可以通靈的仙姑;他們如今能夠吃飽,全都是因為河神的賜予。 結果,到頭來,河神已經(jīng)成了他們村子里面不可分割的信仰,可是仙姑卻開始說是他們不該? 是誰說的,他們生于這片土地,長在這片土地,他們絕對不能離開這里、背叛這里! 村長轉身就走:“不管你來不來,我們都要拜河神。” 仙姑的身子好像更佝僂了一些。 …… 宋眠兩三步追上了阿香,問她:“你要帶我去哪兒?” “山上?!?/br> “山上有什么?” 阿香看了宋眠一眼,然后說:“有村子里的人?!?/br> 大概是已經(jīng)想開,所以不等宋眠再問,她自己就繼續(xù)說道:“村子里有幾個離開的年輕人,他們跟春生是好朋友,他們帶著春生的尸體躲進了山里面,那個地方只有仙姑知道,村子里的人以為他們全都逃走了,跑到外面去了,可是他們走不了,至今還被困山里。” “他們?yōu)槭裁匆???/br> 阿香抿了抿唇:“因為他們帶走了春生的尸體,春生的尸體……” 宋眠沒聽見后面的話,不知道是因為阿香走得太快,聲音全都化在了風里,還是因為她根本就沒說后面的話。 宋眠追隨著阿香一路上了山,宋眠的心情有些詭異,因為她想起了福貴在山上那個隱蔽的山洞。 如果那些人是住在山上的,那他們知不知道福貴那個山洞? 一陣山風襲來,吹起了宋眠的裙子,宋眠感覺到了一些涼意,她站在半山腰上,看見了一個背著筐的身影,那人年紀大了,腿腳也不靈活了,宋眠一眼就認了出來,那是福貴,他又上山來了。 風越來越大了。 河邊,祭臺高高搭建而起,桌子因為不平整的地面,被風一吹就開始搖晃,連帶著桌上冒著熱氣的血紅rou塊也輕微的一起顫著。 . 最高一層上,金紅色錦鯉被裝在一個紅盆中,來回來去的游動著。 祭臺下,村民們站在村長的后面,手執(zhí)香柱。 烈風不但沒有把香柱吹斷,反而吹掉了頂端的香灰,將亮紅色的香頭吹得愈發(fā)紅。 金紅色的鯉魚在盆中游來游去,裊裊香煙漂浮在盆上,沒有仙姑在旁唱祝詞,一些都顯得有些詭異,人群中,有人開始忍不住,悄悄去抓自己被包扎著的傷口。 他忍不住開始犯嘀咕。 從前也不是沒受過傷,敷了仙姑給的藥,第二天就能好,可這次,這傷口怎么一直都這么癢呢。 河中起了波濤。 一開始,村長以為那波濤是被風吹起來的。 但是當那水面徹底沸騰起來的時候,他才驚覺不對勁。 他的手抖了一下,燃著的香頭忽然斷了。 水面持續(xù)的沸騰著,在這泛白的太陽下,在這陰冷的風下,它像是燒開了的水一樣,咕嘟咕嘟的冒著泡泡,泡泡浮到水面上,渾濁的爆開,像是地獄中沸騰的油鍋。 有人開始慌了,“這……這是怎么回事……” “啊……這……我這是怎么了??” 第二個出聲的人,還沒有看見河面的詭異場景,他剛才太用力,所以把胳膊上的紗布抓掉了。 紗布脫落,一抹白色隨風而去,終于露出了他發(fā)癢的傷口。 曾經(jīng)化膿的地方已經(jīng)結痂,紅黑色的一塊硬痂已經(jīng)從皮rou傷掀開,但是當揭開那層硬痂,露出來的卻不是新生的皮膚。 而是一塊魚皮,鱗片尚未長好,還是半透明的薄鱗。 村長沒聽見那個人的驚呼。 他緊緊盯著湖面。 沸騰的湖水里,忽然爬出了一個人。 先是一只手。 而后又是另一只手。 河面竟像是一座臺子一樣,就這樣支撐著他爬了上來。 那人動作緩慢,動作一幀一幀的定格,黑色頭發(fā)飄在水中,像是饑餓的毒蛇,他慘白的臉上有一個笑容,原本形狀優(yōu)美的唇是血紅的顏色,幾乎快要咧到耳根去。 他像是從地域里爬出來的惡鬼。 河面反射著白色的太陽光。 因為腿骨被敲碎,所以他只能爬行著。 離得近了,村長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他露出了驚恐的表情,雙腿一軟,癱坐在了地上。 第42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