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通神明 第42節(jié)
反正他在包括這個副本在內(nèi)的那六個副本里都在竭力貫徹著一個原則。 那就是無論是過去、現(xiàn)在還是未來,無論他最后究竟是生存還是死亡,他都在盡可能地成為副本里最光輝璀璨的那一個。 他想要悠久光陰無法忽略他的存在,他想要無盡歲月無法湮沒他的蹤跡。 ——他想要被時間銘記。 他之所以每個副本都另辟蹊徑,其實也與這一點密切相關(guān)。 然而此時此刻,封盡說出口的話卻仿佛距離發(fā)現(xiàn)他真正的目的僅剩下了一步之遙。 最扯的是,從封盡此時的表情來看,這個男人確實什么都不知道。 他壓根就是憑著本能、直覺或是巧合這類很難用科學(xué)解釋的東西隨口一說而已。 真恐怖啊……易水一邊這么想著,一邊平靜地扯開了話題: “我還能在想什么?不過就是在想怎么贏而已?!?/br> 說完這句話后,他緊接著就對封盡發(fā)問道: “說起來,這個國家的人是不是有些怕海?” “有些?” 封盡玩味地重復(fù)這兩個字,而他此刻的語調(diào)則是充斥著顯而易見的嘲諷意味。 “他們根本就是畏懼海洋。” “那群家伙怕黑又怕海,甚至改都沒法改,都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活到現(xiàn)在的。但好消息是,即將攻過來的另一個國家聽說也和這里的情況差不多?!?/br> “突然提起這件事來……怎么,你也怕黑怕海嗎?” 易水聞言只是笑了笑。 他算是服了封盡這種不合時宜的敏銳了。 “與其說是害怕,不如說是厭惡?” “但如果讓我在這個副本里選個死法的話,我倒是寧愿死在深海里?!?/br> 封盡聽著易水那矛盾至極的話語,一時間倒是莫名沉默了下來。 但易水那冷淡而低緩的聲音卻仍在殿內(nèi)繼續(xù)響起: “怕黑的話,電燈的出現(xiàn)應(yīng)該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至于怕海……之后如果有人問你關(guān)于海妖的事,你只要不回答就行了。” 對很多事懶得去深想的封盡如今倒是立即意識到了易水的打算。 這小子無非就是想借由他與海妖那莫須有的浪漫故事,就這么緩解眾人對海洋的畏懼感罷了。 所以打從這個副本剛開始時,打從易水對那個侍女說出海妖救了他的話來,他就連如今這一幕也考慮到了嗎? 這樣的通關(guān)方式,怪不得那群神明對他另眼相看。 “小崽子,你有點溫柔過頭了。” 最后,封盡終是嗓音低啞地開口說出了這句話來。 自從四月在副本里遇到易水后,封盡就開始關(guān)注起對方來了。 這家伙在第四個副本里和妖族首領(lǐng)同歸于盡,在第五個副本里獨自確定了異獸分布地點。 而在第六個副本里,他于最初就想著弄出電燈編造故事來減輕世人恐懼。 或許易水的這些做法和他自身的通關(guān)條件有些關(guān)系。 然而他每次的通關(guān)方式、通關(guān)時的每個選擇,都是那種對他自己過于殘酷,對副本世界卻極為溫柔的類型。 易水迄今為止所經(jīng)歷的副本都能算是各個神明曾經(jīng)的部分經(jīng)歷。 親眼看到自己曾經(jīng)的世界被如此溫柔以待,又以如此的方式被完美通關(guān),那群家伙又怎么可能不因易水而動容? 第39章 他是晝(九) 在易水成王的第二天, 他和海妖的浪漫故事就這么在整個國家悄然流傳了起來。 “聽說某一天病重的國王墜海后被海妖所救。深愛著國王的海妖不忍國王病死,便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治好了他的不治之癥?!?/br> “我怎么聽說國王在還是王子時就已經(jīng)和海妖相愛了?只是因為他身為人類無法在海里生存,久而久之還因為相思成疾而命不久矣。最后海妖為了他能夠活下去, 只好強忍著悲傷將他送離了大海, 然后此生不再與他相見?!?/br> “是這樣嗎?可我聽到的又是另一種說法啊……” 此時此刻, 封盡正神色陰沉地走在路上。 由于他換下了那身將軍的服飾, 這一路上倒也沒什么人認(rèn)出他來。因此那些家伙聊起這些傳說時,依舊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樣子。 也難怪他們會這么感興趣。 