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怔住，良久，她才說：“阮三葬不了皇陵。”

    面前的墓室是早就備好，瑞德帝連身后事都為阮三想得周全。

    阮嘉跪在那，定定看著棺木。

    賀元的眼淚一顆一顆掉下。

    我知道，他去不了皇陵，他不是三殿下，他是罪人。

    作者有話說：

    阮三的戲份徹底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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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59、三合一

    阮三下葬潦草, 法事卻不敷衍。

    一連十日，佛聲裊裊。

    阮嘉哭得凄慘，賀元也未好哪兒去。

    侍官冷眼看著, 生怕這祖宗就要在南城住上個(gè)一月半月，再不好和阮玉交代。

    到了第三日, 賀元就急著要往金都回，為的不過是明華忌日快到了。

    她得去修縣。

    回程是陸路, 急馬奔騰, 所到處，塵土飛揚(yáng)。

    比水路辛苦太多。

    精貴慣了的賀元頭次住了客棧，盡管是仔仔細(xì)細(xì)找的客棧上房，她也住不來。

    賀元一委屈，就要使性, “那榻哪能睡覺, 今日我是定不住這兒的。”

    周邊小城，人煙都甚少, 她這鬧連五桃都沒法子。

    何況侍衛(wèi)們趕路幾日，早就安歇。

    連屋內(nèi)的阮嘉都老老實(shí)實(shí)的上了榻。

    五桃只得說：“郡主, 等去了鹿城?！?/br>
    賀元臉色一變, 她從椅上站起，“這也要經(jīng)過鹿城?！?/br>
    五桃嘆口氣, “鹿城是必經(jīng)之路?！?/br>
    賀元微嘟了唇，滿是不情愿。

    阮嘉探出半個(gè)腦袋, 閃著眼，“鹿城有鹿嗎。”

    賀元搖了搖頭, “不曉得, 就曉得有豺狼野狽?！?/br>
    阮嘉被嚇住, 縮回了被褥里。

    五桃輕笑，勸道：“您擔(dān)憂什么，是他該怕您?！?/br>
    賀元聲音放輕，“見了讓人惡心。”

    她朝榻邊走去，雖是換的自帶的被褥，可賀元還是不自在。

    見阮嘉乖巧縮在一團(tuán)，五桃忙說：“嘉兒都愿睡了?！?/br>
    “他小孩子，哪曉得什么。”

    誰想阮嘉睜開眼，“睡著了就能見父王，元姑姑也快些睡吧?！?/br>
    他說著天真的話。

    賀元和五桃沉默了。

    不過也好，賀元再?zèng)]得心去嫌棄，乖乖聽了阮嘉的話。

    五桃才放心而去。

    客棧榻小，阮嘉緊緊靠著賀元，惹她一生汗。她一個(gè)最怕熱的人，卻為了阮嘉妥協(xié)。

    自親眼見了阮三棺木，阮嘉情緒并不穩(wěn)定。

    這幾日白日，明明馬車?yán)锖脱诀邆兺嫠５瞄_心，突然就會掉起淚。

    問他怎么了也說不清。

    就如此刻，賀元才勉強(qiáng)入睡，早已睡著的阮嘉突然低聲嗚咽開。

    賀元一睜眼，就伸手撫他的額，她已有些經(jīng)驗(yàn)。

    阮嘉是清醒的，他抱著賀元，“姑姑，我們都會死嗎?！?/br>
    賀元“恩”了一聲。

    阮嘉追問她，“您怕死嗎?！?/br>
    他眼神清明，一派懵懂。

    賀元摸著他的頭，她說：“怕的?！?/br>
    六月事發(fā)，賀元是想死的。這是她頭一回覺得生不如死，活著有什么趣味。

    從前不過以為，這將是個(gè)晚到的孩子。

    原來，是從不會來。

    阮玉不覺得自己有錯(cuò)，他還委屈，“你要我如何與你講。你和我好上，可不有一半為了懷個(gè)孩子?！?/br>
    他站在殿內(nèi)，情緒低落，“還有一半，為了我是皇帝，這個(gè)身份。”

    賀元置若罔聞，她晃著剪子，將前些日的窄袖長裙絞碎開。

    阮玉瞧見，心疼極了，又不敢多說，只得走來轉(zhuǎn)去，往裙子那不知看了多少眼。

    窄袖裙成了碎布，賀元發(fā)著怔，剪子不由自主對準(zhǔn)了自己喉嚨。

    阮玉的腳步停下，他急忙靠近她，“表姐，你愛絞衣服就絞，我的龍袍也讓你絞著玩?！?/br>
    賀元神色恍惚，“這般活著，還不如死了?！?/br>
    阮玉帶了氣，“阮三還好好在牢里，你不去折磨他卻要折騰自己?！?/br>
    他又怕激怒她，放緩了音，“誰會想死，就連我父皇，長年累月病重，也不愿就此撒手，迫著太醫(yī)還想再活。”他邊說，邊不動(dòng)聲色伸了手，離剪子越來越近。

    賀元反應(yīng)過來，剪子抵住了喉嚨。剪子尖冰涼，正如賀元的心。

    她厭倦道：“走開，看著你，我就更想死?！?/br>
    阮玉慢騰騰收回手，恐嚇道，“這死法可不好看，一剪子下去，血涌出大半，腦袋一晃一晃，也是可惜表姐美貌?！?/br>
    賀元?jiǎng)x那就丟開了剪子，她紅著眼往里走，找來布帛，要去懸了橫梁。

    阮玉不緊不慢跟著她，冷不丁開口：“冷宮倒是不少這般死法，舌頭都放不回去?！?/br>
    布帛被甩了阮玉一臉。

    賀元哭罵阮玉，說他就曉得嚇唬她。

    阮玉一伸手就把她抱起來，念叨著幾十來種死法，聽得賀元渾身冷汗。

    “我想死的好看些。”

    賀元說著就像鬧著玩般。

    阮玉回答正經(jīng)，“那沒有?！?/br>
    懷里的賀元神色懨懨，“阮玉，你也別嚇我，我要死就真的死了?！?/br>
    阮玉卻笑，“表姐，你不敢，你是最怕死的?！?/br>
    賀元臉上顯了嘲諷，“你小看我?！?/br>
    阮玉只是摟緊了她。

    她嬌滴滴的長大，被寵壞了二十來年，這樣的人怎么會真的狠下心去尋死。

    阮玉又一遍重復(fù)，“表姐，我不喜歡孩子?！?/br>
    賀元發(fā)著怔，半晌才說：“你給我毒酒。”

    阮玉輕哼一聲，“我才不，毒酒也疼著?！?/br>
    賀元強(qiáng)辯道：“我不怕疼?！?/br>
    阮玉不理她。

    最終，毒酒也不是賀元飲下，而是阮三。

    他五臟六腑都疼絞一起，七竅流血。

    賀元想著都疼。

    哭鬧后，阮嘉在賀元懷里睡著了，賀元起了一身汗，再也不得入睡。

    這般日子持續(xù)好幾日，賀元也只得在馬車?yán)餃\眠，眼下都起了青黑。

    一到鹿城，這幾個(gè)城池中最繁華之處，日子才好起來。

    馬車?yán)?，阮嘉扯著賀元的窄袖，“元姑姑，狼狽會出現(xiàn)嗎?！?/br>
    賀元正看著窗外之景，聽此笑了，轉(zhuǎn)身捏他的鼻子，“不曉得呢?！?/br>
    鹿城比吳余大了許多，風(fēng)氣卻沒得吳余開放，看著三棗遞來的幕笠，賀元不滿嘆了口氣，“悶死了。”