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徐元禮大步跨了過來,眉頭緊皺地蹲在她眼前,隨后,他將一只手伸向她,似乎在摸她的臉,何霜看見他動作,臉部卻感知不到動靜。 “你渾身都在發(fā)抖。”他的手好像移去她肩膀。 河道又有風(fēng)吹過來,像被什么東西戳到眼睛,何霜眼前忽然一陣霧氣籠罩,溫?zé)岬难蹨I流經(jīng)已然僵冷的面部,兩種溫度交匯帶來刺激,何霜終于找到知覺,發(fā)出一聲“哇”的語氣詞。 “你為什么一定要走呢?”她緊盯著徐元禮的眼睛問,腦中殘存的理智告訴她不能哭不能示弱,受不住他滿眼的關(guān)心和擔(dān)憂,被他長久注視著,何霜只覺得說不上來的苦澀,再也裝不了克制和體面。 她和他即將永別。 眼淚漸漸要模糊住何霜的視線,她完全顧不上擦淚,只想放縱自己大哭一場,反正他都是要走的,反正這趟分別是注定的,反正四下無人,她不如索性哭個痛快。 未料,眼淚還沒形成氣候,何霜便當(dāng)先感到眼前一黑,臉上一擠,后背一道力量將她往前推,送進一方窄小天地,一個溫暖的地方。 伴隨這個動作而來,還有徐元禮的聲音:“我不走?!?/br> 徐元禮抱住了她。 何霜不敢相信眼下正發(fā)生的事情,自他懷里探出頭,正對上他往下的視線,托賴景區(qū)的燈光,他的神情和情緒那樣明確,何霜哽咽著問:“你說什么,我沒聽清楚?!?/br> “我說我不走?!毙煸Y一字一頓道。 “真的不走了?” “嗯。” 何霜怕是假的,趁身上恢復(fù)知覺,果斷張開雙手環(huán)抱住他,抱得又緊又實,接著問:“舟口鎮(zhèn)呢?” “暗門今夜能開,往后便一直能開?!毙煸Y道,“來日方長。” 經(jīng)他點撥,何霜掉線了一整天的智商重新上線,她在腦中飛快串聯(lián)了幾處信息點,一股腦地說:“對啊,那個郭先生不是在你們鎮(zhèn)待了一整年才走嗎?” 徐元禮聞言點點頭。 “可是,暗門不是在縮小嗎?會不會——” “確有此事,”徐元禮道,“但按先前暗門縮小的進程來看,至少往后一百年,暗門還能通行。” 在徐元禮懷中待著,何霜漸漸不再感到冷,尤其聽到他親口說不走,她更覺心安,她想,現(xiàn)在就是天王老子要把她拉開,她也絕不松開抱他的手—— 直到何霜發(fā)現(xiàn)徐元禮臉上光線的變化。 幾乎是在發(fā)現(xiàn)這則變化的同時,何霜飛快從徐元禮懷抱中鉆出來,在徐元禮略顯意外的目光下,她坐直身體,前后左右地張望。 徐元禮不明所以,也隨之四下探看。 “徐元禮,”何霜聲音發(fā)著抖,“我們回到舟口鎮(zhèn)了。” “嗯?!?/br> 第39章 55 、口徑 眼前舟口鎮(zhèn)夜景在望,完全出乎何霜意料,使她來不及感知自己的任何情緒,滿腦子貫穿著的問題是:“你是不是知道我們會回來?” 船上沒有任何照明設(shè)施,盡管徐元禮的神情隱藏在黑暗里,他的語氣聽上去真誠可信:“不是?!?/br> “可是下午你突然要我送你,”何霜斷斷續(xù)續(xù)地想起那些斷裂的線索,“還有你剛剛,你說你不走——” 何霜的懷疑沒能說完,因為徐元禮突然將她拉過去,兩人原本是同向而立,他一拉,她被他以一個背擁的姿勢錮在懷中。何霜腦子里有事,沒有被這突來的親密干擾,正要掙扎,聽徐元禮附在她耳旁說:“有人?!?/br> 何霜定住,只花片刻凝神的時間就聽出附近有其他船槳撥弄水面的聲音,隱隱還有人在說話,何霜聽不清楚,只聽見徐元禮低聲道:“是方村人和元村人?!?/br> “他們是去暗門?”何霜問。 “暗門方才開過,想必他們已等候多時,一徑前行了。” “他們是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 似乎是為了驗證何霜的猜測,就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河中忽然一道黑影下墜,“叮咚”一聲落在水面上,何霜隱約看得清有個東西,不知道那是什么,光聽水聲,能知道那東西速度極快,直奔他們而來。 “會武藝,是方村人?!睘楸苤車?,徐元禮幾乎是貼著何霜耳朵說話,“我們從暗門離開的事情不能被任何人知道?!?/br> “好?!?/br> 水中黑影分秒間抵達徐元禮和何霜的小船,徐元禮迅疾擋在何霜身前,等那黑影自水中伸手扒住船身,徐元禮即刻傾身向下,一把按住他扒船的手,水面的波光映出那人浮出水面的一顆腦袋,何霜看不清他是誰,只聽見他說:“徐元禮,兩日未見,別來無恙?!?/br> 這聲音熟悉到令何霜怔在當(dāng)場。 “元軫?!毕噍^于何霜,徐元禮的語氣聽上去鎮(zhèn)定許多。 “是我。” “不曾聽說你有習(xí)武?!?/br> “正常,”元軫道,“你對我一向關(guān)心甚少,若非昨夜你與何姑娘雙雙離奇失蹤,鎮(zhèn)上人心惶惶,未必輪得到我來此地等你歸來。” 徐元禮不語。 “何姑娘,你也別來無恙?!痹F轉(zhuǎn)將話頭拋給何霜?!白蛞辜纫鸦厝ツ沁?,為何還要再回來呢?” “你說得對?!焙嗡馈?/br> 何霜這話引得徐元禮立時轉(zhuǎn)過頭來,他的表情被夜色掩蓋,何霜雖然看不清,卻知道他在擔(dān)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