因為在這些故事里, 王者的權(quán)勢、海妖的綺麗、神秘莫測的海洋, 以及那不藥而愈、生離死別之類的元素都足以使這群人為之好奇了。 甚至于最近前往海邊, 幻想著自己也能遇到個美貌海妖的家伙也變多了不少。 顯然, 易水以浪漫故事來沖淡恐懼的做法已經(jīng)起效了。 然而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封盡很清楚這所有的故事都僅僅只是編出來的故事而已。 因為那一天他同樣也在海里,因為今時今日易水仍舊重病纏身。 所以什么海妖什么不藥而愈,統(tǒng)統(tǒng)都是那個小崽子為了通關(guān)而胡扯出來的罷了。 可縱使封盡了解這些故事出現(xiàn)的原因,當(dāng)他聽到那群人議論著易水與海妖的愛情故事時, 卻依舊還是莫名其妙地?zé)┰昶饋怼?/br> 這份煩躁感持續(xù)了很久。 直到凌晨時分,這個國家逐漸安靜了一些后,封盡才勉強松開了眉頭。 身為神明, 他并不需要所謂的睡眠, 哪怕他現(xiàn)在身體素質(zhì)壓低了也一樣。 況且他早已失眠多年, 就算想睡也根本睡不著。 于是心情糟透了的封盡便沒回自己的住所,而是繼續(xù)朝著海邊走去——畢竟比起城池內(nèi)部, 明擺著海邊要更清靜一些。 遠(yuǎn)離人群也有利于他克制住自己的脾氣。 即便有時候封盡會在海邊碰見一兩位漁民、一些幻想著遇到海妖的家伙、又或是別的什么人, 但那終究影響不到他什么。 ——前提是, 他遇到的人不是易水。 其實易水一走到海邊時,正躺在巨型巖石上閉目養(yǎng)神的封盡就已經(jīng)發(fā)覺了對方的到來。 因為他嗅到了此刻易水那掩在潮濕水汽里的、那身若有若無的血氣。 隨后封盡便懶懶散散地撩起眼皮, 下意識地捕捉起了易水的蹤跡。 只見此時此刻,那個小崽子堂而皇之地站在了海邊。 不,他不僅是站在海邊,還一步步地朝著海中走去了。 “你就是這么找死的?” 想到易水舊疾纏身病入膏肓的現(xiàn)狀,神情仍有些疲倦的封盡直接啞著嗓子道。 說完這句話的剎那,他便微微繃緊背脊,然后從巨型的巖石上一躍而下。 他的動作矯健利落而又悄無聲息。 而這一刻,他那平靜的神色下早已不是先前的倦怠。 那是一種讓人膽顫心驚的極端壓抑感。 封盡知道易水聽得見他的聲音。 這小子的聽覺范圍,早在他見到這家伙的第一天,他就已經(jīng)察覺出來了。 畢竟這就和他能嗅到易水身上的血氣一樣,完全屬于他自己的本能。 但易水卻仿佛一無所聞般地繼續(xù)走著。 那一剎那,一直按捺著自己脾氣的封盡突然扯開嘴角無聲笑了起來。 他身上原本那隱隱約約的壓抑感因為這個意味不明的笑,直接轉(zhuǎn)成了一種肆無忌憚、而極具侵略性的危險之意。 說真的,封盡覺得他最近的脾氣已經(jīng)算可以的了。 事實上成神后的萬載歲月里,他從未因為誰的話改變過自己的想法。 畢竟災(zāi)厄這玩意兒,本來就聽不進(jìn)人話。 然而礙于這個小崽子的意愿,他卻破天荒地打消了插手副本進(jìn)程的念頭。 甚至為了讓這家伙少cao心點接下來的戰(zhàn)爭,他難得對這個游戲認(rèn)真了起來,甚至還安安穩(wěn)穩(wěn)地想著究竟該怎么迅速打贏接下來的戰(zhàn)爭。 結(jié)果這個小崽子卻根本不將他自己的命當(dāng)回事。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忍耐至此? 就在封盡眉目陰戾地朝著易水走去時,接下來的一幕卻讓他的腳步驟然一頓。 而先前那一再焚燒著他理智的怒火仿佛都隨之沉寂了下來。 因為他看見了縱使身為神明都未曾見過的景象。 ——那是海中白晝。 隨著易水一步步朝著海中走去,他并未緩緩沉沒在海洋之中,反而自始至終都站在了那片海水之上。 與此同時,那在世人眼底無法被征服的大海仿佛在因他的腳步而一步步褪色,最終竟變得徹底透明起來。 易水踏上海面的第一步,海水縱深十米處頓時清晰可見。 他走在海面上的第二步,海水二十米處的景象也變得一覽無余。 第三步,三十米;第四步,四十米;第五步,五十米…… 隨著海里可見處的不斷延伸,游魚、海藻、珊瑚、水母,亦或是各色各樣的貝類與那些隱秘而珍惜的礦產(chǎn)似乎也變得近在咫尺起來。 當(dāng)海底可見度從四百米直接增加到五百米深的時候,易水的腳步忽然間停了一下。 而當(dāng)他再度邁出一步時,海底千米處驟然天光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